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苟利都觉得自己怪犟的,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这大概是所有向上的年轻人都会有的思想。
但苟利觉得自己更强硬一点,哪怕查这个案子很费劲。
他还记得刚刚进市局法医科的时候,那会儿还是个实习生,跟着自己的老师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连好些个心理素质过硬的刑警都被击败的尸体。
该怎样去形容这样一具尸体呢?明明是正值青春的少年人,此时却是血肉模糊的躺在解剖台上。整个面部的人皮全被剥了下来,再往下看去,心口空荡荡的,泛起的血腥味让每个看见的人都止不住的恶心。
苟利也同样如此,从胃部剧烈的不适,连生理盐水都要酸了出来。
他的老师,一边把解剖工具弄的叮当响,一边说着,“以后你要遇到的尸体多了去了。”
那大概是苟利人生中真正有意义的一堂课。
苟利甩了甩头,把这些突然蹿出来的回忆压了回去,他好像没有嗅觉一般,看着眼前一个一个的深坑。
四五个棺材全部被打了开来,白骨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苟利一下子怒火蹿到了脑门,一拳下去,把一棵小数砸的晃了几晃。
这一片,全是当年“香山连环杀人案”的受害少年的尸体,如今好多年过去了,居然全被挖了出来。
这就算了,几天前他还接到了匿名举报电话,电话那边明显是经过处理过的声音。
苟利确实一直都在悄咪咪地查着这个案子,当年牵扯出来的唯一一个嫌疑人还是个未满十四岁的未成年。再加上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暗处实力,轰动这么大的案子最后竟然不了了之了。
唯二知道苟利还再查这个案子的,一个是孙梓,一个是宋珏生。所以,到底是什么人,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他用了这几天的时间,人都到深山里的群墓来了,还是没搞明白这个人是谁。
如今这些个尸体都化成了白骨,苟利想来想去琢磨不明白又是谁这么无聊把棺材全开了,索性拿着手机把现场全部拍了下来。
他不声不响地开车到华沅市的香山,再哼哧哼哧的爬进深山,花了差不多三天多的时间。现在看到了该看的东西,冷静下来以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自己大概是旷工了。
希望孙梓能聪明一点,别暴露自己在旷工的事实。
被寄予希望的孙梓这会儿,正开车缉毒队分配的警察,车速一百八的飞驰在高速路上,目标朝着华沅市一路绝尘。
宋珏生被包了个半身不遂,终于在自己醒来的第二天,见着了自己亲爹和亲妈。
也是不容易,居然还能象征性的从国外赶回来,可喜可贺。宋珏生这么想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家亲爹板正的坐在凳子上,不由出言不逊着,“不知道的以为医院凳子有多脏呢。”
亲爹也是真的亲爹,随即就站了起来,嫌弃的看了一眼凳子,“你不说我都没想到。”
“行了,你们父子俩都少说两句。”到医院了还忙着工作的亲妈,瞅了父子俩一眼,又对电话里说着,“我那论文截稿不是下个月吗?催催催别催了OK?”
宋珏生叹息,也确实没在二老脸上看出来太大的关心,没准自己真的是他们卖房子哪家客户拿来抵债送的呢。
对,亲爹是搞房地产的,娶了个作家老婆。偏偏作家老婆真的有水平,发展到了国外,亲爹为爱奔走,硬生生在国外也开辟了一条房地产产业链。
如此钱多到数不清的一家,怎么就出了个宋珏生这样吃力不讨好,工资不管饱的基层人民警察的。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同样的,原本应当是个总裁少爷的宋珏生,也没把自己非常极其有钱的家庭背景随意乱说。
除了那俩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车。
“我看你俩都挺忙的,倒也不必非要特地飞回来看我。”宋珏生崩着假笑说着,“我不是也说了没啥事了吗?”
