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非常喜欢徐敬的这个绝色,喜欢张载的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以下是下面的一些释义:
第一句,探寻世界的意义。(外在)
第二句,追求人的根本。(内在)
第三句,个人与人类文明的绵延不绝(内在与外在关联)。人类最大的宝库,不在银行保险箱,不是油田矿山,而是代代人积累下来的知识库。一切的物质财富,我们与万物共享(纵使人类消失,万物依旧流转);唯独精神财富,是我们独自的精髓。
最后一句,开万世太平是必须的,是一切的基础,是新一代的政客领袖所必须有的觉悟。
连朝鲜都氢弹试验了,核武即使再怎么限制,也会早晚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扩散出去,世界早晚会变成一个充满核武的世界。
如果人类不能开万世太平,随时的一场大战都可能扯入全人类的灭亡,人类所有的一切,都将作废。人类已到了不得不开万世太平的地步,打破和平的那天,轻视这点的政客,都可能成为人类的千古罪人——背叛了人类的全部先祖,辜负了人类的全部未来,最后的最恶的罪人。
何以面对世界;何以面对自己;何以面对过去;何以面对未来。如果一个人,想做一个君子、一个贤哲、或者只是一个“苟慕义强仁者”,彷徨不知如何是好时,只需照这四句话做就足够了。
摘记网友“非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许多人都耳熟能详话,常常被作为对于当代大学生和知识分子的寄语。但是其实这是大话,别说普通人无法企及,就是孔子也不这么说,他只会认为“尧舜其犹病诸”吧,不过这句露骨的话中就有大格局,而说出这话的并非天才的张载,也以他看似笨拙实则坚实笃定的行动,毕生不断践行着超越着。
张载哲学思考的功夫很特别,主要是靠写作,他常常先定几千个思考的题目,在题目下面写下心得,然后不断地修改。他的观点是“改得一字,即是进得一字”,所以“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张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根器极高的人,所以他讲自己:我这个人资质不行,屡年所得,就像是偶尔偷得了些什么。
程颢程颐对张载的评价是“勇于造道”,赞扬他勇于求索,达到了对大道的体察。他之所以敢说出立心立命的“大话”,在哲学上还是交出了一份令人称道的答卷的。
太虚、气和万物是一个在时间中不断转化的过程。太虚就是气,是气的本来状态。在张载那里,太虚不是全无限定性的,“虚有限,气亦有限”,气是有限且永恒不灭的。这种永恒“质料”的观念,会导致生生变化成为一个大的轮回。
同时,无形的太虚不是宇宙演化的起点。不是先有太虚的阶段,再产生出气和万物来。天地间永远有相互独立、同时并存又相互作用的太虚和气。张载认为,实存的世界是由两种基本的存有形态构成的:一是太虚,一是气。太虚不意味着不存在。张载讲: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
“一物两体”说的是两体本一,也就是所谓清浊、聚散,“其究一而已矣”。我们谈到差异,总是有此则有彼、有是则有非。提到“浊”,“清”就已经内在于“浊”的定义中,作为“浊”的否定性界定出现了。可见两体不是割裂的,而是本于一的。因此谈到差异的同时,同一的概念也就已经内在于其中了。反过来谈到同一,也自然就有了差异的概念。所以“一故神”这句话,完整的说应该是“本一故神”。
“神”是神妙不测,就是不能够去摹状、描述和用语言表达的。张载自注曰:“两在故不测”。他怕人们把“一故神”误解为单一的世界,所以他同时又讲两体的存在。接下来讲“两故化”,指本一的两体(差异)间必然的相互作用,并在相互作用中“推行于一”的过程。两体中始终贯通着“一”,也即“清通而不可象”的神。正是因为神的这种贯通作用,所以虚实、聚散等两体才能不间断相互作用。
张载高度体系化的哲学解决了如下几个重要的问题:一、世界之实有;二、实有世界之生生变化的根源;三、使生生变化能够永恒的模式。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一哲学的伦理指向是什么呢?这里我们要特别强调张载的感的概念。而张载之所以要强调差异的普遍存在,就是要在逻辑上安顿这个“感”字。差异是感的逻辑环节,如果没有差异就无所谓感了。
具体而言,张载强调三种“感”。第一种是“天地阴阳二端之感”。这种感就是两体之感,是普遍且必然的。《易传》“屈信(伸)相感而利生焉”一句,张载注曰:
屈信相感而利生,感以诚也;……此是理也,唯以利言。
天地间只有一个屈伸相感,所以只有利没有害。天地阴阳二端之感,是至诚无伪的正感。“屈”、“伸”与“鬼”、“神”有关。“鬼者,归也”,鬼是消散的倾向;“神者,伸也”,神是生长的倾向。张载说:“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屈伸相感是阴阳二气固有的功能,天地间只有一个屈伸相感。
第二种感是“人与物蕞然之感”。“蕞”就是狭小的意思。“蕞然之感”,虽然也根源于“二端之感”,但却是人与物出于客形的狭隘之感:
诚则顺理而利,伪则不循理而害,《易》曰‘情伪相感而利害生’,是专以人事言,故有情伪利害也。
人与物的狭隘之感有诚、妄之别,就不再仅仅是利,而是利害相杂了。发于客形之感会在自己狭小而短暂的躯壳上起念头,因此有伪妄的部分,本来平实的事儿也会生出许多造作。比如说生死问题,由于怕死而产生出对死的各种各样的虚妄想象,以及对世界的不真实的看法。
归根结底,是忧虑客形的自我保存,而不能诚实的面对人终有一死之理。自我意识太强,得失心就重。失了当然不快乐,得了也免不了忧患,其实都是见理不明所致。当然,“蕞然之感”也是根源于“二端之感”的。并非全属伪妄。比如对亲爱之人的牵挂、对苦难之人的哀矜,都属于“正感”、“正执”,并不是虚幻的。
第三种感是圣人之感。圣人之感就是不断超越“人与物蕞然之感”,向“天地阴阳二端之感”的回归。张载认为,圣人是能通天地万物之情的。正因为他对天地万物有真正意义上的感通,所以能呵护照料万物。
张载说:
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体。
感是性的神妙的作用,性是感的内在动力和结构。这种对人性的理解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是一种倾向和趋势。这样的表达在张载讲到性命关系的时候表现得尤为突出。汉语里没有词形变化,所以得用相当复杂的表达,才能表达出动态来。张载以“天所性者”、“天所命者”来替代一般讲的性命概念。由此可以看出,张载的哲学思考已经触及到了汉语的表达困境。为了防止“性”和“命”被理解为静态的东西,张载不得已才创造了“天所性者”、“天所命者”这样的表达。
张载还说:
性通乎气之外,命行乎气之内。气无内外,假有形而言尔。
这里的“气之外”的说法好像在说气是有边界的。但张载接着就告诉我们这只是出于表达的方便。“气无内外”,之所以说“气之外”不过是假借形体来说而已。张载实际上要说的是:性通乎形之外,命行乎形之内。命是一受成形就不可改变的东西。所以张载说:气质方面有不可改变的,比如“死生修夭”。一个人的寿命之长短在张载看来是不可变的,大德也不会延命。以颜子之贤,不过四十二岁而已。
“性通乎气之外”的含义就很清楚了:性是人向外关联感通的倾向。这样一种向外关联感通的倾向,如果没有人与物“蕞然之感”的遮蔽,没有气质的遮蔽,应该是无所不感的,应该能够体知天地万物的难处。但人总在气质之中,气质总有清浊。禀气清的人向外关联感通得远,心胸就广大,可以体达天地万物一体之仁。
摘记《中国哲学十五讲》作者:杨立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