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个身影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朝另一个方向闪开,陆羽跟罗曦干嘛冲到韩絮身边,才看清那身影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穿着户外服装,正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们。
苏虹把韩絮从坑里扶起,韩絮衣服裤子沾满了泥土,手上被轻微划破,所幸摔倒时拿登山杖撑了一下,减轻了不少冲击力,身体倒没有受伤,登山杖却不堪重负段成两截。
那个老奶奶也吓得不轻,一问之下才知道刚刚她一个人走路有些害怕,好不容易看到他们的队伍,却听到在讲中文,因为语言不通,索性就默默跟在队尾,才闹了这么一出。
此时天色开始微微发亮,苏虹注意到老奶奶穿了一身粉色登山服,却连个登山包都没背,问道:您是不是还有个朋友一起走这条路?
老奶奶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是不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家,还背着两个大相机。
你见过他?
他正发了疯一样的满世界找您呢,苏虹笑道,您是不是手机没电了,我有他的号码,我来通知他跟您汇合?
不不,谁稀罕跟他一起走,老太太连忙摆手。
苏虹走到她身旁坐下,看着她有些发干的嘴唇,递上瓶水,怎么,夫妻吵架了?
老奶奶拧开瓶盖,小口小口的呷着,看苏虹笑容里透着关切,稍作犹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我们说好了一起走到圣地亚哥过结婚纪念日,30年前我们就是在那里相遇的,可这一路上他老是磨磨蹭蹭的,摆弄他的破相机,眼看就要迟到了,昨天上午还要跟一群人去山上拍日出,明显不在乎我们的纪念日。
苏虹笑笑,这一群人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女生啊。
哼,他还帮人家拍照片呢,老奶奶说着皱了皱眉,而且还神神秘秘的躲着我,既然他这么爱躲着我,那我干脆成全他。
苏虹又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老奶奶,那你走的时候也应该带走背包啊,这一天是不是很辛苦。
我当时那么生气那还顾得上这个,走出去2km才发现只带了护照跟零钱包,卡什么的都不在身上,好在这一路也不贵,我想着就靠这点零钱也够我走到圣地亚哥的了。
那个老爷爷是不对,但是我昨天看到他的时候,他的那种惊慌失措是装不出来的,他真的很担心你,这一天的消失对他来说作为惩罚已经够了,要是再继续躲下去,您想想,他拿着钱吃喝不愁,您这一路节衣缩食的,到底是惩罚您还是惩罚他啊。
老奶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立马摇头,坚定地道,反正让我给他打电话是不可能的。
苏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啦,我来打电话,让他来送钱,送完就让他消失,好不好?
老奶奶咬着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丝少女的羞赧,嘴噘的老高,道:我可没有原谅他。
懂,懂。
电话那头老爷爷听苏虹说完,开心地欢呼声差点儿炸聋了她的耳朵,韩絮的手经过简单包扎已经没有事了,登山杖却是没办法用了,罗曦有些过意不去,把自己的递了过去,道,我的登山杖给你。
韩絮拍开罗曦的登山杖,不用,我自己能走。
刚才吓唬你是我不对,你个女孩子背着行李,还有80km的路呢,没有登山杖怎么行?
你管我,我说行就行。
这样吧,你用我的,陆羽在一旁道。
我说了我能行,韩絮起身拍拍身上泥土,出发吧。
哎你等一下,我答应老奶奶等她丈夫过来,估计也就20分钟吧,正好这个时间,来,罗曦,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罗曦眼睛一亮,什么机会?
苏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工具箱,把韩絮没有折断的登山杖递给他,去林子里找一根跟这个长度差不多的木头来。
罗曦找来了木头,苏虹又掏出瑞士军刀,指挥罗曦把树枝上的枝丫跟刺刨掉,又拿出块围巾,在树枝一端缠紧,然后递给韩絮,你试试,看看趁手不。
韩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有些不习惯的冲她挤出一丝微笑:谢谢。
哎哟,苏大小姐,您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罗曦在一旁讨好地笑道,这都是跟谁学的。
巧了,那个人你也认识。
罗曦挠挠头,咱俩还有别的共同好友么。难道是。。。我哥!?
你还不算是个白痴,苏虹笑着点点头,没想到过了10年,这技能还能派上用场。
对了,你当年跟我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给我们讲讲呗。
那就要看你后面的表现了。苏虹道,要是乖的话,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讲给你听了。
那你放心,我这个人最乖了。
两人正贫嘴间,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声音越来越近,苏虹听出来是老爷爷找了过来,连忙用英文叫到:在这里。
老爷爷出现后很激动,走上前去就要拥抱老奶奶,老奶奶闪了开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地上的石头道:你不是喜欢给别的女人照相么,你去吧我不拦你,你把我的包留下你就自由了。
老爷爷愣了一下,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跑掉的?
