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垂眸算了算，从西市到王家私塾走不了多远，路上加快些步子，或许还可以在回来时经过西市买些物什。
提裙开始迈步子，走到王家私塾门前时还不到半柱香，往东面拐了个弯，孙府的门匾便印入了眼帘。
走近看大门紧闭，门口连家仆都没有站，九星虽不知道孙家在朝廷的官职，但门口未摆石狮，也大致明白了孙家在朝中的品阶。
铺首衔着黑油铁环，九星连叩了五下，都未听见有人来开门。
正准备以掌击门时，忽被一细细的女声给拦了下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
九星和阿落同时转身，打远处走来一梳着双环髻的女子，九星一眼便看出了是谁，只是她没穿在宫里的侍女青裙白衫，而是穿了件寻常百姓穿的素色罗襦。
“您是这府中的人么？”九星颇有礼数地问。
“对。”她冷冷道。
对于她来到孙府，九星并不感到很奇怪，她是德妃的丫鬟，自然是可以出入孙府的。
她走近，盯着九星。
“你有些眼熟。”她道，语气有些不定。
九星扬起嘴角笑了笑，却并不想让她记起自己。
“我面相生的不似姐姐这般好看，见的多了便会认错，姐姐定是记错了，但我也觉得姐姐有些面熟，想必上辈子便是认识的，敢问姐姐芳名？”她尽量说得真诚。
女子犹豫片刻，神色警惕道:“我叫禾娘，你们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幼时与孙娘……哦，就是现在的德妃娘娘相处的甚好，就是想来问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一趟。”她撒了个谎，将禾娘的反应尽收眼底。
禾娘愣了愣，随手将自己的手腕反握在手心背在后面，含糊不清:“原来是娘娘幼时的玩伴，娘娘最近都不方便出宫，你还是得需等些阵子。”
“真是可惜。”九星佯作无奈蹙着眉，声音渐低，而后惊道:“禾娘可入过宫？”
“去过。”说罢禾娘掩口轻咳了两声。
“那能否麻烦禾娘下次入宫时帮我传个话？”她语调往上升，露出欣喜之意。
禾娘不好拒绝，只得应下:“什么话？”
九星眼神晃了晃，“去年她便托人给我来信，说今年上巳节不知还能不能游香船，你帮我问问她，看看她能不能来？”
“以娘娘的身体怎会约你游香船？她心病未愈，便只会在殿里挂几盏灯笼，闻闻烟火气。”禾娘几分诧异，孙府未把德妃被杀的事情传出去，禾娘自是不敢向他人说，只得将德妃还在世时的情况说出。
“当真？”九星挑眉。
“我在宫中照料着娘娘，我怎会不知道？”禾娘刚把嘴边的话说完，就怕让人知道似的拂袖堵住了嘴。
九星细瞧着她的神色，她显露出几分慌乱，紧抿着嘴唇，左右见没人，自袖口中掏出一荷包，塞给九星。
“你只知晓便可，可不要对旁人说娘娘的病，若是你说了……”禾娘顿了一下，压着声音道:“别看你是她的旧识，她也饶不了你。”
九星握了握被塞进手里的荷包，大概是三串铜钱的重量，她似笑非笑，将钱推了回去。
“姐姐说笑了，她与我是旧识，我怎会向别人说她的短呢？”
禾娘犹豫地将钱接过，复揣回袖中。
九星淡淡，朝阿落瞥了瞥，阿落会意。
“小娘子，”阿落唤，“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我们有一些头面首饰还未买，不如就先离开。”
她明显感觉面前的禾娘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肩膀松了下去。
“既然小娘子还有事就先回吧。”禾娘小心翼翼道。
九星点头，朝她一笑，便转身离开。
走出十几步远，再回头看，那禾娘也已经无影。
“真是不费功夫。”九星暗喜。
心病，又称癔症，是长期压力大，精神紧绷所致，所患者神绪不宁，精神萎靡，郁郁寡欢，更有甚者，会出现妄想，精神错乱等症，对身边的人进行折磨。
阿落虽不知九星在喜什么，但知道应该是对她有用的东西，便和她一起乐起来。
“只是可惜了那一袋钱，大抵有三四串钱呢。”她撇撇嘴，但相比线索来说，她虽是觉得值得，但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可惜。
“德妃倒了，他们孙家的靠山没有了，在朝中任职的官员也都是些品阶不高的小官员，府邸那么大，定是有许多家丁等着养活，姐姐我没要她的钱，也算是在做好事。”她自言自语，算是说给自己听。
“奴觉得小娘子甚是心善。”阿落嘿嘿笑着。
九星摆摆手，漫不经心:“心善谈不上，我倒是觉得这是个短处，以后要改的。”
正说着，街上出现了一阵喧哗，下意识地往吵闹处看去，就看见前方拥挤的人群被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路，路中间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人，行色慌乱，将路中间过路的驾车撞翻在地，菜叶倒了出来。
那人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还是往前面冲，仿佛身后有什么追着他似的。
阿落见状吓得一颤，忙护着九星往边靠，她虽比九星大一岁，但个头却比九星低，甚是瘦弱，力气虽小，但还是硬将她往边拉。
九星的反应自是比她快的多，自小习武之人总快的过自小绣花之人。
等那人从她眼前跑过时，她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王树！”她喊一声，王树没转头，继续疯了似地往前跑。
王树明明被抓进了知安司，怎么会跑出来，九星虽纳闷，但眼下让他逃跑也不是办法，她让阿落在路边等着她，自己提裙往前追，路上人多，王树在前面撞倒了些妇孺，她唤阿落将她们扶起，自己还要避免撞到人。
“王树你站住！”她追着，又用了力气喊话，自然越来越慢。
慌乱之中，她瞥见一插满了木偶的驾车上，便定了定神，停下步子，将其中一个人形木偶拔出，手臂发力，朝王树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