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这是当天带队的指挥。名叫杜秋恋,刑侦队指导员”。钱秘书恭敬地递上一份个人信息资料。
“呵,还是个美人胚子,年纪轻轻就手握兵权,日后还怎么了得。”今天的林凯明上身穿着高级polo衫,下面是一条米色休闲裤,一双耐克休闲鞋。稍微纤瘦的身形,看上去精干却不文弱。“阿深你怎么看”?林凯明调整好姿势,挥杆起球,弧线优美,完美进洞。
“林总,调查清楚了,只是年轻人好出风头,抢夺功绩罢了”。林渡一身黑色休闲装,头戴白色棒球帽,脚踩白色运动鞋,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一夜宿醉的后遗症。
“嗯,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要太急躁,否则会出事的,记住了”。林凯明把高尔夫球杆递给旁人,边说边摘下手套。
“是,记住了。昨日已经派人给过教训”,林渡递过来已经拧开盖的保温杯。
“好,走,带你认识一个人”。林凯明喝完一口水在走在前面进入休闲区的VIP包厢。
“荣三爷,恭喜恭喜,老当益壮,后福绵延啊!”林凯明对着起身站着的人抱了个拳。
“林总说笑了,托您洪福,老头子命糙”。荣三爷说完抱拳回礼。
“来阿深,这是大名鼎鼎的荣三爷,叫人”林凯明稍把林渡往前带了带。
“荣三爷”林渡低头尊称道。
“哈哈哈,昨天见过了,小伙子不错”。荣三爷拍拍林渡的肩膀。
“谢荣三爷谬赞,还望荣三爷日后多多提携”,林渡微点头。
“唉,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我们这帮老头不行咯”。荣三爷自谦自嘲地笑道。
“哪里的话,荣三爷当年的战功谁人不知,早就等您出来重整江湖了”。林凯明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荣三爷,不瞒您说,近几年明海市场被搅得是鸡犬不宁,那拨警察鼻子灵地跟狗似的,这大家伙都饿着呢”!林凯明倒了杯茅台酒放荣三爷面前。
“林总,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处处都有条子的眼睛,我也老了,吃不动了”。荣三爷摆摆手。
“荣三爷,您别呀,当年您多牛啊,那帮人硬是从沿海追到高原,要不是那场雪崩加那帮不要命的,您现在不知道得多潇洒,谁不得叫您一声荣三爷”。林凯明细瞧着荣三爷的脸色。
“林总,当年去到西藏,要不是遇到雪崩,我早死在那帮人手里了,那藏族人扎西别提多狠了,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埋在那鬼地方。要不是他脱了装备没有防护,我才能给他一刀,侥幸逃了一命,不然我现在也不能活着见到林总”。荣三爷略带庆幸又有意提示着什么。
林渡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双方可以尽情地咬出对方的丑事。可是在听到自己父亲死因的那一刻,他差点把牙咬碎。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死的如此悲惨,真相没有大白天下,竟然还要从这个始作俑者口中得知,看来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势力把这件事按下去了。林渡全身的毛孔都在战栗,脸色刷白。内心波涛汹涌,外表也要风平浪静,因为还不是时候。
“荣三爷,话不能这么说,当年是我给你想办法逃到西藏,让你顺便把他办了,可你也因此活下来了呀!况且,你以为一个无期能轻易减到20年吗?不用我一一给你说明吧”林凯明慢慢地改变了之前点头哈腰,端茶递水的姿态。
荣三爷拨了拨手上的佛珠,眯了眯眼说道:“呵,林总今天是不得了啊,坐拥上百亿资产,黑白两道通吃,恐怕还不止这个数吧?公检法都有你的人,可谓一手遮天。”荣三爷先捧高,然后又冷不防踩他一脚说道,“可你别忘了,当年你不过是老爷子脚下一条哈巴狗,他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怎么?这老爷子死得不明不白,林家后代无影无踪,你一人吞了林氏集团,真以为天衣无缝了吗”?
