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大课间很快就过去了,总共二十分钟,而冬天的大课间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二十分钟里划拨出五分钟,全校一起做华师附中自编的韵律操,剩下十五分钟同学们可以自由活动;夏天的时候,大家可都是要去操场上跑操的,跑完一身湿答答的汗,又黏又累,难受的紧。
眼下冬天的大课间,学生们不知道有多享受。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学校的小卖部才可能开一下门。林思远从班门口跑进来,怀里揣着好几个嘉顿面包,路过许子川的桌子,在她桌子上丢了一个下来。
“子川,这个给你。”
许子川抬起头,笑了笑:
“谢啦!”
许子川说完这话,却没有继续低下头学习,而是微微抬起头,跟着林思远的身影望去,看起来八卦极了。林思远绕过许子川的座位,去往第三大组的第二排,站在钟晓琪座位的旁边,动作很轻地将怀里的两个面包塞给了钟晓琪,脸上有些害羞,眼眸始终低垂。
“哎,真好啊。”
许子川又靠到周雨茜的身上,一边感叹着青春真好,一边为林思远的表现感慨。
林思远是文科英才班最为清秀的男孩子,也是整个高三年级年龄最小的孩子。大家基本都是00年、01年出生的孩子,顶多就是02年出生,而林思远却是03年五月份出生的人。不过,虽然年纪小,但是林思远看起来和同龄人差不多,长得瘦高瘦高的,平时安静害羞,外表又十分清秀。
他和班里另外一个女孩子钟晓琪的故事,是从高二的时候开始的。钟晓琪也是一个安静内敛的女孩子,有一头极为漂亮的长发,黑亮黑亮的,飘逸如雾,常常让许多女孩子羡慕不已。许子川时常觉得,她长得就像自己心目中的花木兰,皮肤是健朗的小麦色,但是身段窈窕,五官长得极有东方韵味,漂亮极了。
此时的林思远低头给钟晓琪说着什么话,但是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距离,就好像普通同学交流一般。林思远微微说了那么几句话之后,就又安静地离去了,那几个面包,钟晓琪都没有拿。
“哎,你说晓琪这么撑下去,她身体能行嘛,看把林思远担心的。”
周雨茜从kindle的世界里抬起头,也担心地说了一句:
“晓琪在我们宿舍总是学到深夜,早上起床铃刚响就走出宿舍了,中午都不睡觉的,就一直在写题。她觉得吃饭会让身体发胖、产生特别多欲望想法,不能专心学习,每天就看到她吃一碗麦片......”
许子川感慨地歪头思考:
“其实我也是晓琪这么想的啊。可惜,我一有压力就要吃东西,不吃东西真的受不住。她好厉害......”
没等许子川的思路飘完,第四节课的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许子川把桌上做了三篇的完形填空卷子折好,收到书包内层里小心放着。班门口处,胡劲健壮的身影传了过来。
“地理课...”
许子川小心地从书桌里掏出来地图册还有《地理三.二》,把书翻到上节课刚刚复习到的自然地理的差异性部分。
胡劲捏着一本《地理三.二》走进班里,右手端着一杯绿茶。先蹲在讲台下把u盘插进电脑,打开了一个ppt ,但是没有马上就开始讲课。他清了清嗓子,近视的大眼睛蹬得像铜铃,开始大声说道:
“来,大家最近是不是有感受到很特别的气氛......”
话音刚落,坐教室中间的陈小乔就弯下身子,低声喊了一句:
“运动会、运动会!!!”
班里顿时笑开了,闹成一团,嗡嗡嗡的讨论声马上就响了起来。胡劲看着班里同学兴奋的模样,也不由得有些开怀。经过那么多次密集的考试轰炸,加上又遇到了高原瓶颈期,班级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起来的感觉了。
“对,就是运动会。但是我们这个运动会,今年还分出来一个篮球赛,高三年级也可以参加。这周五下午就轮到我们高三年级了,三人篮球赛,我们班嘛,女篮的孩子多啊!男生也要帮忙出力噢!”
