从誓师开始,一切都顺畅的让傅天佑奇怪,他明明记得那日朝堂上,蒋航恶毒的眼神,还以为他会在誓师时做手脚,涣乱军心,岂料一直到大军靠近九黎边境,都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夫君,你在想什么?”苏明雪脱下头上的斗笠递给一旁的来玉,又看了一眼静静望着窗外的来喜,“我们明日就能到九黎了吧?”
“是,”傅天佑走到她身后,替她揉捏肩膀,“累么?”
“我坐在马车里,白天坐一天,晚上睡驿站,不累,”苏明雪笑着扭头,摸了摸他的手,“倒是你,一路领着大军前进,这会儿还要来驿站看我,奔波着,不累么?”
“看不到你才累,”傅天佑摸着她的脸颊,也被她的笑容感染,“我好喜欢雪儿的笑,无瑕的让人心醉,这一路的奔波劳累,见着你才是真的能够消除掉。”
“说这些话,也不怕她们笑话,”苏明雪嘟着嘴,往前瞥了一眼旁边的来玉和来喜。
来玉早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躲在一边了,来喜一直盯着窗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
“来喜,你在看什么?”苏明雪的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又或者说,是一直都在她身上,马上就要进入九黎内了,若是猜对了人还好,猜错了,怕是会惹出大事儿来。
“王妃,那里便是九黎了么?”来喜盯着边境的哨岗,半晌才说,“从边界到都城,一天,不,两天能到的了么?”
“得三天,”傅天佑虽然奇怪雪儿为什么这样问她,但是他一直相信雪儿,她能问,这事儿就必定有内情,“从边境到都城要三天,我和军队走,更慢一些越么要三天半。你们坐马车,又有端木耶和接应,第三天傍晚就能到。”
“还要三天么?”来喜的眼神都有些散了,她慢慢的回头,空洞的看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王妃,我们能赶路么?连夜赶过去,不成么?”
“不行!小姐身子不好,你怎么能让她赶路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当的起么!”来玉还是个口风比较紧的,她知道到了这里也不能随便说出苏明雪有身孕的事儿。
来喜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眼神也越来越空洞,“王妃,你听见呼唤声了么?”
苏明雪皱眉,看一眼傅天佑,再看看来玉,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嗯,我也听到了,花的呼唤声,声音很乱,很杂。”
“我们赶路吧,王妃,我们赶快过去不好么?”来喜冲过去抓着苏明雪的手,半蹲半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她很急,她能听到的比苏明雪更多,所以更加的焦急。
傅天佑看着她们两个,不晓得该不该插嘴,这事儿听着似乎和他无关,可雪儿的事儿,又有那一件他果然无关,“你们都会和花说话?”
“嗯,来喜也会,”在真的见到端木耶和之前,苏明雪不准备说出来喜的真实身份。
傅天佑按摩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抓起苏明雪抱着走到了门边,紧紧的搂在怀里,瞪着来喜,问,“你有什么目的?亦或是你对我雪儿有什么企图?”
“并没有,”来喜竟然慢慢的跪在地上,气度却又分明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苏明雪,苏家的大小姐,曾经救过我的命。或许不记得了吧,那个时候给了我一个豆沙包和一件斗篷的苏明雪,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我不记得,”苏明雪摇摇头,她又怎么可能记得,她是穿越过来的,并不是真的苏明雪啊。而且就算是真的苏明雪,越么,过来这么多年之后也想不起当初随手给的豆沙包了吧。
“此处仍是上唐国内,本王大可以在此处处理了你,”苏明雪的不认识,让傅天佑更加的紧张,这不是小事儿吧,端木耶和到上唐找的不就是圣女,现在如何也要带走的不也是来喜。就算不是圣女,怕也和圣女有一定的关系才是。
“请便,”来喜慢慢的站起来,不再跪着,往前走了两步把头侧倒一边,亮出脖子来,“若无当初王妃的救助,我早已死了,这会儿这条命属于王妃,若想我死便在此处斩杀我便好。”
“你们别闹了,没什么意义,”苏明雪叹了口气,慢慢的从傅天佑怀里出来,“你们两个吧,现在其实都在虚张声势吧?傅天佑你不可能在这里杀九黎的圣女,来喜你马上就要回国当圣女了,你不可能没有期盼。都这样了,好好的相处,多一份信任不成么?”
“我是想回去,可我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来喜慢慢的后退,坐在椅子上发呆,“王妃,我想给自己留后路,不成,我便回去经营花坊,能应我么?”
