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爱玲自觉讲得挺幽默,把自己逗得直笑。赵彬附和着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
是呀,没人和钱有仇,王沐辰没有联系自己,估计是在算账吧!有前一个养女做样子,自己如果贸然提出带如苓走,这两口子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敲自己一笔呢?想到这儿,赵彬有些冒冷汗了。
这些年赵彬过得并不顺利。到了意大利不久,她就离婚了。当初嫁给那个人,目的就是为了出国,为了过上豪华的生活,而他不过是个到了岁数领养老金的穷鬼,赵彬又没疯,才不会把青春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离婚以后,赵彬没有如愿解决身份问题,只能辗转去了英国、美国。在美国,为了尽快拿到绿卡,经人介绍,赵彬又一次下嫁,对方是个美籍华裔,大她三十多岁,当年福建偷渡过去的,现在在Chinatown开个不算大的超市,英语说的还没她好,普通话更是一句不会,又老又丑比葛朗台还吝啬,赵彬度日如年,没几个月就忍不下去了,决定拿不到绿卡也不能在将就了。好在老天有眼,跟老头提了离婚没三天,他在超市搬货,一个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竟然猝死了。
一个人办完了老头的所有身后事,赵彬本以为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一笔小小的遗产,可不知从哪里突然蹦出一帮老头的后代和她打官司,争夺区区几十万的家财。
一场官司折腾了快三年,一家子摆明了要整死她,一口咬定她谋财害命,上蹿下跳的折腾,要不是赵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不但拿不到钱,还能让这帮王八蛋给弄死!
三年的是非官司,最终算是打了个平手。赵彬身心俱疲,抛去各种成本,细算下来,她从老头那净落下的不过6万美金。
用几年的青春换了6万美金,这笔买卖真是亏大了。官司结束以后,赵彬又回了意大利。这些年国内去欧洲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她语言过关人又机灵,做地陪,做代购挣不少钱,,生活安定了,还置了房产。也许是年纪大了,亦或是有了闲情,午夜梦回,她想到了当初扔下的女儿,想了一次,过不了多久还想,还想……
慢慢的,想变成了思念,又变成了惦念……
女儿叫如苓,她起的,所以记得;女儿很漂亮,公认的,因为像她;走得时候女儿一岁?两岁?这个真的记不住了,好像已经会叫妈妈了……
于是某一天,赵彬一冲动,就订了机票回了滨城。她想见如苓,想听她叫妈妈……
但如今,她冷静了。她还想见如苓,想认回她,但她不想付给王沐辰抚养费,所以她要调整策略,这事急不得。
……
单丽瑕这些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画展的事帮着覃朗安排得妥妥当当,学习也一点没耽误。唯一的苦恼就是眼看又到期末了,学校的琴房更紧张了,本来就僧多粥少,到了这个时候,更是“一房难求”。为了能有个好地方练习,单丽瑕常常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去排队,可还是会扑空。
某日在画廊跟覃朗聊天,单丽瑕无意说到了这个话题,不禁叫苦连连:这个时候占琴房,赶上春运抢票了。
覃朗傻笑了一阵,拍胸脯揽下了这个活:
“我的作息跟你们正常人不一样,天天熬夜到凌晨,5点出去跑步,回来吃口东西睡到10点。占房这活我来,一准能办好。”
单丽瑕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么忙,别为这点儿小事儿分心了。”
“这算嘛呀!跟Kelly说,明天开始,你和她,保证天天有房!”
覃朗言出必行,每天跑步之后,准时第一个出现在最好的琴房门口,估摸管理员快到了,才招呼单丽瑕她们过来。
时间一长,覃朗的举动在校园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单丽瑕和Kelly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羡慕嫉妒恨,全了。有人叫他‘霸道哥’,影射他是‘黄牛党’,还有人画了漫画发在校园网络上。
单丽瑕不想出这样的“风头”,便劝覃朗别再管了。覃朗不同意,Kelly也不同意。Kelly当然不是占便宜没够,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覃朗退缩,恰好就中了小人的说辞。
覃朗才不管什么小人大人呢,他就是个人来疯,既然他引起了大伙的关注,干嘛不让这个关注来得更猛烈些呢?
翻看着那些人画的漫画,覃朗直瞥嘴。
“这都什么啊?还有人点赞!老子从拿笔那天开始,就没画过这烂的玩意!真是无知者无畏!讽刺老子,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单老师,你别嘀嘀咕咕了,咱一没违规,更没犯法,我们这也算是凭本事吃饭!”
单丽瑕还是觉得不落忍。
“我也不全是怕事,也是觉得你太辛苦。给我们排队占房,你得少睡一个多小时!”
