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树林里的月色朦胧,安子瑾把六弟夹在胳膊下拔腿就跑。
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安子瑾一下子就消失在树林里。
“这是皇子?是兔子吧。”,其中一个长着倒三角眼睛的蒙面人眯了眯眼,啐了一口。
“快追呀!”
“急什么,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行了,废话少说,赶紧了事儿回去交差。”
管事的发了话,几个黑衣人立刻运功向着安子瑾离去的方向追去。
出了树林,没有了枝叶的遮掩,清冽的月色落在安子瑾身上。
夹着像个球一样的弟弟,越发感到吃力的安子瑾渐渐地慢了下来,不禁暗道:过了此劫,一定要监督皓弟减肥。
忽然,夜幕中、月色下,就那么得出现了一个破庙。
如此突兀,使得安子瑾停下了脚步。
“……不会这么巧被傻弟弟说中了吧”,安子瑾如此想着。
来不及试探这破庙是否有异常,后面的刺客眼看就要出了树林,追上来了,安子瑾咬了咬牙冲了进去。
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尊扑满灰尘的佛像,身形斑驳,巨大圆润的耳垂挂着蛛网。
房顶早已腐朽不堪,只有几根房梁还在支撑。没有瓦片的遮盖,还能看见头顶的明月。
眯着眼睛,借着月光环顾四周,搭着灰布的供案似乎是唯一的藏身之处了。
安子瑾放下六弟,抽出剑鞘当门闩,暂时关上了庙门。
慌乱之中已然顾不上包扎,安子瑾粗暴得把受了刀伤的六弟塞进供案,急切地说道:“皓弟,别怕。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一定要活着回去,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大哥。”
说着便准备把灰布放下。
这时一只沾着血的手微微颤抖着握紧了他的手,安子皓眼角带着泪痕,坚定地说:“三哥,我和你一起。我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躲在你背后哭鼻子的孩子了。”
安子瑾皱眉,“安子皓,听话!”
但是过去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尾巴,这次却毅然决然地抓着自己的手从供案下钻了出来,和自己肩并肩站着。
就在两兄弟争执不下时,刺客破门而入。
陈旧的木门“嘎吱”一声整块倒下,数个人影趁着扬尘,带着刀光剑影,杀入庙内。
安子瑾立即执剑引了上去,瞬间五六道人影纠缠到了一起。
饶是在武艺上微见所成的安子瑾,也只是内力比同辈兄弟们出色些。
尚且青涩的少年自然是寡不敌众。
与五个五个黑衣人对峙,安子瑾有些手忙脚乱。暂且逼退了左手边的两个黑衣人,转身又格挡身后的利刃。
他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
“好像没有没有抹毒,不然我也该和那匹马一样了”,安子瑾如此想道,“弟弟还在后面,我一定要守住这里。”
这时,一名刺客趁乱悄悄逼近安子瑾的后背,高举的短刃闪着寒光晃花了安子皓的眼睛。
想也没有多想,安子皓握紧长剑扑了上去。
短刃割过他的右肩,而他的佩剑也刺破了对手的腹部。
安子瑾突然感觉后背一热,回头看见弟弟半身是血倒在地上。
这个变故使得安子瑾扭头,给了刺客机会。
全然不顾背后的杀意,安子瑾转身紧紧抱住弟弟温热的身体。
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站在东宫那棵长满心形叶的百年梧桐下,盼着那颗温温吞吞延期开花的老树满树繁华的日子。
“不知道今年又是什么颜色呢”,还没长开完全的凤眸里带着笑意,“子瑜也去了,希望哥哥不要太伤心,替我向婉姨说抱歉。”,写尽温柔的桃花眼再看了一眼怀中的弟弟,平静地合上了。
这时候一股剑气席卷着磅礴气势凛冽而来,似江南水乡特有的如玉公子,又蕴藏了一代大家的无尽威压。
安子瑾睁眼,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灰衣麻布、农耕打扮的少年掠入庙内。
朦胧的月色下,少年的动作于一呼一吸间转瞬即逝,右手挽出的几个剑花瞬间击毙了在场的所有刺客。
“你…”,黑衣刺客瞪着眼睛,话到嘴边却又消失了踪影。
一剑封喉,大能之辈。
安子瑾不禁呆楞住了。
直到四面八方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才堪堪惊醒过来。
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但是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们却是实实在在得已经毙命。
少年出现的时间不过眨眼,却化解了安子瑾兄弟的生死劫。
只有高束的黑发在少年颈后轻摆,画出了少年刚才的行动轨迹。
少年握着长剑,顶着月光,迈过尸体,向他缓缓走来。
安子瑾定眼一看:少年脚上一双黑色布鞋,鞋边糊满了干涸的泥巴,随着他的走动成块地落下;裤脚挽起,一只露出了膝盖,一只遮住了小腿肚。右侧裤腿布料湿了一片;露出的纤细脚踝和小腿上布满泥点;脸颊和额头抹着黑泥,黑色中还带着几片青苔。
一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看得清,猫儿似的杏眼流光溢彩,乘着月光,敛尽星华。
少年并未出声,只是半眯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安子瑾。
安子瑾把握不准他的来头,把六弟放在地上,悄悄握紧长剑,正坐说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敢问少年于此破庙有何事?”
少年抬手甩净剑刃上的血迹,想了想,说道:“引路。”
闻言,安子瑾瞳孔骤缩,心里自嘲道,“果然是来取我性命的吧,想要我这条命的人还真多”,看了眼昏迷的老六,说到:“我可以跟你走,但稚弟年幼无知,请放他一条生路。”
少年低头抠着自己剑柄上的泥巴走向他们,看都没看他一眼,说:“你们一起。”
安子瑾瞬间杀意毕现,准备和少年打个鱼死网破,但是转念一想,少年功夫奇佳,自己只能盼着拼尽全力伤他一分,这样六弟就多了一分生机。
随着少年的走近,如此想着的安子瑾暴起,一剑刺向少年。
却见少年微微偏头,颈间几缕青丝掉落。
长剑就这样梗在少年的颈边,少年却无丝毫惊慌。
眨眨眼睛,看着面前拿着剑横在自己脖子边上的人,少年有些不明所以:这个傻大个怎么恩将仇报?
想了想,觉得他大概是误会了,少年补充道:“我师傅叫我来接你们。”
安子瑾心中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说:“护你太平之人。”
安子瑾又问:“你师傅是南山的仙人?”
少年想了想,那个老不休,看年纪也算是仙人吧,于是说道:“是。”
突然松了口气,安子瑾大喜,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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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安子瑾:你来做什么?
布衣少年:引路。
安子瑾:是黄泉之路吧,果然是要我的命。
布衣少年(白眼):就你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