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难过的还有已经懂事了的辛义,这几日,辛义练功越发的勤奋,他告诉自己,即便是基础,也一样要努力,因为他要复仇、复仇、复仇,他要为自己家的二十三口人报仇,他要亲手杀死那些杀光自己一家的人。
虽然王氏母子的情绪都不高,但是年还是要过的,年前徐奂已经储备好了不少东西,这几日大雪封山,并没有外出,两家人待在一起,吃了顿美味的年夜饭,又祭拜了天地、先辈,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要忙碌和热闹将近半个月的年,两家人在简单的氛围中便过完了。
大雪化去之后,徐家迎来了几个客人,为首一人是一个中年文士,身穿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相貌堂堂,可以称得上龙凤之姿,剑眉星眸、清新俊逸。
辛义一直觉得高大的徐奂便是他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见到此人才知道,男人也可以生的如此俊俏,而兽皮穿在身上竟也可以如此的漂亮。
男人的右手提着一柄华丽的长剑,上面镶嵌着三块宝石,剑鞘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年幼的辛义并不知道写的是些什么。
男人的左手拉着一个比辛义高半头的孩童,这孩童同样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眉眼中和那男子有七分相似,甚是好看。
可能是由于登山的缘故,孩童的脸色通红,嘴中一直喘着粗气,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他的头颅依旧高高扬起,像极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二人的身后跟着四个随从,皆是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背着不少东西。
徐奂见到来人后快步走来,行礼道:“周兄,你怎么亲自来了,快快请进。”
那人见礼道:“好不容易可以见到你,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走一遭,说完对身边的孩童道,瑜儿,快给徐叔父行礼。”
那孩童虽然高傲,但是也甚是明白礼数,跪地磕头道:“瑜儿拜见徐叔父。”
徐奂上前扶起了那孩童,说道“不必多礼!”
徐母知道徐奂要和来人进屋叙话,便起身带着王氏和三个孩子走出院落,众人和男子见礼过后,便退到了一旁。
周姓男子将身边男童的手递给身后的下人,便随着徐奂进入了石屋之内。
“徐老弟,何苦过的这般清贫。”周姓男子环顾石屋一周,用手摸了摸一尘不染的灶台出言道:“不如和我一起到洛阳吧。”
徐奂摇头道:“我在这里挺好的。”
“你啊,你啊,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的。”周姓男子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徐奂:“给你,帮你打听的事情。”
徐奂接过书信,凑着窗外的亮光看了一遍后,出言道:“可怜,可怜,如此奸贼当道,朝廷何不查处?”
“幽州、并州这些边陲之地,只求不生战乱,这种已经没有苦主的冤案,朝廷又怎么会追究呢。”那男子出言道
徐奂将书信小心的收入怀中,而后继续说道:“山中苦寒,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倒是有不少年前的野味,今晚我陪你好好喝一杯。”
“然后明日一早将我送走吗?”来人调笑道:“好你个徐奂,用得着的时候一声又一声的周兄,用不着的时候,一顿野味就要将我打发走了吗?”
徐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他赶忙解释道:“周兄,你也看到了,条件如此简陋,绝非是徐某不留周兄啊。”
“哈哈哈。”周姓男子大笑道:“你啊,你啊,我今日前来并非只是为给你送信,还有一事相求。”
“周兄请说!”徐奂应答道
“我想求你收瑜儿为徒。”男子出言道
“我收你儿子为徒?万万不可!”徐奂慌忙拒绝道:“且不说你们周家的剑术在朝野之中是有赫赫威名的,就说你那洛阳城中,高手不计其数,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舍近求远,将令郎放在我这,他们一定会来找我拼命,我还是不要去惹这些麻烦。”
“我从洛阳出发时已令家奴乔装成我们父子的模样,去往庐江。”男子回答道
“好你个周异,什么也逃不过你的脑子。”徐奂佯装愤怒的说道
“过奖,过奖。”周异却是笑眯眯的回答道:“以后瑜儿便承蒙你照顾了。”
徐奂无奈的叹息一声道:“那就让瑜儿留下来吧,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面,此地甚是艰苦,若是他吃不了苦的话,我可会送回去。”
“若是吃不了苦,便是他没有这个福分。”周异继续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今日怎么答应的如此痛快。”
“我只是想收徒了。”徐奂出言道。
“好,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让瑜儿行拜师礼,礼物我已经都带来了。”周异出言道