“睡多睡少不重要,重点要看质量!我的睡眠质量高,一小时能顶一般人俩小时!”
单丽瑕笑了。
“吹牛!谁累谁知道!不过真的特感激你,老覃,你帮我们大忙了,Kelly和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你需要啥,随便挑。”
覃朗正在修补一幅画,没抬头。
“送锦旗吧,就写:早睡早起身体好,助人为乐心情佳!”
单丽瑕笑喷了。
“就按你说得办,到时候我们就把锦旗挂在画廊一进门的玄关,你可别反悔啊!”
覃朗也笑了。
“不反悔。对了,听说周末礼堂有音乐会,有你和Kelly的节目吗?”
“有啊,我俩一起的。你有时间过来吗?”
“必须有啊!我得看看我这小半个月的功夫值不值!要是演的不好,占房的活就不干了。”
单丽瑕笑着点点头。
“这个要求很合理。我给你弄张票。说来就一定要来,演出完了咱们去吃宵夜,我跟Kelly请你!”
周末很快就到了。覃朗收工后,刻意地收拾了一下,洗澡刮胡子,找了件颇为正式的白衬衫穿上,早早去了礼堂。刚到礼堂门口,便和单丽瑕还有Kelly打了个照面。两个演员还没化妆,一副平日的休闲打扮,衬得覃朗颇有些煞有介事。
面对两个女孩颇有些惊异的目光,覃朗有些不好意思。
“是不是有点过了?有点假正经?”
Kelly冲他比了个赞,单丽瑕跟着说:
“帅!从来没见你穿过正装,真的帅!”
“还行哈,嗨,我……我一向邋遢,突然一利索,浑身都不得劲。我是想起Kelly老师说过,要尊重艺术,不能降格从众什么的,所以就捯饬了一下,见笑见笑!”
覃朗忙不迭地给两位女孩拱手,逗得她们直笑。因为赶着去后台化妆备场,三个人没多说就分手了。看着两个女孩快乐的背影,覃朗的心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片晴朗。
音乐会精彩纷呈,覃朗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沉浸其中,身心愉悦。单丽瑕的独奏安排在演出的后半段,司仪报完幕,单丽瑕携手Kelly一起走到舞台中央。单丽瑕一袭淡蓝色露肩小洋装,天真中带着丝丝妩媚,Kelly则走成熟风,黑色阔腿裤配柔白色飘带衫,干练又不失娇媚,聚光灯下,两个女孩仙女一般,明媚动人,覃朗看得有些呆了。
Kelly的钢琴声缓缓响起,覃朗收拾心情专心欣赏,当单丽瑕缓缓拿起长笛,吹响第一声起,他便沦陷了。
单丽瑕演奏的是长笛名曲《卡门幻想曲》,是覃朗的妈妈最爱的曲子,覃朗是听着它长大的。台上的美少女吹奏的笛声如行云流水般进入了覃朗耳朵,那清丽的身影,秀美的脸庞,统统幻化成一道风景,让他欲罢不能。
在美妙的音乐声中,覃朗又回到了从前,画室里,画架旁,妈妈的音容笑貌,她的温度,她的气息,都在妈妈最爱的音乐里找到了。
在眼泪流下之前,覃朗起身走到了礼堂的最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站着听完了单丽瑕的演奏,哭得稀里哗啦。趁着她们谢幕的当儿,悄悄离开了礼堂。
那一夜,覃朗什么都没干,脑子里流淌着《卡门幻想曲》的旋律,眼前不断地浮现第一次见到单丽瑕的情景以及日后的每一次见面,那些平凡的点点滴滴,从相互反感到成为朋友,这期间竟然发生过这么多的事,烦心的,讨厌的,开心的,有趣的……
覃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终于明白了,是单丽瑕让他有了谈场恋爱的冲动,她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爱上她了。
都说失眠的滋味很痛苦,覃朗却觉得很甜蜜。脑海中单丽瑕的影子挥之不去,各种各样的,让他痴迷:活泼开朗的,善良纯真的,幼稚有趣的,还有,还有就像妈妈一样的,坚强勇敢的……
清晨5点,一夜未眠的覃朗依旧去跑步,然后到琴房等着开门,6点整,值班的管理员还没来,单丽瑕先到了。
“说好了宵夜你怎么就走了呢?我和Kelly还去画廊找你了,也没找见!你这个人,总神出鬼没的。今天我俩给自己放个假,不练了。走吧,Kelly在校门口等着咱了。”
一夜没睡,突然见到想了整夜的人,覃朗有些发蒙。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