“本王应,”傅天佑却先一步回答,这事儿他完全可以拿主意,更重要的是,那个花坊多少都能用来用来传递消息,废了怪可惜的。
来喜并没有回答,而是又一次跪在地上,这次却是深深的叩着头。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接着就该去和端木耶和深谈了,大军也驻扎在了九黎都城之外,静待国内的消息。
“他还没来?”苏明雪坐在客栈的房子里,喝着桌上的花草茶,九黎其实有点类似现在的云南一袋,潮湿多雨,到都城三天,就下了两天的雨。
“是有人来通报,让小姐在这儿再等等,怕是遇了什么事儿,不方便来吧?”来玉镇定的可怕,静静的摆弄着身上的那些银饰品,“这些很好看啊小姐,我能拿走么?”
“是给你的东西,你就拿着吧,”苏明雪太乱了,并没有注意到来玉的镇定,“你确定他说了会来?”
“当然,是说了再等几日,左右王爷也在城外驻守,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来玉摸了摸一衣服上的银饰,说,“端木耶和,是一定会来的。”
“不会来,”来喜冲过去一把拽掉她衣服上的银饰丢在地上,又一拳打都在她的腰间,狠狠的打了好几下才停,“王妃,躲开点!”
苏明雪问都不问,站起来就退到了屏风后的水桶旁,甚至把头扭到了一边,让自己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外面的殴打和干呕声越来越重,好一会儿才听到钝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火石敲在一起点着什么东西噼噼啪啪的声音,再接着是一阵儿她根本说不出来的声音。
“王妃,来喜中了蛊毒,这儿不安全,我们走吧?”来喜绕到屏风后,伸手去拉苏明雪的手。
苏明雪却躲开她趋向自己的手,带着几分戒备看着她,“能去哪里?你也并不认路,我们又找不到端木耶和。”
“哪儿都比这里安全,”来喜又伸了一次手,却还是被苏明雪躲开了。
“来喜,我不是九黎人,但我知道,蛊不是一般的东西,想解蛊也没有那么容易,”苏明雪走出屏风看着地上躺着的来玉,还有地上的那一堆灰烬,脸色变了很多,“更不可能烧的掉,你以为蛊毒,就是一只虫子么?”
来喜往前走了几步到苏明雪身边,“王妃这话的意思是?”
“蛊呢,的确是把所有的毒虫放在一个瓮里面,一直放到最厉害的毒虫吃掉其他所有的毒虫为止,但是这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关键,”苏明雪蹲下去,在那一堆灰烬里翻了翻,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扩大,“下蛊不是让人吃虫子,更不可能用打的,把下的蛊打出去。而且,这里烧的都是纸。”
“王妃英明,”来喜压根就不准备做任何解释,她自己也觉得做的太粗劣了一点儿。
苏明雪看看来玉,确定她只是被打晕,说,“你是给来玉说了什么,她才这么信心满满的吧,那么我倒想知道,你让我对来玉失信,相信你之后,要带我去哪里?”
“王宫,不能让王爷知道,更不能让太子知道,要悄悄的去王宫,”来喜也不跪,也不行礼,语气也不谦恭,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很傲世。
“你没发现,你变得很傲慢么?”苏明雪挑挑眉头,打开包裹看了看,挑出一套湖蓝色的长裙,“完全是变了一个人,都不知道你是谁了呢。”
“饶阈,乌木饶阈,”来喜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若不是太后来找,我都不知道我姓乌木叫饶阈,王妃,叫我乌木吧,乌木才是我的姓。”
苏明雪脱掉身上的衣服,换好自己上唐的服装,又拿出帷帽戴在头上,“走吧,乌木,去见你的太后。”
九黎的皇宫和上唐的不一样,上唐雨水并不多,每一栋房子都是挨着地盖起来的,而九黎多雨潮湿,又有很多虫兽,每一栋房子下,都有两尺高的空档,并不挨着地,即使是皇宫也是这样,不过是宫殿更大,屋子更华丽而已。
“王妃,一会儿进去,水不要喝,给的东西也不要吃,”来喜小声的嘱咐着,“太后的身边有蛊女陪着,她下蛊的法子,我连听也没有听过。”
“蛊女?来喜,你有什么瞒着我么?”苏明雪突然就停下脚步不往前走,好端端的要给她下蛊?太奇怪了吧!“你究竟让我来做什么,要让我送死么?用我一死,换你圣女的身份?会不会太恶毒了一些。”
“我不会让你死,绝不会,”来喜往旁边走了一步,拦住她后退的路。
“但是也不会活的好好的,是不是?”苏明雪看看四周,她也不知道现在喊叫或逃跑有没有用,自己身怀六甲,真一路小跑会不会滑胎?
我去年买了个包,来之前就该和傅天佑说一声的,现在明明白白的送死,他都不知道的,都不能来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