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没说其他话,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出了殿门。
九星虽不知为何,但还是招呼七玥紧紧跟了上去。
出了门便跟着易南直奔大同殿,易南走得快,好几次九星都差点跟丢,不过好在她的眼神一直跟在他身上,步子也就自然放的快,殿前侍卫众多,见九星和七玥两人是随着易南来的,都没敢阻拦。到了大同殿门口,九星已是气喘吁吁。
睇了一眼身前的易南,他仍是面不改色。
命人向殿里传了话,淑妃正巧在房里,便让他们进了来。
大同殿内的装饰不输南熏殿,布局紧凑,不似南熏殿的空旷,奇珍异宝往往不少。
还未见到人,九星便听到了从内殿传出来的声音:“将那件朱色披帛拿来……汗衫儿也连同一起拿来。”
越来越走近,声音越来越清楚,是一个中年女子该有的声音,同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香薰的味道。
待她看见易南便提唇笑了笑,道:“子林可是好久没见了。”
九星小心往她身上瞧了瞧,个子高高的,身材丰腴,金簪凤钗梳在高髻上,不过才三十五岁光景,眼角的皱纹倒是出来了些,千根青丝中隐隐约约埋着几根白发。
易南先拱手,称了声:“师姑”又继而温和道:“最近司里事务较多,没顾得上来宫里看望师姑。”
惠妃拂袖放声笑了笑,往小桌上的一盘蜜饯梅子上指了指,道:“不打紧,这盘蜜饯还是与你小时候吃过的一个味道,你尝尝?”
他往那盘子上草草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师姑客气,只是我已不爱吃这些蜜饯梅子了,甜的太甜,酸的太酸。”
“也是,”惠妃理了理宽大的袖子,慢条斯理地将一块蜜饯送进嘴里含着,“自从我进了宫,与你和师兄见面的次数太少了,记忆却还停留在数年前。”
易南只是表情淡淡,唇边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子林,来我身边坐。”她招手唤他。
她坐在长长的楠木榻一侧,中间摆满了红枣枸杞,蜜饯果盘,易南望向她,微微颔首,手中的长剑顺手往九星面前一控,示意她接过,九星一怔,忙双手接过。
他走上前,在楠木榻的另一侧坐下。
淑妃也注意到了大殿中站着的两人,初入殿中她便发现,以为只是随行的侍卫,待他坐下,那两人只是往一旁挪了挪,还是站的笔直。
“他们是……”她朝两人指了指。
“是来协助我查案的。”他道。
九星迎合地点着头,看着七玥朝她拱手,便也反应了过来,礼貌性的抿出一笑,同样拱手。但惠妃的注意力并没在她身上,她就么立立地站着,惠妃的地位让她不敢胡来。
“查案?”惠妃半晌悠悠地问了两个字。
“德妃之死您知道么?”易南沉声道。
闻言惠妃叹了口长气,瞬间没了精神,眼中含泪道:“怎会不知道?本宫与她素来交好,她这么走了,本宫还觉得少了一个知己。”
“师姑觉得德妃娘娘的死有蹊跷么?”
“自古红颜多薄命,本宫虽相信生老病死是人一生中必须要经历的,但德妃的死法确实怪异。”她顿了片刻,“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师姑信么?”他紧紧发问。
她不语,只紧蹙着眉,又往嘴里含了颗蜜饯。
“你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查我的?”她盯着他,话锋一转,突然笑不出来。
“子林只是奉命行事,若是师姑与此事无关,可不必多疑。”他正色,不留情面。
几步外的九星都替他捏了把汗。
惠妃闻言愣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边又重新荡开笑容,在空中嗅了嗅,岔开话题道:“子林闻着我这房中的香熏味道如何?”
“甚香,只是多闻便有些腻了。还是清爽些较好,免得让人不习惯。”他道。
九星用胳膊默默地捣了捣七玥,示意他听易南的话中有话,但到底什么意思呢,她不知道。
几番客套过后,已是到了晌午,易南朝惠妃告辞,向殿外走去,外面的风比来时多了几分暖意,宫中侍女忙着给池里的鱼儿喂食,池边便多了些女孩儿们的说笑声。
“有什么发现吗?”易南迈着步子,朝身后九星问。
“我吗?”九星本还在思考,这么被一发问倒是被吓了一下,定了定神道:“先生您是怀疑惠妃娘娘吗?”
易南勾唇,淡淡道:“只是猜测。”
九星暗吸一口气,觉得头皮发麻,连自己的师姑都敢怀疑,她突然觉得易南一点都不简单。
“惠妃娘娘说她与德妃娘娘素来交好,那么也定是德妃娘娘的信任之人,那侍女说德妃娘娘生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惠妃娘娘,可看着她的反应,也不像一个施罪之人该有的反应。”九星努力回想着,秀眉紧锁,又想到了那侍女身上的伤,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了个大错误。
她突然道:“那侍女身上的伤并不是新伤,而是伤后未能得到及时包扎和上药的旧伤,伤处已经结痂,呈黑紫色。”
易南刹住步子,示意她接着说。
“一个妃子的贴身侍女,不需要干杂役,做苦力,做的都是些文气活,平常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主子,身上怎会有如此多的伤?”她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