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咬,心如万蚁啃噬;血洒,魂入九幽炼狱。
安皖凝慢慢地坐起来,不顾伤势纠缠的疼痛,身驱四肢在意志支配下不断移向莫铮,如那半岁儿童爬向父母,那里,温暖无比。
颤栗的双手,摸着莫铮满是鲜血的脸,声音模糊不堪,“为,为什么?”
看着安皖凝蛾眉螓首的脸已是梨雨花落,莫铮抬起左手摸去女子泪水,傻笑了下,带着鲜血,一声“姐姐”后,便昏死过去了。
颤栗的手更加颤栗,心中唯有那句“姐姐”。
姐姐,此时此刻,一个多么暖心而又冰冷的称呼,咫尺距离悬崖高度。
一声姐姐,寄情之路上原本虚掩的大门似乎无情地关上了,只是专情女子寄情之心却更加坚定。
无妨,我会等,等你到明白我的那天。
安皖凝望着莫铮,亲亲抚摸了下他的额头,便猛得站立起来,如同倒下去的树木,硬生生地立起来,再次面对严寒秋风。
衣袖擦去额头上冷汗,皓齿一咬,拉起莫铮便直往云床上去,本是极为寻常之事,可如此身体状况却何其艰难,安皖凝真是如水般温柔,也如水般坚韧。
用手捧着水一步一步将莫铮身体擦干净,如同雕刻一位仙人一般,认真无比。
莫铮此时赤身裸体,兼之失血过多,身体发寒,昏迷之中身躯不由自主地摆动,安皖凝环顾四周,唯有那副双鱼图才能做为覆盖之物,这还是莫铮将自身衣物给安皖凝又不想用先祖道图才留下的。
将双鱼图盖在莫铮身上又喂养一些雷灵果汁,便开始休息。
“好冷。”莫铮又是一声腻语,原来莫铮此时伤不同安皖凝,莫铮身上多为外伤,精血失去过多,而且没有人使用灵力供莫铮驱寒,一张薄薄的道图自然不能在寒冷的湖边取暖。
四顾而下,已经再没有供莫铮取暖之物了,而这段时间乃是莫铮最为重要之时,如果一位求道者死于寻常人家都不会有的死法,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
忽而一点星光在明眸之中闪过,但是又转瞬即逝,女子脸上开始带有羞涩。
“只能这样了,师父,请恕凝儿不敬。”女子开始脱去身上衣裳,露出白鹅肌肤,将身体一点点靠近莫铮,直到最后一丝距离,女子才开始放开心怀,笑容才代替了羞涩与不安。
“师弟,望你能早知道我的情,我的心。”
一丝细语无序飘起,一段情悄然燃起。
葬剑谷,小湖平台处。
已是寒冬,今年似乎更比往年寒冷些,本该六境之地东南处是不会有大雪的,可是今日却是白雪皑皑。
身上青色道袍虽说过于高大,可是穿在身上却无比舒适,安皖凝双手趴在云床边缘,睡意朦胧中,只觉得莫铮紧紧地搂着自己,在那神女峰,静思洞,竹林深处。
或许是梦中太甜,笑意将安皖凝无情地拉扯醒来,可是看着盖着双鱼图的莫铮,拉着莫铮的手,女子继续微笑。
“咳,咳,咳”咳嗽身从莫铮口中不断发出,莫铮睁开双眼,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真久,身上疼痛已不再。
忽然,莫铮脑袋朝外望去,心里担心着安皖凝的安危。
安皖凝抬头望向莫铮,又一阵四目相对,只是此次却是都只有欣喜,少了上次的尴尬和贴近。
手中柔软温暖的触感让这种眼神交流得以终止,莫铮松了松手,想要起身。
安皖凝无疑是失落的,可是看到莫铮要起身,只好扶起他,右手不断轻拍莫铮的后背。
一阵寒风吹来,二人皆打了一个寒颤。
莫铮看了看外边雪景,“安师姐,今日想来已是寒冬,这几月多谢师姐照顾了。”
安皖凝只是轻笑一下,用手把双鱼图布把莫铮后背包好,“师弟体质特异,原本在两个月前就该完好如初了,只是不知为何,太阿剑却总是主动吸取师弟你的精血,如此这般,师弟才会醒来已是白雪飘扬之时。”
二人都没注意到,安皖凝说话间已是少了一个“莫”字,于安皖凝来说,或许心中师弟只有此一人吧,于莫铮来说,可能只是神经大条吧。
安皖凝起身去拿来一个雷灵果,用至水剑削皮递给莫铮。
莫铮手拿着雷灵果,望着却没有吃,心中想起自己喂安皖凝果汁的画面,只是眼睛盯着安皖凝。
安皖凝以为莫铮是怕雷力,便亲自拿起一个雷灵果咬了一口,莞尔一笑,“师弟,没事,这雷灵果在太清祖师抗天之时,雷力给雷阶吸走了。”
莫铮没有说话了,吃起雷灵果,心中想道,欠安师姐的恩情只怕又多了一道了。
莫铮摸着太阿剑,剑身长四尺有余,宽接近七寸,整个剑身毫无花俏,剑身全白笔直,只不过一道红色血槽直贯整个剑身,抚摸时,只觉从太阿剑上传来一股血脉亲情,如同自己与母亲的感觉,看来这太阿剑已是给自己祭炼成功了。
