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之后,岳修便再也没有见过步心梅。
岳修急切的想要见到白清,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急切。过去一年的时间带给了他太多东西,身受重伤,肉体和魂魄分离,还有灵曜湮灭,等等等等。
这一些事情在他脑海之中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让他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活在飞虎山和费佛斯还是活在碧元城的鄂国公府。
步心梅离开之后,岳修和过去一年的联系好像突然切断,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他心中盲目,让他怀疑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一个醒不来的梦中。
而白清就是过去那一切唯一一个和他共同经历的人,他渴望能够重新见到她。整个二月他都活在这样的心境之中。
幸亏陆夫人、青璃和弄玉等人看到他的不正常,虽然不甚了解,却依然耐心陪在他身边,终于让他慢慢走了出来。不过这段日子也然他明白自己需要成长的还有太多,从内到外。他的经历是其他人没法比的,战胜了这一些,他就能比其他任何人都强大,输了,那他就输了。
二月底,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这让岳修慢慢恢复了正常。石通教他的体术他学的很快,步心梅送他的口诀他早就背熟了,不过按照口诀来训练却一点没有效果。
这天早上,岳修还是按照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前往练功房训练。青璃推门进来端来了早点,一碗粥,两份菜。
青璃干净利落的替岳修收拾好房间,把杂乱的摆设摆好,把旧衣物放到竹筐中准备一会拿去浣洗,又把换洗衣服一件一件拿了出来。随后轻轻开了一条窗缝,透一点新空气到房间之中。
等她做完了这一切,回头一看,岳修却依然裹着被子,面色复杂的看着她。
“怎么了?赶紧换衣服起床吃饭,今天石通教头说你们要有任务呢。”青璃说道。
“你……”岳修红着脸,“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青璃微皱眉头,看了一眼岳修,心中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红晕。放了几件洗好的衣物在床上,便掩嘴轻笑走了出去。
终于换好了衣服,岳修叫了青璃进来。一进门青璃便笑着问道:“你的衣服呢,丢到哪里了,我去给你洗了。”
岳修一下子红了脸:“我不要你洗,我自己洗。”
青璃笑着说道:“你怎么还能洗衣服呢?这本来就是寻常的事情,毕竟三公子也已经十三岁了呀。不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怎么生小孩呀。”青璃又一笑。
终于拗不过青璃,岳修还是把衣服给了青璃。青璃端了一竹筐衣服便要往外走,临走的时候回头说道:“今早有人来通知说石通教头要你们早上去练功房,说是要有任务布置。”岳修一听不敢怠慢,赶紧吃完了饭便朝着练功房而来。
原来,岳氏府上这一些御气者平时除了修行,还有很重要的一项工作便是要维持好岳氏家族所属的这一些土地人口的安稳。岳氏所属的田地面积广阔,田地之上供养了数量庞大的佃客军户,这一些人口世代替岳氏种田,所收获的粮食和作物按比例上交给岳氏家族合自己留用。
因为田产庄园众多,分布很广,免不了就有一些盗贼哄抢,或者是邻里相争的事情,这时候便一般会要府上的御气者调解解决,这和其他世家大族别无二致。
岳修到了练功房,其他五个人已经到了,大家站定,不一会石通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照例检视了一遍众人,继而说道:“你们修行也有两月了,两个月来大家都很努力。不过你们需要知道,平时你们所吃的所穿的所用的所花的,都是佃客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种地的来的。前几日府上传来消息,说是北边有一处府上的庄园遭了毛贼,毛贼人数不多,族产长老便安排我领着你们几个前往处理一下,顺便也要你们开开眼、看看你们修行的成果。”
大家听了,齐声答应着。
石通很满意,说道:“那你们便带一点出行的衣服,带着我从府库领的兵器,一会咱们便出发。赶个早中间还能到三秋山歇息一下。”
大家一听,心想这次去的地方竟然这么远,再往北去便是到了边疆了。岳之仁问道:“教头,不知道我们这次去的是什么地方?”
石通一边从背后卸下带来的兵器一边说道:“绝马镇。”岳修一愣,心想这次可正好去看看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族产了。
大家手忙脚乱收拾好了东西,便赶紧奔到了鄂国公府后门。鄂国公府有几处马场和兽场,圈养着几万匹战马,以及数量不少的各种战兽、驼兽。碧元城也靠北,所以也有不少从北边贸易而来的北地猛兽,用来作战或者载运货物。
石通见人已到期,便即可率领着出发朝北而去。岳修骑马出了碧元城,看着莽莽苍苍的田地,心生感慨。一年之前自己也是从这里朝北而去,不知道这次自己会遇到什么机遇。
石通等七人轻装简从,速度比上次碧元城冬猎要快一些,临近太阳下山还有半个多时辰,岳修便看到了三秋城的转世城墙和尖尖塔楼。
越靠北方天气越寒冷,不是冬猎的时候,三秋山一带的客商也少了不少,大街之上的人稀稀拉拉。
大家又住到了岳修上次住店的地方,那老板抬眼一看,认出了岳修,赶紧屁颠屁颠过来热情招待,倒引的其他人大为奇怪,只有岳弄玉低笑不语:“岳修,你要不这次再给我们一人安排一间上房?”
岳修摸摸怀里尴尬一笑,这次他可没带多少钱。
即使没住上房,掌柜的倒也还热情非常,这一些富家公子来阔绰一顿的就够他吃几个月的,他可不想得罪了。
大家饱餐一顿,第二天天蒙蒙亮便出发了。临行之前石通还从掌柜那里买了几袋子粗盐和药材,在马背上裹好了才继续朝着北边出发。
大家没有走直朝向北边的官道,行了几里地,便斜朝着西北,顺着万神而去。岳修一边骑马,一边朝着左边看去,远远地平线上,一条山脉矮矮趴在地上,那就是斜插到三秋山的万神余脉,他们已经到了万神以北。
气温越来越低,一开始路上还能看到一点人烟,不过骑到了中午,天地之间一片雪茫茫,再也没有了什么人烟。
石通不时辨认着周围的环境和太阳,确认没有走错方向。岳英彦小声嘀咕道:“这鬼地方怎么还会有家族的田产呢?”岳修听了心里不快,不过倒也不好发作。
天寒地冻长久骑马容易冻伤,不过修行之人却不怕这一些,所以一路之上除了辨认方向,石通带领大家马不停蹄直向前去,终于在太阳西斜的时候,看到了前面地平线上几处低矮的土墙,还有墙后几座茅屋。茅屋冒出炊烟,在这孤寂的天地之间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岳英彦大喊一声:“终于到了!”其他人也打起精神,打马朝前奔去。
到了门口,石通等人翻身下马,早有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奴仆过来牵了马去。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在其他众人的陪伴之下在院门口迎接。看到石通等人到了,颤颤巍巍跪下了身子,身后众人也赶忙跪了下来。
一边跪一边说道:“绝马镇乡老刘二,率镇上啬夫、游檄并镇上丁男跪迎府上诸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