“不必!”徐奂这次拒绝的异常的干脆:“你只需和瑜儿交代清楚,明日一早你便带着东西下山。”
周异看见徐奂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哪里敢破坏徐奂收徒的兴致,便出言道:“一切依你。”
话不多说,周异交代了周瑜一番,虽然从小锦衣玉食的周瑜满脸的不情愿,但既然是父亲之命的,他并不敢忤逆,第二日辞别父亲后,便乖乖的和徐福、辛义站在屋外,等待徐奂的训诫。
今日的徐奂穿着年前徐母新给缝制的衣服,正襟危坐在石室当中,条件虽然简陋,但是今日的徐奂显的异常威严。
“福儿,你先进来。”徐奂出言道
徐福也是第一次见父亲这样威严的样子,他快步进到屋内,站在了徐奂的面前。
“福儿,你虽是我的儿子,但是师门有令,本门武艺只可师徒相授,不可父子相传,即便是父传子也要行拜师之礼,所以这些年我只教了你一些防身的粗浅拳脚,今日为父准备开门收徒,为父问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徐福听到这话,小脑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徐母柔声提醒:“你爹是问你愿不愿意学他的武艺。”
“当然愿意了。”徐福出言道
“还不快给你爹磕头。”徐母说道
徐福虽然并不清楚缘由,但是依旧跪地给徐奂磕了三头,抬起头后,满脸迷茫对徐奂说道:“那我是叫您爹爹还是叫您师父呢。”
徐奂上前扶起了徐福,出言道:“傻孩子,当然是叫爹爹,去,你出去,让瑜儿独自进来。”
片刻之后,周瑜走了进来,周瑜已经猜到徐奂叫他来做什么了,他走上前去,跪倒在地,虽然依旧很骄傲,但是言语却甚是谦卑,出言道:“周瑜拜见师父。”
“先起来。”徐奂没有起身,看见周瑜站起身后,说道:“入我门下,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你父亲告诉你了吗?”
“父亲已经言明。”周瑜回答道
“你若是哪天受不了了,便和我说,我会送你回去,到时候你我便不再是师徒,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周瑜说道
“好!”徐奂说道:“跪下磕头吧。”
周瑜赶忙跪倒在地,给徐奂重重地磕了三头。
徐奂站了起来,扶起周瑜道:“去帮为师将王大娘叫进来。”
“诺!”周瑜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石室。
站在门外的辛义已经隐约猜出徐奂今日是要收徒了,他见昨日新到的周瑜已经被徐父唤进去,心中不免慌张,待到周瑜叫他母亲进屋,他更是不明所以。
而一旁的王氏听到徐奂叫自己,也便进入了石屋之中。
“大姐,今日叫你们母子前来,是想确定一件事情。”徐奂说道
在王氏看来,今日的徐奂没有往日的亲和,多了几分严肃,此刻倒像是审问自己一般。
“先生请问。”王氏出言道
徐奂从怀中掏出了周易留下的那封书信,递给了王氏道:“大姐,我记得你也识字,这封信你看看。”
王氏接过了徐奂手中的书信,看到一半之后,便忍不住抽泣起来。
见此情景,徐奂心中已有八分肯定,王氏和辛义便是信中提到的走失的二人了,但是徐奂并未着急下结论,而是继续询问道:“大姐,辛起可是你的夫君?”
王氏忍住了哭泣,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她准备这辈子都烂在肚子里,虽然徐家对他们母子有恩,但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她决不能说。
徐母给王氏递了了一块擦脸布,轻轻的挽住了王氏,说道:“姐姐,你我两户人家在此相依为命,你若是心中真有什么苦楚,便说出来,我们夫妻二人本就是不想被朝廷约束才到处隐居的,又怎么会因为一些奸臣小人而加害于你。”
王氏点了点头后,回头看了看一眼真诚的徐母,又看向了徐奂。
徐奂出言道:“此事乃是徐某的好友调查的,徐某信任此人,如同信任自己,徐某平身最看不惯这些卑鄙小人,若你们母子真是辛家的那对母子,徐某自然会照拂一二。”
王氏咬了咬牙,凭借这些日子的见闻,她能猜到,徐奂一定是一个闻名天下的大侠,这样一个人,如果真想要荣华富贵的话,何须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自己的性命或许连门外那少年的狐裘都换不来,想到此处的王氏跪地道:“先生恕罪,辛起确实是我的夫君。”
扶着王氏的徐母并没有让王氏跪下去,她紧紧挽着徐母,满脸哀伤,说道:“是我们该向姐姐道不是,让姐姐想起这些伤心的事情。”
“大姐。”徐奂稍作停顿后,看了看门外,然后出言道:“小义根骨不错,为人也算机警,我想收其为徒,你意下如何。”
王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转瞬又变成了一丝忧虑,说道:“义儿能得先生青睐,这是他的福分,只是义儿日夜念着报仇,怨念颇深,我怕他学会武艺,反倒害了自己。”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徐家夫妇又怎么会不懂王氏的心思,只是不会武艺辛义就会放弃报仇吗,当然不是。
于是徐奂出言道:“小义性格刚烈,即便不会武艺,他又怎么会放弃报仇呢,大姐,小义这样的孩子,看是看不住的,不如教他一身傍身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