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安夫人不同意安行娶芍婴,不仅仅因为芍婴是身份卑微的女姬,还因为她是有罪之人。
九星怔住,想必安行还不知道他念着的芍婴居然在飘香阁中受此大辱。
李林甫颇为欣赏地看着胡姬,可惜道“再这么玩下去恐怕这胡姬的命都要完了,还怎么给阁中招客?”
掌柜的一听,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便抬手招呼两个伙计,将芍婴手心上插着的血飞刀拔下,绳子松绑,把她软软摊摊地抬了下去。
“李相说的对……”掌柜的一脸殷勤。
——顾府内。
想着明日便到了上巳节,节日前天正午是阳气最盛,阴气最弱之时,正适合扫尘除垢,添置新物,阿落趁着这个时候,便将九星的房间清扫了一遍。
该添的绿植添上,该换的床褥换上。
见床褥下有一小物件硌了手,掀开来一看,便看见了那信封和手链,她不识字,也不敢看这里面的信件。
只是见那信封已经陈旧,便以为是旧物,便先腾在了床头桌上,端着水盆抹布去擦着门槛窗棱上的污垢,至于那张破信寻思着赶趟儿和其他杂碎物件一起扔掉。
七玥忙完手中的活后听顾王氏说九星回来了,便连松了几口气,骂骂咧咧地打算斥她几句,让她长长记性。
“九星回来了?”他见门开着,便走进来问。
阿落见是七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便他行礼:“小娘子又出去了,过会儿便回来。”
七玥“哦”了声,见这房中打扫的也算整洁,连连点头。既然九星不在,他便准备转身回去,破旧的信封与唤新的房间有些格格不入,却也吸引了他看见。
他走近,拿起信封小心翼翼端详了一阵,问:“这信是她的?”
他倒不知道九星居然会保存一封信保存的如此长久。
“是在小娘子床褥下找到的,奴看着旧了,便想替小娘子扔了。”阿落老实答。
七玥捏捏潮湿的边角,轻轻将信叠好,道:“确实是个旧物,看样子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了。”
阿落应着,继续擦着门框。
未见到人倒也听到了声音,七玥探出头往外瞧瞧,便看见九星抱着一壶桃花酿火急火燎地跑来,她见七玥也在,又看见着屋子里添了新的绿植和换了新的床褥,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将怀中桃花酿放下,急哧哧地倒一杯凉茶喝下:“七玥你也在?正好,你猜猜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什么事了?”
“嗯?”
她胡乱地抹嘴道:“新开的飘香阁内有位犯了事的胡姬,掌柜的不仅用她来招客,居然还不顾她的生命危险让客人以此玩乐。”
“飘香阁?”
“对对对……”
九星忙点着头:“若是想赎她的身,就必须蒙着眼睛用飞刀将她身上的绳索悉数砍断,但不少人都失了误,害得那胡姬身上全是伤……”
“所以呢?”七玥摸不着头脑。
“嘿嘿,”九星咧嘴笑两声,凑近七玥将声音压低:“那女子是安家郎君的心上人,名叫芍婴,若是我帮芍婴赎了身,交给安行,他是不是就不娶我了?”
七玥抬手往九星额头上一敲:“你想的倒美。安家是什么家世,怎会如此任性?”
九星揉揉额头,又以二倍之力还敲回去,狡辩道:“就算不是这样,那也要找办法把芍婴赎走吧,总不能就这样被别人活生生地折磨死。”
七玥虽点头表示赞同,但对于九星的小心思,他还是能琢磨透的。
见此事有望,九星暗地里高兴,倒也瞥见了七玥手中的信封。
“这封信怎么在你手里?”她奇道。
七玥不答反问:“这上面没有署名,看着也十分破旧了,你怎么一直保存着?”
“你不觉得这封信意境很美,很有故事么?”九星垂眸思量片刻。
“不觉得。”七玥立马摇头,“我最近倒是喜欢吟诗作画,反正你留着也没用,不如就借给我让我欣赏欣赏?”
九星倒吸一口凉气,借给他当然是没有问题,可七玥突然喜欢吟诗作画,她便觉得又奇怪又好笑,但还是点头答应,看着七玥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叠在手中。
九星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作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母亲一样,让我嫁到安家?”
七玥抬头,不明所以:“你真的不想嫁过去么?”
九星如小鸡啄米般狠狠点头。
七玥叹口气,放慢声音劝道:“安家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得得得!”九星不耐烦地打断他,明白了他后面想说的话,颇无情地将他推出门,而后将门紧紧关上。
本以为可以指着七玥来帮自己取消婚约,可没找到他却是和旁人一样的想法。
她叫阿落也出去,自己往床上一瘫,新被褥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她浑身舒展开来,还觉得上面残存着温度,指尖却触到了一凉物。
九星将此物拿起看了看,才发现正是和信封一起保存的白玉手链,想来信封已不在自己手中,这手链虽没什么用,但时隔多年色泽依然透亮,想来便是什么好玉石,不舍得丢掉,便随手套在了自己腕上。
白石衬得肤白,从小到大玉镯银链没戴过,这样一看,但还平添了几分气质。
在山洞中睡的那一晚,害她疲乏的很,加上新换的被褥,她开始打起了瞌睡。自从回来后,她便没有休息,更别说将体内五毒草的毒素清净了,低烧仍发着,仅这短短的一会儿,她又做起了噩梦。
被七玥唤醒时,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你不舒服?”七玥伸手将她额头上的汗抹掉,手背试试温度。
“没事。”九星将他的手打掉,离早上吃的馎饦也有一段时间,现下她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
她翻身下床,心里直想着寻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