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想的好呢,这事儿真正的幕后主使可是苏明雪,她才不给任何人打乱她计划的机会。
“将军,不要冲动,我们先离开再说!”蒋家别的不说,养就的兵士倒是一个赛一个的衷心,这时候竟也还能替蒋航多想想,不让他在这里杀人。
蒋航的剑虽然被拦了下来,但他的怒火却更胜了,他推开拦着自己的人,指着一脸平静的苏玉箫叫骂,“他算计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计划,要我放了他?我做不到!”
“将军!莫要因为一时之气坏了大事,此事既然是被害,总有昭雪的一日,”周瑞很小就跟在蒋振东身边做侍从,一路厮杀到今日的副将。虽然和蒋航的年纪差不了几岁,却也算是叔叔辈分的人了。他绝不能看着蒋航被这个人给害了,翻不了身,这事儿,必定有转圜的余地。
蒋航对他还是有几分尊重的,他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十几个将士正在和刑场上的侍卫对打,分明不占优势。若真耗下去,反倒害了自己这一众兄弟,“行,走。”
“仁兄,劫囚乃是重罪,”他要是真刺过来那就没事,可他喊了半晌,又这么一走,还真就成了事儿了!苏玉箫哪儿能让他就这么毁了自己长久以来维持的形象,巴不得他刺伤自己,急忙凑过去,想迎上这剑。
“你找死!”蒋航看他迎过来,也就不管不顾了,提起剑就往上冲。
“看,我就说苏玉箫这人演戏演的全吧,”苏明雪在一边的客栈里,放下手里的西洋镜,对旁边的傅天佑撒着娇,“夫君,我聪明么?”
“说是聪明,也不过是因为你了解这个人罢了,”傅天佑心里有些不爽利,她对苏玉箫过分了解,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所以能成功,能做到分毫不差,还不都还是因为往日的旧事绕在里面?!
苏明雪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深意,她只是看着司璟带着几个人冲过去,拦下蒋航的剑,把苏玉箫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你看,该来的都来了,我就不信蒋航还不信我。”
“雪儿,本王倒不晓得,你对蒋航竟也十分熟悉,”傅天佑更不舒服了,他不喜欢她关注自己之外的男人。
“看那个人,他身边一直护着他的人,看到没有,”苏明雪冲他得意洋洋的笑着,指着周瑞,“都是他告诉我的,那个人是我的内应,夫君我厉害不厉害?”
“嗯,厉害,”他说完,却把她拉到身边抱住,不让她往那边多看一眼,刑场上的那些男人,哪一个他都容不得。
“夫君?”苏明雪错愕的仰起头,想再坐回窗边看热闹,却被他紧紧的箍住,“还没看完呢……”
“不必看,不会有变化,”她越是挣脱他就越是恼,最后干脆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快步往楼下走,“该回府了,你不是说还有其他事要做?”
“哎,不是,要看完啊,夫君我没看……”
这边郎情妾意亲亲我我,那边,却分明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苏家的公子,岂是你们这帮人能伤的了的!”
这个喊话的人让苏玉箫吃惊不小,他再唐突也不会找这种人,在这里说这些话,这不是明摆着居功自傲,以苏家为后台和傅天佑过不去么!
何况苏家早已经没了,这会儿如此嚣张的模样,岂不是自寻死路?
“苏玉箫!我这会不同你计较,你最好让你的手下滚开!”蒋航急着逃走,无心恋战,只是救下苏玉箫的这些人,却不晓得为何,总不放他走。
“在下并无手下,这些人……”苏玉箫往刑场外扫了一眼,官兵都被打的动弹不得,就剩下蒋航的那些侍卫和来帮自己的人,这下还真就说不清了。
“将军,走!快走!”周瑞拉着蒋航就往旁边跑,硬是冲了出去,逃到了上都城外。
人都跑了,还有什么好继续的?围观的人四散开来,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往日的情景。
“夫君,都傍晚了,我得出门了!”苏明雪推开面前的碗,又一次努力站起来再被傅天佑拉回椅子上坐下,“我吃了三碗糖水了,饱了,我饱了,宝宝也饱了。”
“这么着急又究竟想去哪里?”他硬是拽着她不让走,又舀出一碗甜汤放在她面前,“来,再吃一些,对孩子好。”
“傅天佑,你与其这么拼了命的拦着我,倒不如同我一起去,”苏明雪推开那碗甜汤,正色道,“你究竟为什么不肯去?你保护我,难道不应该?”
“本王会坏了你的计划,我见不得……”他轻咳一声,不让自己说下去,“去吧,这会儿过去,到哪儿怕也方天黑而已。”
苏明雪才没去问见不得后面的话,她急着见蒋航,她需要很多时间好好的和他聊聊天。
“怎么这么远啊……”苏明雪不满的敲着马车门,探出头去问前面驾车的章周,“你真的问清楚了?”
