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您别闯呀!”丫鬟匆匆挡住往里走的水碧,目光不停飘向屋里。
“让开!”水碧看也不看,手一推继续往里闯去。
“二小姐,老爷昨晚寝食难安,现下正在休息,二小姐您就别打扰了。”水碧拦也拦不住,丫鬟急的跪下来。二小姐没怎么发过火,今儿个也不知怎地就这样直直向着老爷房中闯来。水碧的好脾性是这两年大伙儿都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呵,休息?爹爹还真是好兴致,他女儿都要死了!”水碧横眉竖目倒是吓着了这一班丫鬟。
“怎么了?”拖沓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低沉带着些不满,看着水碧跟一群丫鬟吵闹,皱了皱眉头,“水碧,昨晚爹爹就未睡好,这一大早的你怎的来打扰了。”
水碧推开身前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在易岳仁身前,易岳仁吓得退了一步,疑惑看着她,只见她哀哀道:“求爹救水寒一命。”
“怎么回事?”救?怎么救?救什么?大清早的便就被这儿弄得头晕。
“水寒……一大早便被李叔叔关到了石屋,爹爹,您知道,水寒的身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那次,听见初雪公子跟渊哥说,水寒的身子若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谁也救不回来……”水碧自顾自说着,想着后果便觉着一阵冷汗,那个人……真的会死么?她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活下去也是未知数……
易岳仁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这易水山庄,什么时候是我做主?李箫昀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又什么时候拦得住……”
“爹,只要你愿意,你定然可以,毕竟,李叔叔才是个外人,我们族内之事,他不过是多管闲事!”
“住嘴!”眼角瞟了瞟水碧,笑得一丝深意,“李箫昀千方百计想要让这个易水山庄落在你的手里,这会儿你却倒戈相向?”
水碧怔住在原地。他怀疑她别有用心?“我……我并不知道……李叔叔……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是来求着爹爹放了水寒么?怎么就变成了她别有用心了?为什么不想想水寒的处境呢?
“水碧,爹爹不想看见你这样,爹一直不想爹的两个女儿自相残杀,可是……当日你在司徒墓前对她不敬,她放了你一马,可如今,你却来相害么。水碧,爹真的心寒。”易岳仁万分痛心看着眼前的真切哀求的水碧,挥了挥手。
“爹,您不相信我可以,可是水寒……”若是水寒再死一次,她的渊哥还会存在么?真的怕,若有心机,也是对于渊哥而已。她没有那么大的宏图伟志,他们怎么就都不懂?水寒把她当敌人,她可以理解,她毕竟是抢走了覃渊。可是爹爹为何也开始猜忌起她来?
“那好,水寒进去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易岳仁浑身泛起的冷意让水碧害怕,这样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猜忌怀疑的父亲……
“是我听见流苑的女弟子在商议这件事情……”底气变得不足,自家的事情,她从流苑的人那儿听来,这些事情,怎么说得过去?
“流苑?你跟流苑的人也有交情?”易岳仁微笑着问道,等不到回答,“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一道掌印深深陷在桌案,“你娘跟李箫昀就这么迫不及待?连流苑的人也替你打点好了?是不是整个中原武林盟也替你打点好,只等我百年归去你就接了我的位置然后慢慢渗透中原!”
水碧木然呆在原地,看着面前声色俱厉的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误会是不是太深了些,也太过无理了些?
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我娘……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来的为她打点好一切?怎么来的跟李叔叔帮她预备好一切?
“你自知晓。”易岳仁重重哼了声,拂袖回里屋,到了榻边,才想起道,“水寒的事情不必你费心,管好你自己。”
水碧木愣愣退出了房外,简直就是完全想不到父亲的态度会是这样,自己关心水寒也只是……可为何在他看来是别有用心呢?是不是……有误会?
“爹!”
“爹你听我说!”
“这是不是有误会!你不相信我可是要告诉我原因啊!让我死也死得明白行不行!”
“爹!”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腮旁落了下来,突然勉力笑了笑。渊哥不是他的,连,爹爹也不会再给她关爱了么?竟是会将自己想成利用父亲获得权力的不孝之人,竟是会为了自己的未来不惜排挤打击自己亲姐妹的不义之徒……这,帽子,真大。
说不定,没有离开幻音宫,便知晓未来的一切,便不用担心变数,知道一切会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水寒,当初的你,是不是也这般无助?”
门口的人终于离开,看着她萧瑟的背影,易岳仁叹了口气。一个个的女儿让他亲手给毁了,自己的顾虑,为何总会伤害她们?就连水碧也这样,他尽心尽力护了两年的女儿,为什么还是牵扯了进来?
