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奶奶一声怨气,“她大着肚子,能干什么活。”
第二日早晨,杜色敲我的房门,脸色更加难看,靠近我问说,“你究竟是谁?”
“干嘛这样问,我只是一个在战乱中失去丈夫、失去家人的寡人一个,居无定所,蒙你们好心收留。”愿城比洛城要更北些,这里的冬天更漫长,吸尽了所有的苍凉和冷漠,但是我们可以无数次面对春夏秋冬的更替,却对一次次的生老病死难以释怀。
娘亲被烈火的焚烧惨状,皇甫翼的柔情与绝决,我再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哇——一声哭尽了所有的委屈。
杜色着急了,“我又没说重话,你干嘛动不动就哭?是宋达雅送了帖子来,要你去云府,说是要拿你做画中人。”
我的涩地停止哭泣,“画中人?那有银两拿么?”
“你怎么同我一样,也变成财迷了。”杜色的笑容明显没有憋住。
“做母亲的人总的为孩子考虑,不和一个人一般一样了。”我说这话时满是幸福的表情,丝毫没注意到杜色眸中的苦楚。
杜色送我去云府前,一直不停介绍我要去的地方,愿城有句流传甚广的名句,‘好女要嫁云二少,好男就娶花愁人’。云府和花家是愿城的两大世家,就是这两股势力的互相帮衬,使得愿城可以再两大国之间夹缝生存。
“花愁人,是美人吗?你可见过她?”我手托着一袋吃食,在马车里不停啃咬着。大着肚子又没有可心的人照顾,只好自己多照顾自己一些。
杜色摇着头,“那样的美人我可没见着,据说见着的也没几个,都是些扑捉到背影的寄梦人口口相传的。还有就是据传云二少与花愁人一直有婚约在身,可是前两个月,花愁人居然拒绝了云二少的求婚。”他的语气很为云二少不值。
“很有性情的女子呀,是好事。”我调皮着取笑这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我告诉你,在距离崇国东海岸不远的地方有个海岛,叫做东海岛,上面住着群摩梭族人,是一夫一妻的社会。”
“听你的意思,你很向往,”他挖苦道。
我一想到第五冰,就联想起她的挚交,脸色又暗沉了许多。杜色也察觉到了,不再多言语。
马车跑了很远的路,才来到愿城的另一头,云府。
磅礴的气势从远处就望见了,先是一个小厮带我们到了偏厅,再由管家前来视察,打发了另一个小厮去向鼎鼎大名的云二少禀报,我心底直呼,‘要是真有急事,想来黄花菜都凉了。’果然这小厮又回来说了声,“二少爷今天心情好,可以见外人。”
旁边的管家在旁一直兴奋地高亢,“你们真是不知几日修来的好福气,我在云府做了十年,看到少爷的次数不足两只手掌的手指数。”
听完了管家的喋喋不休,经过九曲十八弯,终于到了一个小凉亭,以为总算到了。又来了一位大管家,言道,“两位里面请。”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崇宫更多礼数的地方,小小的云府会是这样,这大概也是愿城有实力能和两个国家相斗的缘由吧。
到了新地方,又是等待。我这孕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矫情,我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这云二少真是好大的排场,这样的人不见也罢。”
重咳一声,是有人提醒我谨言慎行,转过脸去,是宋达雅。
我与那云二少眼神交汇时,从他的黑晶中读出惊讶,狂喜,还有口中的一句念念有词,‘愁儿,你回来了。’我与杜色面面相觑,不知那云二少为何发出这样的玉华郁抑。
宋达雅道,“云兄,她就是我寻找到的画中人。”
“你叫什么?”云二少靠近我,围着我绕行一圈,口中不停地说,“太像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叫阿水,是我们客栈的厨娘。”杜色十分不满云二少的直白,拉过我挡在前面。
“你姓什么?”云二少穷追不舍。
想到皇甫翼,我只是直说,“姓黄,草头黄。”
“若是旁人见了你们,一定分辨不出,只是我与她几乎幼年相识,她的神态与动作,是模仿不来的,所以你决计不会是她。”云二少盯着我头皮发麻,只是说出这句让我更加装进迷糊洞里的话。“而且她的眼神充满杀戮,你的眸中只是清淡。”
“好了,宋画师,我想今日是来画画的吧。若是旁人想要阿水做画中人,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可轮着天下第一名画家,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所以直接进入主题吧。”杜色肯定不愿听云二少莫名奇妙的品头论足。
可那云二少像着了魔似的,一直拉着我问这问那,听到我是洛城人士,一下子放松,又一下子紧张,“宋兄,不会是愁儿出事了,所以失去记忆了,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认得我了。”
他真是个好笑的痴情男,莫非他口中的‘愁儿’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又离开他不知所踪,所以他一直挂念着她。
这云二少其实长得很好看,骨骼出奇的高壮,脸上也是一副迷死人不要命的表情,再加上好听的声线,难怪是愿城待嫁女子的春闺梦,他口中的愁儿不会就是另一个闻名遐迩的人物花愁人吧?
别后。你是否和我一样,因为记起那些浓丽血雨的日子而心意凄凉?爱上一个人很简单,相守一辈子却是难如登天。
“阿水,炒菜炒快些,今天的客人可不能得罪。”是杜色的声音,我从怔住的记忆里回过神来,“是本宫失神了。”
“什么?阿水,你是不是戏台子看多了。”杜色不解我的称呼。
“对的,说得真对,我以前最爱看戏了。”我又加炒了几道菜,在杜色的安排下,亲自端到客人桌前,是云二少和宋达雅,难怪会有客人要见我,我应该早就猜到的。
他们要我坐下,云二少推起满脸的笑容,“今天本少就把你当做愁儿吧,一想到愁儿能够为本少下厨,能够这么温柔地对着本少笑,本少就觉得心中一片痛哭流涕。”
我苦笑不得的面容在他看来更是难能可贵,“愁儿对本少从来不是骂人就是苦着脸,阿水的笑让本少觉得甜甜的。”
杜色是在听不下去了,“云少爷,你是不是就喜欢被花姑娘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