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舅妈和你表姐夫缺席，原因我不多说了，太巧合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亲妈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点。
韦沪继续看照片，对亲妈的话没听进去。
很快，服务员端来了餐具，分别放在母子俩面前。
等服务员离开，亲妈盯着吃蟹的工具，眉毛往上一扬，微微抬头问：“儿子，你常吃大闸蟹么？”
韦沪放下手机回答：“反正每年都要吃几顿。”
他又瞧一眼桌上的工具套件，对亲妈说：“小时候我们吃大闸蟹时，不会用工具，工作后才开始用上，都过去十多年了。不过……”
韦沪低头数了数盒里的物件，扬起头笑道：“居然有八件工具，比我们在家里吃多了四件。”
“真的吗？哈哈哈……”
亲妈发出爽朗的笑声。
韦沪还回手机，给亲妈当解说员，讲解用工具吃螃蟹的过程。当他意识到自己抢了风头，马上改口问道：“妈，你最早什么时候吃的？”
“是三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我好像记不清了……”
亲妈拿过手机，搁在右手旁。
韦沪兴奋劲马上来了，他愉快地说：“妈，我终于可以露一手了，教你怎样吃螃蟹。”
“哈哈。”亲妈掩嘴笑道：“好啊！我正有此意。”
韦沪说到兴头上，谈到了吃蟹的蘸料，有意去赞扬道：“妈，你说得对，醋的味道好，吃螃蟹又得吃醋。”
母子俩同时笑起来。
当两大盘螃蟹送上餐桌，服务员转身离开，徐杜鹃拿起小碟子，用鼻子闻了闻说：“这醋不好闻，吃进肚子里却好受。”
“除了感情外。”
韦沪补充了一句。
在谈笑声中，晚餐的气氛相当融洽。
先解开绑绳，亲妈学着儿子去拿工具，韦沪拿着剪刀说：“妈，另外四件工具我也没用过，咱们边吃边学。”
“嗯。”亲妈猛地想到了什么，俯向前说：“儿子，要不你用手机搜索一下。”
“能搜到吗？”
韦沪放下手中的螃蟹，就要去拿手机，却又被亲妈阻止道：“算了，你以前是怎么吃的，就该怎么吃，实不相瞒，妈坐豪华游轮时，吃帝王蟹全用两手，外国人也都这样，刀叉让人使不上劲，顾不上什么文明了。”
“上海应该吃得到，这可是……大上海。”
韦沪对国际大都市没有概念，就用“大”字来代替了。
亲妈摇了摇道：“儿子，咱们在吃大闸蟹，就另说帝王蟹了。”
韦沪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去剪螃蟹的八只脚。
“儿子，三只螃蟹吃不饱，咱们晚点再回酒店吃夜宵。”
韦沪没理由反对亲妈的建议，夹出蟹肉同意道：“没问题。”
母子俩慢慢品尝着蟹肉，对面浦东高楼大厦亮灯了，亲妈都没看见。
吃第三只蟹时，亲妈才瞥了瞥窗外，对儿子轻声叫道：“亮灯了，亮灯了。”
韦沪立刻侧身回看，双肘搁在窗沿边，欣喜道：“总算看到了上海夜景。”
亲妈放下手来，陪着儿子欣赏。
“大上海就是不一样。”
韦沪满口赞美声。
“儿子，咱们快点吃，吃完回外滩去。”
亲妈的新鲜感在螃蟹身上，但今晚她要迁就儿子。
韦沪转过身来，拿起小锤子去敲最后一只。
母子俩明显加快了速度，韦沪最先吃完，脱去手上的一次性塑料手套。
亲妈吐出最后一点蟹壳，也脱下塑料手套。
然后，母子俩先后起身，拿起手机，亲妈再提起挎包。
离开座位，韦沪才发现餐厅座无虚席。
“若不是看夜景，我不会让妈这么早离开，餐厅都坐满了。”
韦沪并无多少留恋。
“没关系，你已经有钱了，也可以自己来吃。”
其实亲妈无所谓，她走的地方多，重回旧地带有一种情怀。
“好，谢谢亲妈！”
韦沪从心底里感激，尽管他不一定独自来吃饭。
母子俩走出上海大厦，来到马路对面，韦沪特地回头望了下餐厅，他们吃饭的空位已被人占据。
“看来这上海大厦名不虚传。”
听了儿子的感言，亲妈侧身看了看，会心一笑。
行走到北桥对左侧，母子俩拐弯往南走，桥上有人架着三角架拍夜景，让两边的游客暂停下来。
韦沪拿起手机打算拍一张，亲妈轻轻拽了拽他胳膊说：“儿子，晚上拍的效果不好。”
韦沪放下手自嘲说：“在打印店，除了复印，还是复印，我对照片都没什么兴趣。”
亲妈拉紧儿子的手臂道：“我不是说了，别在打印店打工，你先去妹夫厂里上班，等我回来，彻底不当打工仔。”
韦沪激动之余，有些不知所措，缓步朝前走，低声问道：“妈，我从未做过生意，也不知会不会，没把握，你考虑过亏本吗？”
亲妈淡然笑道：“亏什么亏？我把你找到了，比继承一亿美元意义更大。”
韦沪眼眸闪着清澈的光亮，深情地凝视着亲妈，嘴唇动了动，话却说不出来。
亲妈思绪万千，每走一步都在回忆，她对上海的感情淡漠了，重心已转移到儿子身上，儿子好，她就好，也才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