西苑。
白与黑,一同坐在梅树之下,花香袅袅,两人对坐,不发一言,宁静安详。只是这和谐被鲁莽打断。覃渊缓缓睁开眼,看着她,轻轻伸出手。
水碧犹豫着挪动着步子,最后靠在他身上,低低的呜咽声从肩旁发出。
“怎了?”淡然的眉眼,似乎没有丝毫的波动,可这温暖却又是真实存在。
“我跟爹说,水寒被带到了石屋,可爹……似乎,我爹误会了什么。”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本以为这本是平常一件事,怎会知道这竟会被爹说出这些理由来。
“水寒被关了,这个师父怎么会误会你?”
“我也不知道……爹爹不喜欢我了,所以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说什么都会遭来反驳,所以编也要编出理由来给她一个罪名,让她自讨苦吃不再去烦他么……
对面的初雪眉头轻轻一皱,覃渊收进眼底,淡笑着对水碧道:“师父不肯出面,自是有他的一番道理。易水山庄现在师父还有什么说话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是李叔叔管着。既然师父不好出面,那我们私下解决。”点了点她的鼻头,笑意让她平静下来,水碧轻轻一笑。
易水山庄,易岳仁不过是用了炼兵阁后人这么一个身份让那些旧部以及想要反了中原武林盟的人心安理得地跟随而已,只是想为了之后的出师有个名号而已。什么事情都要有理由,而易岳仁便是这个理由,否则,这易水山庄早已被李箫昀架空怎么会还留着易岳仁做这个庄主?看了看身旁的水碧,心中暗叹了口气,这些,她什么时候能知道?水寒以前也像她这般无知,可现在知道了,却变得捉摸不透,若是水碧也变得这般,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看她心情这般低落,有了些不忍。当初……水寒又是怎样一人独自面对?水碧有他安慰着,可当年的水寒呢?只能一人在月下低吟对么?
一直正襟危坐的初雪蓦然间睁开了眼:“找到了?”覃渊垂了垂眉,而后不避不让地看着他。
韩浪跳到树上,看着这几人,目光扫过覃渊之时顿了一顿。手一挥,一把剑丢在几人中间。通体银白,未有多么反复的图案,初雪抬头,看着树上的人:“凌虚剑?”
韩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直接躺在树干上:“什么时候动手。”
“四长老那边准备怎么样了。”初雪问道。
覃渊对着一旁有些怔然的水碧微微一笑,道:“四长老已经开始联合各派,就准备这凌虚剑一出,便开杀戒了。”
“恩。”韩浪叹了口气,才道:“幻音宫,是谁招惹来的。”目光扫过初雪,定在覃渊与水碧身上,分不清是赞同或者不赞同。
覃渊笑了笑:“这四长老的势力是调动了来到这边的五大派的,我们就这么几人,怎么可能就与他们作对?”
“幻音宫一进来,这局面如何控制?”韩浪依旧心不在焉,看着一树的冰凌,不知想些什么。
“这局面我们若能控制,那四长老也能控制,何必斗心斗得累,不如双方都讨不了彩。”覃渊扣紧了水碧的胳膊,“殊死一搏而已。”
“好好好!血气男儿就该一拼!”韩浪突地飞跃下来,捡起雪地中躺着的凌虚,“这便让他们动手。”
一路大笑着离开,覃渊抓着水碧的手也松开,对上水碧的不可置信,也不做解释:“他有些不对劲。”知道了他派人挡他,却是没有半点的质疑,甚至没有半点意愿想要问问原因。
“左婵,抱着时傅笺的尸体,跳崖了。”初雪淡淡然开口,对上覃渊探测的目光,道,“昨夜见到的,救了,安置好了,可韩浪定然以为她死了。”
“那方才为何不说。”水碧不难想象,妻子离开,已然是给了他打击,若是妻子在自己面前寻死……也难怪他会不顾一切。
“若是少了韩浪这份戾气,我们可失了大大的血本。”覃渊笑了笑,初雪也并非真的圣人,也会稍稍利用一番人心。
水碧抽出在覃渊手中的手,慌乱地离开,四周不自在地看了看,竟是有些害怕。这样的覃渊,她并未见过。笑里藏刀,城府深沉,这样的覃渊,让她害怕。他们在密谋着救水寒出来么?可是,为何总是让她不安,救人而已,何必这么大动静?
覃渊眼底含笑地看着水碧一连串僵硬的动作,却让她心底发怵。
“渊哥……我……”
“你先回屋吧,先不要出来。若是听见什么动静,等动静大了,再出来去石屋,想办法将水寒带出来。兴许这样,可是助上我们一把。”
所以现在是累赘了是么?水碧扯了扯嘴角,点头。
“覃渊,当日,你是否也是这般伤水寒。”初雪一双锐利的视线将他剐了千万刀,却只换来覃渊的淡淡一笑。
“当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即便心中万分不忍,也会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