“斩妖之责,撼天之心”想来这血槽中不仅有着自己精血痕迹,也有那无数妖族的鲜血侵染。
太阿剑,上古灵剑,伴随着太清真人斩妖之路的前进,在这大地上留着赫赫威名,如此轻易就给莫铮祭炼成功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那日太清真人的执念本该处于是浑浊不清的状态,妖魂也只能让太阿剑灵气压制,可处于极度疯狂的莫铮却练成了天剑三问第一式,那逆天剑气唤醒了太清真人的执念,继续生前斩妖之责。
传剑给莫铮后太清真人的执念,或许是生前太过违逆天道,就连一丝执念,天道也要消灭干净。
太清真人的执念夹带着太阿剑剑灵在天雷的磨灭下灰灰湮灭后,就留下了这柄处于原始状态的灵剑给莫铮,莫铮能如此轻易祭炼好太阿剑也得益如此。
剑灵虽死,可那斩妖之责也在莫铮心里刻下一道痕迹。
虽然莫铮人生信念中妖也有好坏之分,斩妖也只斩为恶之妖,可是天意难违,只怕莫铮和莫小雪二人命运的轨迹只怕在此又迎来一次扭转。
安皖凝扶着莫铮走出平台,欣赏着冰雪世界,湖面在失去了太阿这柄上古灵剑后,也回到了世俗之水该有的本性,厚厚的一层雪覆盖在已经冻结的湖面上,好像要为此处万年来的不屈岁月默哀一样。
安皖凝坐在莫铮旁边,但是却隔着一尺距离,这是碍于身份的距离,“师弟,恭喜收得神剑,这翻辛苦总算没有白熬。”
莫铮摸了摸太阿剑,“恩,安师姐,不知你那至水剑可祭炼成功了?”
安皖凝双眼盯着至水剑,那原本闭着的凤眼,此时已经睁开了,凤目神采奕奕,剑身主体也已是透明,鸾凤犹如翱翔在空中。
莫铮转头看着安皖凝,至水剑的异样也让莫铮明白了,只怕这至水剑与安皖凝秉性相合吧。
安皖凝回过神来,“师弟,你昏迷时,我也在不断祭炼太阿剑,一月前便祭炼成功了,总算没有辜负静水师祖的托付。”
说完心中召唤起至水剑,剑通心意,至水剑飞离安皖凝,便在空中翩翩起舞,玄女剑法使来,莫铮只听见凤鸣不已,歌唱着人间绝艺。
安皖凝召回至水剑,又坐在莫铮身旁,“师弟,太清祖师离去后,我御剑也没有再受到干扰,想必原先太阿剑剑灵的霸道剑意不准至水剑在自己上空飞行吧,剑灵一走御剑也变得畅通无阻了。只是,我们最好不要外出,灵剑都已祭炼成功,我们便在此处修炼吧,反正有雷灵果。”
莫铮点头,只是安皖凝提起雷灵果,心中那句话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对安皖凝问:“安师姐,不知我昏迷时日,你是如何喂养我的?”
安皖凝脸颊一红,声音如同蚊蝇般微小,“师弟放心,你我姐弟情,怎可在意这些呢?”
“恩,不错,安师姐在师弟心中一直就如姐姐一般。”知道方法就和自己一样,不过,既然安皖凝没有在意,莫铮自然也就没有在意了,“不过,还请安师姐莫要告知别人,我怕有辱安师姐的清白。”
寄情之人的关心让安皖凝内心有如尝蜜,可是莫铮的下一句就让这蜜沾上剧毒,“也怕小师妹承受不住。”
咚,安皖凝只觉自己头颅如受重击。
寒风不知人情暖,欲将抚摸当亲聆。
女子眼中透露着无尽的忧伤,原本温暖的青色道袍此刻却觉得犹如寒冰附体,自己与这身边人虽近在咫尺,但心,却隔着千万大山。
莫铮看着眼前女子的异样,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何等的残酷,以为是女子外出寒冷所致,连忙卷下身上双鱼图布,披在佳人身上,自己在寒风中独自逞强。
安皖凝感受到身上衣物有所增加,看着莫铮光着膀子,凌厉的风吹在伤痕累累的身上,安皖凝,伸手摸着每一条为自己留下疤痕。
这些疤痕曾经在那月圆之夜,构建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或许自己仍需等待,等待眼前男子一并接受自己,如同卫英广一般。
安皖凝想把双鱼图布披回,可是给莫铮打断了,莫铮抖了抖身子,故作坚强,“安师姐,师弟大好男儿,此等寒风就当修炼自己意志。”
莫铮的动作和语气如同那少年想要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大男子气魄一样,无惧也逞强。
女子嫣然一笑,笑意温暖着莫铮。
忧伤,忧伤,情到深处君不知;
欢笑,欢笑,心到此时君独予。
诶,情之一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