这个还不够么,老奶奶抬头盯着老爷爷,那要怎么,看到你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老爷爷哭笑不得的拿出相机,递给老奶奶,这些就是我给她们拍的照片,你仔细看看。
老奶奶别过头去,你还要不要脸,还要我看?
苏虹接过相机,在取景器里拨动着滑轮一张张看过去,看到一半笑着拍拍老奶奶的肩膀,我看您这次是真的误会人家啦。
老奶奶迟疑地接过相机,照片里除了女人也有男人,这些人都统一拿着一张硬纸板,上面写着伊莲娜跟何塞的名字,两个名字被一个心形包围着,何塞老爷爷在一旁搓着手,小心翼翼道:本来准备凑够三十张,到了终点的时候给你个惊喜,却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伊莲娜老奶奶脸涨得通红,不依不饶道:那谁让你一直鬼鬼祟祟的,我当然会误会啦。
因为是惊喜啊,老爷爷无奈的挠挠头,是我不对,我道歉好不好?
这么一来,老奶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把相机递给老爷爷,我也有不对,不应该怀疑你。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老爷爷小心试探道。
老奶奶不置可否,喃喃道:我早晨只喝了杯咖啡,现在肚子咕咕叫。
好,好好,老爷爷笑道,咱们这就吃早饭去!你等等,老奶奶叫住了老爷爷,走到韩絮面前:亲爱的,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害你摔倒,请一定让我们赔偿你的损失。说着扭头朝老爷爷比了个手势,后者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韩絮摇摇头,道:是我朋友跟我恶作剧导致的,与您无关。
不,你不收的话,我会一路上良心都不安的。
几番推脱后,韩絮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收下了钱,老奶奶转向苏虹:亲爱的,你一定是上帝派的天使,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跟何塞的结婚纪念日一定会错过的,她说着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手镯,递到苏虹手里,我是一个珠宝设计师,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希望你一定不要拒绝。
苏虹看着她诚挚的双眼,回想刚刚她跟韩絮来回推脱的一幕,笑着点点头:那好,我就收下啦。
不着急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吃早午餐吧大家?老奶奶满脸希望的看着众人。
苏虹看向陆羽,陆羽轻轻摇了摇头,苏虹会意,对老奶奶道:实在抱歉,我们也要赶路,这饭是真的吃不成了。
老奶奶不再勉强,拉着她的手再次握紧,上帝保佑它虔诚的子民。希望可以在圣地亚哥再次遇到你们。
放心吧,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跟两位老人告别后,苏虹等人收拾好行李,在陆羽带领下继续前行。
一路上罗曦基于愧疚变得安静了许多,整个上午的旅程到走地相安无事,只是气温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升高,清晨穿着皮衣仍有些瑟瑟发抖,到了中午穿着短袖任然止不住的出汗,路上来往的朝圣者络绎不绝,不少人短袖上布满了白色的线条,那是汗液把衣服浸湿后再风干留下的盐分。
陆羽不喊停,众人只能一直走,好不容易完成了上午的公里数才得以找家餐厅歇脚,餐厅里早已坐满了人,有好些之前在路上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他们推门而入时,这些人用各种蹩脚的日语,韩语还有中文朝他们打着招呼,这貌似是老外区分亚洲脸国籍的最快方式,等他们用中文回答后,连同饭馆老板一起拍手鼓掌。
这是朝圣之路上破冰的一种方式,等你得到了他们的欢呼后,等同于你得到了一种认可,以后在路上见面就不是陌生人了。苏虹解释道。
嘿,这种自来熟的方式挺有意思的。
当然啦,所有跟泡妞能搭上关系的对你来说都有意思。
别这么说,我这不挺乖的嘛,对了,正好咱们等着吃饭,闲着也是闲着,给我们讲讲你跟我哥相遇的故事呗。
苏虹瞥了他一眼,才一上午稍微表现好点儿,就要奖赏了。
哎,可不止我想听,罗曦瞥了眼另外两人。
当年罗隐从西班牙回国后,没少跟我提起苏小姐,但却对你们在西班牙发生了什么讳莫如深。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倒是蛮有兴趣的。
苏虹又看了看韩絮,韩絮放下手中水杯,看着她道:我也很好奇,罗隐口中的那段初恋,到底是什么样的。
苏虹原本觉得在罗隐未婚妻面前谈论两人当年的事情有些不妥,可假如自己一直保密,似乎显得更加做贼心虚。
你真的想听?我如果讲的话,可不会因为你身份特殊就刻意省略细节的。
韩絮点点头,讲吧。
思考良久,苏虹缓缓道,好吧,你想们从哪开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