亲爹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咋回事你现在不待见我们这么明显了吗?当爹的被儿子嫌弃怎么办,在线等。”
“我爹超酷。”宋珏生一点没有感情的吹着彩虹屁,“舒服了吗?”
“好了说正事。”亲妈终于挂了电话,手机往兜里一放,也不委婉,“你这横冲直撞的性格,实在不适合警察这种高危的职业,我和你爸打算给你接出国先疗养一段时间,然后……”
“你妈喊你继承家业。”亲爹见缝插刀。
“那不可能。”宋珏生拒绝的果断,“再说了,我这次真是个意外!”
“你上次腰上被犯罪分子砍了一刀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亲妈一点不吃这套,依旧正儿八经地说着。
“我上次是因为脚抽筋了没躲过去!”宋珏生不甘示弱着,“反正我不去,爱去你自己去。”
“怎么说话呢你小子?”亲爹永远护着亲妈,亲儿子只是爱情结晶的一个意外。
谁也不让着谁,病房里气氛一时间就尬着了,偏偏门外例行来送饭的舒浔没感受到,推门就进。
宋珏生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舒浔来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救星,对着自家亲妈就说,“阿浔会舍不得我的!你要觉得我太横冲直撞了,以后让阿浔管着我不就行了!”
刚抬头看见病房里多了俩人的舒浔:“?”
“二十五年了宋珏生,你还没把你跟我嚷嚷的臭毛病改过来。”亲妈皱着眉,这才转过来看了舒浔一眼。
舒浔这人,温温和和的,谁看着心里都会多出来几分好感。
“这人谁啊我之前没见过?”亲爹也在看舒浔。
眼见着舒浔要开口了,宋珏生吧啦吧啦又是一气,“我阿浔,市局外聘的心理学家,超级厉害的!做事从来不冲动,昨天还劝我呢!我以后跟阿浔搭档,肯定不会再出事的!再出事你们就找她,她担着!”
懵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舒浔:“??”
亲爹突然像是也找到了救星一般,上来就握住了舒浔的手,一脸和蔼地说,“那多谢您了,多多担待点我儿子,费心了费心了。”
持续懵逼的舒浔:“???”
咋的了这是?怎么一副托孤的既视感?
唯一还算正常的亲妈,这会儿和和气气的才开了口,“您好,请问您贵姓?我俩是宋珏生的父母,今天来看看他。”
至此,舒浔才搭上了一根筋,还被宋珏生的爹握着手,扬了笑意说着,“叔叔阿姨好,我姓舒,舒浔。”
“小舒啊。”亲妈些许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我俩原本是想接珏生出国的,可他不乐意,我看这样子,他还挺听你的话的?你给劝劝,钱不钱的不是问题。”
“豁你们以为阿浔是那种庸俗的人吗?”宋珏生捧腹着,“妈你少看点那种都市言情剧好吗?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现在没用了!”
说完,宋珏生还没觉得哪里不太对。看着自家亲妈突然铁青的脸色,还觉得自己很牛掰。
亲爹心里早就拉起了警报,他一直都觉得自家儿子二十五了还单身肯定哪里有问题。没想到啊没想到,搁这待着呢!
聪明如舒浔,也觉察到了这句话的耐人寻味。
“宋珏生!”亲爹觉得自己必须得救场,“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妈她是那个意思吗!你妈的意思是让小舒费心劝劝你别横冲直撞的!那日常费心了可不得给点钱,请保姆都要给工资呢,更何况你比祖宗还难伺候!赶紧给我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妈。”宋珏生虽没明白为什么亲爹突然给自己台阶下了,既然给了,那就下呗,“谢谢妈答应我继续留下来当警察!”
得,亲妈气的气血不顺,白眼一翻就出了病房。亲爹好说歹说,才给舒浔交代完了。
妥妥的一场闹剧,在宋珏生一直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过程中,拉下了序幕。
舒浔抿着嘴角,照例端着饭,喂宋珏生之前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珏生?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赖不掉了。”
“哈?”宋珏生式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