胡劲这话刚刚说完,十二班又笑成一团。
高三年级十二班,是整个华师附中男生人数最少的班级,总共42个女孩子,只有7个个子不高的男孩子,标准的文科重点班配置。高一下学期分班时,胡劲还给这7个男孩子特意交代过:
“你们是我们班唯一的男孩子,要担负起班级的责任,守护好我们班42朵花,有事要帮着干,没事要守着花,别让外班班级的男孩子把花采走了。”
胡劲说这话时,都是快两年前的事了;想到这儿,他有些感慨,但是很快将心神拉了回来。
“来,好了,话不多说,我们继续上课。”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节课到了。政治老师海燕在上面讲的很认真,讲的也非常好,很受学生们喜欢。但是当时钟到了11:53分时,班上的气氛还是微微变了一下。班级后门口被坐在第一大组最后一排的朱芷柔悄悄打开,中午的阳光渗透进来,显得很温暖。
“好了,还有一分钟......”
许子川抓紧饭卡卡套上吊着的挂绳儿,一只脚往外微微跨出,整个人已经蓄势待发;她和坐在第一排的杨妤璇悄悄对视一眼,立马相视而笑,互相点了点头,做着俯身冲刺的准备。
周雨茜小心地收了书包,在许子川耳边小声说着:
“川哥,今天二楼大碗饭是黑椒牛肉盖饭,三楼有宫保鸡丁饭。”
许子川紧张地点点头,感受到肩膀上周雨茜传来的温度:
“川哥,加油,准备好,文科领跑员......”
话没说完,中午放课铃立马响起,讲台上的海燕瞄了一眼大家就立马明白了,很干脆爽朗地说了一句:
“下课吧!”
下一刻,高三十二班的同学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飞奔冲出班门口,立马往楼下奔去!
许子川拽着挂绳儿,第一个跑出了班级后门,以最快的速度和从前门冲出来的杨妤璇汇合,去到第一个下楼的楼梯口,一起飞快并肩往楼下冲;
十二班在四楼,往下的楼层里几乎没有一个学生比她们还先冲出来,许子川跑的飞快,居然一下子甚至把杨妤璇这个女篮中锋都甩下不少。
“冲啊!!!!”
两人刚刚跑到一楼,前一个楼梯口的十二班学子立马就飞跑出来,几十个人跟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跑的飞快;而此时,楼下的理科班孩子才刚刚从班门口里走出来。
如果此刻有人可以漂浮在空中、俯视整个华师附中,那么他看到的,一定会是个令人心潮澎湃、捧腹大笑的欢腾景象;教学楼好几个楼梯口一群学子飞快地跑出、以秋名山车神般的速度飘逸飞飙到学校食堂门口。
每次抢饭奔跑,飞快奔跑、高速移动的同学们都可以看到从食堂刚刚走出来的教师,这些老师会被飞到自己身前的学子吓一大跳;下一秒,又开始不住地啧啧感叹,感叹着青春年轻真好。
那学校食堂散发出来的饭香飘散四溢,吸引着一个个饥肠辘辘的苦学学子,墙上贴着的二楼三楼菜单更是令人垂涎欲滴,就像一个个伟大的饭食超人一样,横跨在学校操场的另一边,用他自己的饭香招魂一般吸引着一个个青春活力、却肚子空空的高三孩子。
许子川一直都觉得,他们中午抢饭的画面特别值得被拍下来,这种画面,那叫一个青春、一个壮观啊。
许子川跑到食堂门口,气喘吁吁,和杨妤璇飞快地爬楼,一下子就来到了第二楼饭堂。
而不出所料的是,饭堂里除了一两个体育生或者一楼理科生,空荡荡一片,打饭窗口一个人都没有。
许子川喘着大气,和杨妤璇两个人又相视一笑。
“快啊!”
“因为你跑得快、带着我跑的!”