“你急什么,马上就到了,你想好怎么说了?”章周不敢让马跑的太快,苏明雪怀有身孕,颠出个什么来,他又赔不起。
“嗯,”苏明雪并没有放下车帘,她盯着前方落日余晖下的峰峦叠翠。这事儿的关键,就在自己一会儿的游说了,可是得静下心才成。
蒋航没有出城,他就躲在右闾之中。便如人常说,大隐隐于市。
“蒋航,你躲的真难找,”苏明雪是从屋顶落进院子,又从院子进到屋里的,周瑞早把人弄到一边去,谁都没惊动,就进到了蒋航在的房间里。
“你来做什么?”蒋航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他阴沉面孔却突然变得开朗,抓起桌上的剑就架在了苏明雪的脖子上,“你可晓得你这是自投罗网。”
“好好说话,做什么动刀动枪,”苏明雪轻轻的推了推剑锋,可惜没有推开,“别傻了,我人都找到这里了,还怕死么?”
“我和你有什么话好说,你来这里送死,我成全你便是!”蒋航说是这样说,剑却没有再靠近。
就知道他不可能杀了自己,他现在大概很是困惑,怕也很是烦躁,急需一个解释吧。
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急着解释,脸上的神情镇定自若,似乎贴着她脖子的并不是一把剑。
“你有什么遗言!”
果然,蒋航着急了。
“遗言?我又不会死,”一切如她所想,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让她更加的镇定,“倒是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么?”
“不外乎内应,又或是密探罢了,”蒋航说的轻松随意,这本来也没什么稀奇,再说,都已经找到了,又何必在乎为什么找到。
“是内应。周瑞告诉我你在这里,”她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这种事可大可小,分寸把握的不好,会要了她和周瑞的命,“他告诉我,你只是一个将军,不会谋略,你要的不过是蒋家的光耀,皇位对你来说并不重要,皇帝是谁也无所谓。”
蒋航一言不发,她说的是实话,但是这个台阶他下不去。
敌不动我不动是兵法,可惜这会儿兵法没什么用!
“我也不妨告诉你,城中最大的客栈如家,门面上属于沈亦融,实际上是我夫君所有,我们早已网络了所有用的上的人,内应,远不止你身边的周瑞,战,你们是必输无疑,”她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只是不曾想,夫君他还没有开始动作,苏玉箫就已经出卖了你。”
蒋航的手有些发颤,剑抖的很明显。他其实没什么大的野心,做将军,已经是他最大的野心了。之所以和苏玉箫合作,不过是因为蒋家越来越败落,想做个开国大臣罢了。
如今这样一闹,倒成了逆贼,怕是要落一个满门抄斩的结果,得不偿失。
“我孤身前来,还不够诚意么?”苏明雪趁机后退一点,不让冰凉的剑锋挨着自己,“你我有共同的敌人,你不要忘了,杀你爹和妹妹的罪名,如今还在我身上栽着呢!”
她越说,他就越不知所措。
他被苏玉箫骗了,这一定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是苏明雪有没有害自己的家人,同自己是否被骗,又分明是两件事,原本也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我刚嫁过去的时候,被你妹妹怎么欺负你也是知道的吧?我其实也从苏玉箫哪儿得了不少的好处,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野心这么大,要做皇帝呢,”苏明雪盯着蒋航的脸瞧,这人的确是个训练有素又经历过大事的人,都是逃难的程度了,衣裳整洁、发丝整齐,连胡茬都没有,这种人杀了太可惜,“总之,他是我一个最不堪的过去,我不想要。”
过去这个词让蒋航浮想联翩,不过最后却都落在一个他关心的重点上——“你要借我的手杀他?”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话不能说的这么直接。
“你和他总是要死一个的,你想自己死么?”苏明雪趁着他犹豫,把他的剑彻彻底底的推开,慢慢的往后退到安全范围,免得伤着自己。
他并没有提剑再往前,却也不肯就这样应答,“死活,也不该同你携手。”
“你不是和我携手,你是和真正的苏家,和如今的皇上携手,你不懂么?我只是一个女人,没什么大的才能,可我的夫君我的侄子,哪一个都不是一般人,我来,是来投诚的。”
夸就夸他一个彻彻底底,反正他这会不跟自己走,就一定被通缉,其他压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台阶要给,面子也要给。
“你要我怎么做?”
剑被收回了剑鞘里,大局为重的道理他当然懂。他也信任周瑞,这会儿这样大的一个岔路口,他帮自己选出来的路,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苏玉箫抛弃了你,让你背负了罪名,你不报仇么?”苏明雪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还好,他肯和自己合作,要不然说不定真就死了,那多冤枉。
“你,要我怎么做?”
他不多问,这话的意思却明明白白——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愿做她的棋子,为她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