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少爷就喜欢愁儿打我骂我,打是亲骂是爱,愁儿对别人还舍不得爱呐。”云二少相当自豪。
宋达雅拨弄着眼前的菜,有金针炒鸡丝、素鸭汤等菜,他又放下筷子,“水姑娘,宋某作画向来讲求清心寡欲,不得为外人打扰,宋某想请水姑娘一同幽居,不为尘世间烦忧所扰,不知水姑娘是否愿意。”
“不行,阿水是客栈的厨娘,不可以离开太久。”杜色十分坚决。
“若我肯出银两。”宋达雅探试问道。
杜色再次重申,“不行,我不是贪财之人。”
“一天一百两,”听到宋达雅的开价,杜色吞了吞口水,依旧面不改色,“这要看阿水的意思了。”
三个大男人的目标聚焦过来,我低头抚摸我的肚子,认真说道,“宋画师,我已经有了身孕,还能做你的画中人吗?”有些事还是早说得好,免得日后麻烦。
我看到的一张脸无比纠结,倒是云二少风轻云淡道,“无妨,本少倒是想看愁儿怀孕时浮肿的样子。”
我和杜色的脸色乌黑一片。
宋达雅一付枉杀的面容,挣扎了许久言道,“你怎么可以怀孕?那是污秽之人干的污秽事,你不配做我的画中人。”
“我肚里的孩子是以往夫君的孩子,是清清白白的出身。什么叫污秽人做污秽事,你可以折辱于我,不可羞辱这无爹的孩子。”我皱着双眸的眼角,有礼有节道。
云二少卷起了衣袖,缓缓着涓着小扇摇摆,“水姑娘千万莫怪,我这宋兄不但是画技天下第一,他的脾气乃是天下第一古怪。他从未画过真人,当他来告诉我他要画你时,我真真吓了一跳,现在他嫌你的肚子,也只是口不遮掩,一时气愤才说的。”
杜色替我挡路,“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就可以在主人家的地盘欺负到主人头顶上了。”我感激地望他一眼。
宋达雅起身抱拳,“我不能再画你了,告辞。”
“真是怪人。”杜色见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是不忍抱怨。
云二少收起小扇,“在冷汲的天气里摇扇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他看见我和杜色眼里的再次不惑表情,只是大笑,“水姑娘,愁儿出门办事,想来这两日就会回来,我想你们一定很想看见对方。”
‘其实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位头插紫因花的姑娘应该就是她,我俩有个细微区别,就是我鼻旁有个若隐若现的泪痣。’我断然问曰,“花姑娘喜欢穿红衣么?”
云二少收起了平日里见的玩世不恭,只是道,“我家中有个妹妹,有个弟弟,妹妹远嫁他处,弟弟娶了不爱的女人,现在爹又多了小女儿,我真是头痛。”
“云公子,我不是问这个问题的。”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云公子表面看来人模人样,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怎么会答非所问。
“没事,我这是昨日收到家书,有所感慨而发。对了,愁儿最爱穿红衣了。”他的眼神打量着我,满是好奇的疑光。
我赶忙回避,“我是猜的,能拒绝云二少的求婚,这是敢爱敢恨的烈女子,一定喜欢配她性格的火红。”
“水姑娘真是聪敏,这点和我家的愁儿八分相似。”他呵呵地大笑,似乎只要提到花愁人,他就很愉悦的表情。
突然想起段扶娘的一句话,‘一日村里来个红衣女子讨要村长家中的宝物,村长不肯,她便杀了村长家中七口老弱妇孺。’五心透着凉汗,我并不清楚那个花愁人究竟是不是梦中人,也不熟悉她的脾性,可从云二少的一往情深中可以看出她不过是懵懵懂懂很有个性的女孩,可段扶娘的回首描述中,她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见着云二少要走,我拉住他,“花姑娘会功夫吗?”
“你怎么知道的,说不定你真和她有亲戚关系。”他笑着很灿烂,“她的功夫还在我之上,每次都是我被打的份。”
“没事,没事。”云二少没有再问,乘着马车离去了。
杜色在旁评论,“一般公子哥都喜欢坐八台轿子显摆身份,或是自己骑马有点刺激,只有这云二少特别,乘着低调不华的马车,就怕别人见着自己一样。”
“色色,快来帮忙呀,客人这么多,你们却在那呆看。”是杜奶奶的呼喊,我俩赶紧过去帮忙。
记忆中的人静如画,如今只有你的气味残留指间,为我的心证明,我们曾彼此拥有。再从梦中惊醒,半夜的寒气我不能再入眠,只有去窗外的栏杆处想念。
今日傍晚时,听到往来南北的商人们提起,雪国军队攻占洛城后不再南进,偏居一隅的崇国暂以武陵郡为都。
心高气傲的你一定很难受,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以统一天下为己任的梦想瞬间土崩瓦解,这不得不说是你的耻辱。
是夜,静的出奇,在你身边时,我想到的只有娘亲的烈火惨状,不在你身边时,我想到的只有你批阅奏折的殚精竭虑。
“阿水,想事情呢。”杜奶奶慈爱的声音响起。
“奶奶,怎么这般晚还出来。”我言道。
她眯着眼睛成一条缝,靠近我说,“老了就不中用了,夜里要起来撒水好几次。”
我故意抿嘴偷笑,“奶奶哪里老了,脑子灵活着比我还强。”
她笑着圈住我的手腕,“臭孩子,就调皮,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不要像你娘,要像你爹哦。”
我的情绪一变,杜奶奶叹道,“孩子,若我没猜错的话,孩子他爹还活着,对吗?”
“奶奶怎会知道的?”
她笑着扶着我坐在小桌旁,“若是孩子他爹真不在了,你的脸上就只会有哀伤,而不会有担忧和纠结。奶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不会看错的。”
“奶奶,那杜爷爷也知道嘛?”想起杜爷爷偶尔的严苛,我还是怕怕的。
她笑笑,“那死老头,除了故意严肃吓唬孩子,总的来说还是个大好人。不过他到底是个男人,女孩子家家转弯的心思,他猜不透的。”杜奶奶继续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人生眨眼就过了,眼前人只有一个。若是他偶尔犯个错,看在你肚子这块肉的份上,就算了,回去了,一家大团圆是好事。”
我摇着头,我和他之间的矛盾用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一世的日子都不会化解。我会为他思念,我会为他担忧,我会为他祈祷,但我决计不会回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