两个人都去买了一大碗黑椒牛肉盖饭,十五块钱,一起去一边拿了筷子、打了汤,飞快地坐到座位上开始吃饭。而假如有人真正旁观过她的吃饭,或许,应该用另外一个词形容更为恰当——
吞饭。
上了高三之后,许子川吃饭都是掐着表吃的。每一次她从下课开始、一直到吃完饭回到教室继续学习为止,来回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五分钟。她要尽可能省出多余的时间来学习,争分夺秒,不留余力。
班上同学其实都差不多的。詹妍家都是吃一点点就回宿舍学习,甚至不吃;黄永嘉和一些男同学则是在班里学到十二点半才飞跑去饭堂,吃一些冷掉的饭菜也不介意,因为这个时候饭堂已经没人排队了,座位也空出一大堆;
而还有像钟晓琪、林小微这样坚强意志、十足自律的女孩子,则是一直学到十二点五十中午宿舍打铃关门了才回宿舍午休。林小微和许子川一个宿舍,长得很干净清新,学习也不错,人也很好相处,每次中午就只吃一个嘉顿面包,其他时间都在学习。
更别说班里还有其他一些孩子会一直坐在座位上不动。
许子川就记得,班里有个女孩子,在高三开学两个月后,连垫在椅子上坐的坐垫都被自己坐烂了;原因就是因为,一天在班上坐着学习的时间长达十五个小时,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饭堂的大碗饭越来越好吃,是许子川忍不住每天都跑去吃饭的原因;大碗饭里其实很多油,但是对于高三学子来说,这种多油拌起饭来反而感觉更香,一口热呼呼的白米饭拌了炒牛肉的油,大口吞下去,瞬间能产生十足的满足感。
许子川每次都会将整一大碗饭全都吞下肚子,年级里许多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用的饭盘饭碗,每次吃完都是最为干干净净、油光水滑,一滴米都不剩的。
这样吃下去,真的能让许子川感觉少点儿压力,胖也管不上了,学习要能量嘛......
许子川又再次飞快吃完一大碗黑椒牛肉盖饭,伸出手端起那碗装的满满的汤。学校的汤其实看起来的确有点像涮锅水,但是闻起来又很有汤的感觉,喝起来味道也不错。许子川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汤对于她来说,就像吊命的仙汤,一口喝下去,会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她很快端起那碗汤,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都喝下;今天的紫菜汤冲淡了牛肉浓浓的重油味儿,煮的很鲜,好喝!
许子川一把放下汤碗,看了一眼妤璇,这个大高个儿女孩也放下了汤碗,与子川两个人又再次相视而笑。
两个人迅速站了起来,把身边还在慢条斯理吃饭的学生吓了一跳;妤璇迅速拿过子川的筷子、汤勺与两个汤碗,而子川则是飞快地将两个大碗饭的大碗拿起来,两个人如同午饭女侠一般飞快离开嘈杂纷扰的用餐区,去到洗手池旁边的餐具回收区,把自己手中的餐具小心丢到了两个蓝色收装大篮子里,飞快地去到洗手池洗了洗手,然后又飞快地从楼梯口走下去,飞快地走回高三教学楼。
整个动作,那叫一个默契,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走回教室的路上,许子川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杨妤璇,问:
“璇儿,你篮球赛会上吧?”
杨妤璇点点头:
“上啊,怎么不上。小琳也会上的,但是三人篮球赛,咱们班其他女生不会打,只能看其他男生的了。哎,其实我们班李新宇应该会打的,可是他打得不是特别好,怕遇到其他班就输了。要是婉婷回来该多好啊。”
许子川也有些发愁:
“嗯,是啊。咱们班男女生都只能说是有心无力了。可惜婉婷现在还没回来,在老家那么久了,也不见消息。她要是回来了,那我们班就三大女篮校队、打遍文科班无敌了!”
杨妤璇单纯的脸上也露出来一些笑,对许子川的话有同感。
许子川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那我一定给你加油,给你搞应援!!!”
两人又相视一笑,一高一矮,走回了教室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