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曲澜深处,我心情激荡,轻轻落泪。
金城的皇宫的确是建地金碧辉煌的,雪帝拓跋其领着娇小的皇后静宸站在城楼之上迎接我们的到来。
“儿臣不辱皇命,将蓝月族公主带到。”拓跋君服倒在他父皇的脚边,拓跋其长得精瘦,看上去不是一般精明的老当益壮,难怪叱咤天下数十年。
“公主是想将孤打量着更加精切些?”是拓跋其的声音,我依旧纹丝不动,虽他是长辈,可他也是他的死敌,我只是扭头。
他大笑道,“早先听夜儿说过,蓝月族公主傲气,如今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无妨,公主就该有特礼。”
我又见着我当初的静宸早已不复存在,她荣光潋滟地依偎在雪帝身边,当初靠着我的小鸟依人早已不在,她甚至不再见我,奢侈她的目光。瞧她挺着的肚子,怕是这个月就生了。
“愁人想冒昧问雪帝一事,请问夜太子何在?”我身处的身不由己是自己抉择的。
他还是装出柔厚的长辈状,“未见面的小媳妇想着自己的夫君了,不过在我们雪国,快要嫁娶的夫妇在婚嫁前嫁娶是不吉利的,所以孤特意安排你们不要见面。”原来还在软禁,这拓跋其对长子是如此决绝。
他搀扶着静宸进入宫殿,“宸儿,要是这胎是个皇子,孤一定好好赏你。夜儿太过荏弱,君儿又是心存妇人之仁的儿,他们都不像孤,孤很是期许你这一胎。”
拓跋君好像对他父皇的批评见惯不惯,也没特的反应。
静宸答道,“陛下说是皇子,就一定会是皇子。”
几竿修竹三更冬雨,夜雨潇潇,月度银墙。
我被安排在红桥楼暂住,一丁点欣喜都未涌入过我的胸腔。又心道,真是个好红楼的名字,我此刻的身份尴尬,恰是印证了如实的确证。
本是想着装病谢客,装到后来竟然真病了,缠缠绵绵在床榻上呆了许久日子,一直拒见了君山王数次。在无人见我,我一直只是棋子,未到用时何苦有人来看?
这日,服侍我的宫人进来禀报,君山王又来了,她们一直待我不温不火的,一个外族女子,能嫁给太子已是大幸,又和君山王拉扯不清,个个的眼神都含着鄙视。
那宫人禀明,“君山王道,今日小姐必须得见他带来的人。”
起身软靠着帐上,被窝里还放着三个暖壶,刚才全身冒了虚汗,现下子指甲都是病态着发黄,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眼睛楸着进来的半高孩子,竟然是皇甫桢,比原先的个子更高了,比原先的身子更单薄了!他眼泪汪汪地见我,“母后娘娘。”
我只是忍着言道,“孩子好讨人喜,只是我并不认得。”
拓跋君大手搭在桢儿的肩上,爱昵道,“桢儿,花姑娘并不是你的母后娘娘,她是蓝月族的公主,只是和你母后长得一模一样。”
“桢儿见过花姑娘,”他给我做了个长揖,样子委屈着的确让人心疼。
我的眼神漫是询问,只是不好开口,吞了口白温水进肚,“这个孩子好生乖巧,只是我见着不像雪国里的人,君山王可以告诉我他的故事吗?”
心若不宣,原来桢儿是皇甫翼送给雪国的质子!楚南王用诈计夺取了崇国的三分之二的军队和半壁江山,在雪帝眼里,俨然成了比皇甫翼还要危险的心腹大患。自古君王的平衡之术在雪帝手里运用着炉火纯青,他自然知道此刻要拉拢谁对付谁。
但是雪帝的条件是要皇甫翼送来亲生儿子作为质子,桢儿在这里就是国家‘和平’的诚意。
“花姑娘,你不要为我哭泣,”他的小手为我擦泪,所到之处的泪痕都应然无踪,“不是父皇逼迫儿臣来的,是我自己自愿来的,父皇只有我和慷儿了,慷儿那么爱吃那么怕黑,只有我能为父皇分担忧愁了。”
我摸着他的头,喃喃曰,“你是好孩子,一直都是好孩子。”
桢儿见着我为他动情,很是高兴,“花姑娘,你真的和她很像,母后娘娘从前不顾性命地救我,在我心中,她已经取代去世的娘亲了,我可以在无人时,叫你一声娘亲么?”
时光可以在指缝间留尽,愁思却如光影般从无断绝。
拓跋君露出君子般以往的微笑,“桢儿,到本王这来。”捏着他的小鼻子,“本王不知为何与这个小东西一见如故,桢儿,要记住,花姑娘过段日子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要太为难她了。”
“她要嫁给太子,那君叔叔你怎么办,你房间里摆满了花姑娘的画像。”桢儿的童言无趣更是让我吃梗一般难堪。
“桢儿,这世上的事情都无完事,如月无全圆、人无都在,只要互相牵挂的人知道对方还是好好的就好。”他抱着桢儿,好似说这话是给我听的。
“君山王,我还有一事要问。”我言道。
他露出欢喜乐意的微笑,言说,“知无不尽言无不答,你是想问愿城的情况吧,雪国大军撤退后,愿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繁密商贾往来。愿城不亏为天下第一的商都,其生机勃勃的恢复能力连洛城和金城都要避其锋芒。”
“那就好,那就好。”我拍着桢儿的小手,“桢儿以后可以多到我这来,我嫌闷得慌,要是有桢儿陪伴,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
又有个宫人进来禀报,“禀君山王爷,禀花姑娘,皇后娘娘诞下个公主。”
拓跋君一脸欣喜,“本王又多了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妹咯。”
我见着那宫人有话藏着掖着,就抱恙病体喝道,“还有何事不说明?”
“圣上在前朝大怒,说又是个公主,连生产后的皇后娘娘都不曾去见。”宫人如实禀明后退出内殿。
“静宸姐姐又不是仙女,又不会对腹中的孩子性别未卜先知,那糟老头这般糟蹋我的长姐,若我以后坐拥百万雄狮,一定抽他的鞭子,喝他的血。”桢儿不愧为皇甫翼血脉,小小年纪自愿干犯险境来雪国做质子,又有这样的勇气说出我不能说的话。
拓跋君皱眉,“桢儿,以后不要再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要不下回丢了性命我都保不住你。”
桢儿被看管的宫人领走了。
“水儿,真正的花姑娘可好?皇兄这些日子一直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罢了。”拓跋君温煦的面容一直开始爬上担忧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