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公主她,公主她见着雪国的军队杀红了眼,仗着头一个先锋,只是任她武功再高,不过是个人肉身躯,对头的火奴弓箭射过来,她就像寻死一般冲过去,结果人就是成了马蜂窝的焦黑。”陈老一边叙述当时的险境,一边老泪纵横。
“那姐姐现在如何?”
“她昏死过去,左脸上也留下一大块疤痕,大夫说这辈子都消不掉了。”陈老边痛苦着说着,一边叹气。
“拓拔夜也来了吗?他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果真一点再不爱姐姐了吗?”我的泪水也被带成了汪洋。
“不是他领兵,据探子来报,是雪国的君山王拓跋君。”陈老的话如天时劈开般吓人,居然是他。“更令人无法招架的是,雪国又送来一封求亲信,要公主嫁给他们的太子,现在如何是好?”
聚与散、悲与欢,如此纠缠。
天在晃、路在转,心在心动时受了伤。
风越穿、心越乱,梦在梦醒时转了弯。
深深深情几许,如果一刀能够化作两断。
就让一切在这地方松绑。
峰已回路已转,此情何苦枉断肠。
“我去见他。”我盯着陈老的上下无措,很坚定的说。
“这该如何是好?雪国太子要迎娶的是公主呀。”陈老道。
我露出微笑的闪光,“可我就是蓝月族的公主花愁人,只要我肯定了,你肯定了,任别人去猜忌,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身份,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
“陈老,今日我去了,你不要告诉姐姐,至少在她能下床之前,再答应我一件事,南雪只是南雪,一个普通的孩子,决计永远成不了蓝月族的公主。”这是我最后一点零星的希冀。
亲娘为了我一世的幸福,断然送我离开族人,亲姐为了蓝月族子民生生世世的幸福,甘愿容貌尽毁,思尽铅华的我为了亲姐,自愿顶替嫁给拓跋夜为妻。
光洁白皙的清秀脸庞,不吝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邃的一双眼眸,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的皇室气息,拓跋君大叉着双腿低沉着声音道,“你真是花愁人?蓝月族的公主?”
愤婉泣下,知音难少,歌断无人听。
“如假包换。”一件火红的新衣将我包裹,故意在面上铺盖了许多红色粉尘,眼角只是斜视,在外头人眼中,的确很有姐姐以往的狂妄。
他把弄着手里的弓弩,听着外面的玄昊声,“你长得和本王一位故人很像。”
“许多人这么说过,只不过鉴定我的事情只能由夜太子来做,不是吗?”我挑着眉,直视拓跋君的熟悉气息。
“的确很像,只是她的脸上不会有你这种欲绝伤悲的分离。”他将手中的旗帜重重插在混凝土的模型战图上。
“君山王,我想休息了。”他会认出我的,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少接触为妙。
“等下,本王还有个问题,听闻花愁人武功卓绝,本王亦是爱武之人,不知可否切磋?”他是真想切磋还是试探我不得而知,但他只听见我回答,“在几日前的战事中,我受过重伤,如今内力尽失,这算来也是全拜君山王所赐。”
“原来如此,花小姐请吧,本王早就让人准备下暖榻热水为你洗尘,既然花小姐欲与皇兄结为夫妻,那本王明日就班师回朝。”看起来很简单的应付,不就是不用玩弄技巧的禁锢,他得来的全不费功夫。
雪国的军帐与崇国的截然不同,大约是雪国地处大地的北部,常年冰雪时节较多,大帐中的暖蘸毛十分地保暖,桶内的温泉水可属难得,既然泡了,我就不会暴殄天物。
整整数月的颠簸似在此刻停止,没多久我就神乎太游了,恍恍惚惚中来到皇甫翼的身边,他在暴怒中,推倒了身边呢所有能推的东西,拳头中渗着血丝累累,下头跪着一席可以挨骂的大臣们。
几乎有二十多个郡县的庞大国家因着他的鲁莽激进变成了只剩下三个郡县的连藩国都不如的小国,被自己委以重任的楚南王出卖,那种几乎恨自己狠尽骨髓的际会又有谁会知晓?
我大叫着,“翼郎,臣妾明白你的苦,停止折磨自己,停止吧。”
他似乎听到我的呼喊,恨不能相对言的瞧着看不见的我。
“水儿,没事吧。”君山王突然冲进我的大帐。
惊吓醒的我钻进了水下,用玫瑰花瓣遮住了我柔软的身躯,“君山王,我是你未来的嫂子,你擅闯进来,怕是将来对你皇兄的威名不符吧。”
我这才瞧见,在冲进来的一刻,他就已是转身对我,“若你不愿去雪宫,我可以放你走。皇兄固然是不会逼迫花愁人的,只是那人只会是花愁人,我父皇就绝不会轻言放弃,大概会使用难以想象的残酷手段对付你。”
我放佛在知道一个人死后,在拜祭他的孤坟时,万顷松涛之后站出来他的回魂,“这么说攻打愿城并不是拓跋夜的主意咯?”或许姐姐的自残自弃是可以挽救的。
“是的,皇兄并不赞成父皇的出兵攻打愿城,所以被父皇软禁在太子府。”拓跋君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如果来得及,姐姐和夜太子还可以在华发未生、心血未枯前重逢。
汉家秦地月,流影送明妃。
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汉月还从东方出,明妃西嫁无来自。
胭脂长寒雪作花,媚眉憔悴没胡沙。
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
不知怎的,迢迢从愿城去雪国都城——金城的路上让我想起了西汉的昭君出塞,后人多感叹身为四大美人的王昭君嫁给胡人,后代附庸风雅的诗词家们难听的讲是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自毁了一生幸福,可又哪个大男人不曾想到昭君是自愿出塞的,至少那策马奔驰的大漠远比四四方方的金丝笼要来得强。
雪国国土面积本与原来的崇国相当,人口也只是崇国的三分之二,这些年来,雪国后来居上,则是出了好几位宏图伟志的集权皇帝,而崇国则因四分五裂的外戚夺权成了任人宰割的弱国。
春要来的还早,雪化的时候,我在马车中抖着哆嗦,拓跋君递进来一盆炭火,“让你跟随军队前进,的确是十分辛苦。”
“也是无妨,我本就想早日见到夜太子。”听见我的答案,拓跋君十分失落地挂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