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颊的嫣红透白在他眼中煞是好看,他火辣辣的目光靠着我越来愈近,“水儿,孤很想要你。”
“翼郎,臣妾还怀着孩子,且腿肿着很是厉害,服侍不便。”我忙找了个最优推辞,绝对不能让他伤害我的孩子。
皇甫翼似乎想起什么似得,反射一问,“水儿除了一品夫人以外,还有其他来往的亲戚么?”我望了眼他的深邃用情,原来用意在此。
“臣妾命薄低微,出世后没多久爹去过了,记忆里没有一点儿爹的容貌,一直由娘含辛茹苦养大。幸得陛下垂帘,爹被追封为德光大学士,娘也被封为万人羡慕的一品夫人,臣妾做女儿的也觉得扬眉吐气。至于臣妾的亲眷,想来陛下认识得更多更深。”这些都是实话,尽管我不知道素未谋面的宁宫宫主为何做出有关我的预言。
皇甫翼眼眸中暗沉直逼,“那你娘没有一个亲人么?”
“臣妾的娘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儿时听娘说过,孤苦无依的娘在乱世里遇见了爹,感激爹的照顾恩情而以身相许,再细节的缘分臣妾真不知道,要不臣妾遣人去问问我娘。”我无意装作不知不问,对后宫女人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极其受用的。
“不必了。”皇甫翼转圜过来,眉毛上挑,好言道,“孤是觉得水儿贵为皇后,家人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封赏,孤只是想补偿。”随意招来的理由,我却得起身谢恩,“陛下,臣妾是想家人无忧,但更愿陛下无忧。臣妾是陛下的妻子,心里为的只有她的男人。”皇甫翼十分满意我的表白,又下旨赏了我宋达雅的《送子观音图》。
宋达雅是当世最卓绝的画家,画的传世之作用两只手就能数清楚,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品,其中尤以《送子观音图》为贵,有重臣进贡给皇家。想不到他竟然舍得送给我。
萱儿端了碗药进来,皇甫翼只是一撇,疑道,“你不是冯太妃身边的宫女,怎么到了北宁宫?”原来萱儿曾经侍奉过冯太妃,难怪说起靠山王的事迹滔滔不绝,还有极少不易察觉的倾慕。
我解围道,“臣妾体弱,有孕后一直不适,就让内务府指了个会照顾的宫女过来。”见他无话,我接道,“陛下是觉得臣妾事多麻烦么?”
他终还是一笑置之,“只是小事,孤的水儿是孤心中最爱,要一个宫女孤怎会不肯。”他捏了我的小脸蛋,沉醉道,“水儿的性情极好,不会像宝儿一般一直缠着孤,让孤不厌其烦。”我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我最吸引他的优点。
“启禀圣上,有六百里加急文件。”是他的心腹陈冲,只有他敢在帝后说悄悄话时,大胆入殿进言。
“念。”皇甫翼的命令使陈冲愣了下,高看我一眼,郎言读道,“微臣朱元峻上疏,入夏以来,恒河河水泛滥,遍及靖江府、建昌郡、襄阳府三地一十九县,千万灾民受难,半数感染瘟疫,当地多位大夫素手无策,望陛下速找解决之道,示下无能之臣。”
燃眉的烈火烧起来是切肤之痛,想不到不期而至的大瘟疫给了欲望一展宏图的皇甫翼一个山间狭道的大石头,忧容再次爬上他的眼角。
汉刘向《说苑权谋》:“此所谓福不重来,祸必重来者也。”
外戚如蛀虫般侵蚀着这个国家的根基,希冀留名青史的皇甫翼火急火燎烧了这些蛀虫,也连带着宗庙这颗老树的飘摇动荡。瘟疫的苗子像过江之卿般踊跃,甚至传播到了大崇的心脏——洛城周边。
皇甫翼整日整夜扑在前朝,再无闲时功夫进入后宫。
翩翩被皇甫翼亲调去做密事,只有萱儿进来禀报,“娘娘,太妃来看您了。”
“臣妾向太妃娘娘请安,臣妾久未去长信宫问候,倒劳烦太妃移驾这里,是臣妾的不孝。”我说的很虔诚。
太妃保养得很好,依稀还见着昨日先帝宠妃的荣华,“皇后身子渐显了,看肚子的形状,保准是个嫡皇子。”
我知道全宫里都在担忧我腹中的一块血肉,千家之人也都是上下其手、左右窜动,我沉着心气笑道,“太妃说笑了,臣妾只愿有个公主在旁,公主乖巧贴心,不用像皇子般操坏母亲的心。”
太妃笑笑,“想想也是,世儿在边疆守了十几年,哀家这做娘的就操心了十余载。”
“靠山王英勇机智,是国家不可或缺的栋梁,太妃这做亲娘的也必是欣慰。”我说到了冯太妃的心坎中,她摸着我的手,“皇后心善,后福无穷,哀家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她这才开始说她今日的目的,“恒河水泛滥,三地瘟疫,无数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皇帝忙于朝政,后宫裁剪费用支持前朝本是理所当然。”
“莫不是哪个不知理的奴才克扣了长信宫的月银,真是该罚。”我揣测她的来意。
她抿嘴微笑道,“哀家不过是个无用的妇道人家,不需要太多花费,只是暖宫里的人就牵连甚广,过得十分辛苦。”
“是臣妾的不是,暖宫里的妃嫔只是犯错之人,并不是废黜之人,臣妾顾虑不周全,臣妾即刻让人送些东西打点兰美人的生活。”我主动自责于己,本是临国夫人亲下的懿旨折磨冯太妃的侄女,我如夹心果饼一样,两头做事辛苦,倒弄德里外不是人。
真不知冯太妃与临国夫人何时何事结下这么大的梁子,见着对方都要置对方于死地。临国夫人上回罚我双膝受刑之后,一直对我是淡淡的,但该有的礼数赏赐却从未少过。
“兰儿这孩子是哀家母子俩欠她的。”冯太妃面带愧色,我并不是由衷尊敬这长辈的,从萱儿以及他人的口口相传中,我可以得出论段,靠山王与兰美人该是对心心相印的恋人,却因冯太妃为儿子的前程铺路,将冯兰兰献给皇甫翼当妃子。
冯太妃欲言又止,“皇后,哀家虽与你不深交,却知你心眼不多,是个实意孩子。哀家只能说他们俩注定不能在一起,世儿从来只把兰儿当做妹妹。”
与我的臆想不同,我脱口而出,“那兰美人对靠山王呢?”
“兰儿是皇帝的妃子,自然只有一心一意对皇帝。”她不解我的失态。
“臣妾失言了。”
还好有萱儿再次进来接除尴尬,她的眼神涣散很是慌张,“启禀皇后娘娘,暖宫中的兰美人今早起一直发高烧,太医去瞧了,说是染上瘟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