“哈,罗竞荣,没想到在牢里这几年您还是这么关心我啊?不过我想你是对现在的形势不太了解,谁会信一个坐了20年牢的老家伙说的话?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林氏的主人,我让你活你才能活,我让你死你就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对了,你远在美国的女儿长得挺漂亮的”。林凯明瞳孔缩紧,双颊肌肉微微颤抖,手放到荣三爷的椅背上,凑到他面前对着他冷笑。
“林总,你到底想怎么样”?被威胁的荣三爷坐不住了。双方颠倒了20年前的气压差。
“很简单,我要你的资源,全部。”林凯明坐回自己的位子,端起酒杯闻了闻。
“林总吃得下吗”?荣三爷轻蔑地试探。
“20年前恐怕不行,不过现在,我说了算”。林凯明志在必得地笑了笑,仰头喝了杯中的茅台酒。
“阿深,以后你在正阳跟着荣三爷好好学,是时候练练了”。林凯明回头拍拍林渡的肩膀,意有所指。
“属下明白,定当全力以赴”。林渡起身鞠躬,不露半点声色。
坐在书房里的林渡把眼镜拿下来揉了揉眉心,眼前的棋局是越下越大,眼看着真相就在眼前,可自己必须亲身陷进去才能把真相捞出来,只是这样以后怕是再难脱身。若是搁以前,林渡二话不说,也就跳下去了。可是现在她又出现在他面前,他还要好多话没跟她说,不能就这么留下遗憾。他伸手去拿水杯,里面已经空了。心里烦闷,干脆起身换鞋出门,开车来到杜秋恋住的楼下。
她住哪一栋哪一层哪一房间,盖什么颜色的被子,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好奇。可是这些信息他查不到,也没资格知道。
车里放着音乐,林渡就这么坐了约莫一个钟。突然他看到一个穿白色宽松T恤的女孩子牵着一只白色的狗回来,那看着像是杜秋恋,等他确定以及肯定那不是像而是就是她本人之后,心跳还没来得及加速,就看到了她背后跟着一个身形高大健壮,一脸温柔地盯着杜秋恋的男人。
林渡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什么情况?
“梁局,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杜秋恋拉着活蹦乱跳的小奶狗对着比自己高将近一个头的梁毅说。
“都说了不要叫梁局,你啊,看来我真是越来越说不动了”。梁毅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没有停留片刻,不等她后退拒绝,就自然揣回自己兜里。“那你也早点回来休息,早上别睡太晚,记得起来吃早餐”。
“嗯,知道了梁大妈”。杜秋恋用一句不过分的玩笑话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两人分开,她牵着那只狗从小区门口经过,准备再绕一圈。
坐在车里的林渡一下子有点懵,不对呀,他明明记得调查资料显示杜秋恋是单身,连前任都没有,怎么现在看着像跟其他男人同居了的意思?
他静静地坐在车里等了那么久,就是想着要怎么给她道歉服软的。可她居然,居然……林渡感觉好像有一堆蚂蚁在挠心挠肺,以超乎年纪的沉稳心态著称的深总坐不住了。
“缝秋衣”!林渡的身体比心态反应快。
杜秋恋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只脚踏出车门,一只脚还在车里的,大半个身子被车门挡住的林渡。她还以为是自己想的太多而出现幻听了。
夏末的夜晚,微风不燥,晚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刚刚好,林渡今天的头发没有特意做,柔软的刘海随意地挡在额前,风一吹就会轻轻地飘动。穿着一套看上去就很舒适的居家服,浅卡色T恤,灰色长裤,配上一双白色运动鞋。
什么狗屁不想再见你,什么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关系,都见鬼去吧,呆呆站在原地的杜秋恋死死地地盯着那个朝着自己的方向小跑过来的人。心里哭着喊着:长大后的林渡你怎么才来?
他站到她面前微喘着气,不着急说话。四目相对,彼此无言,好像要把这十二年来设计好的问候语在心里打个长篇巨制的腹稿,真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连带着桂花香的晚风都是安静的。
“汪汪汪”。躁动不耐烦的法拉利率先打破了沉默。
“法拉利,别闹”。杜秋恋移开目光低下头冲着法拉利喊。
“你还挺有追求,连狗名都这么贵”。林渡看着法拉利笑了。
“嗯,不听话的时候就叫拖拉机”,杜秋恋低着头故意不看他。
“嗯,赏罚分明,不愧是杜指导员”。林渡一只手对着她竖了竖大拇指。
“不知查先生大晚上找我有何贵干”。杜秋恋抬头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不卑不亢地问道。
“找老朋友叙叙旧,好多年没见了”。林渡用深邃温柔的目光盯着她回答。
“查先生是不是搞错了,我是正阳市民警,我叫杜秋恋。”杜秋恋有意纠正。
“查深,幸会”。林渡坦然伸出右手。
杜秋恋没伸手也没回应他。林渡并不觉得尴尬,缩回手进入下一个话题。
“杜警官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遛狗啊”?林渡盯着她的脸部表情变化。从意味不明到显然一愣。林渡心里不太舒服。
“哦,跟同事一起来的,他明天还上班就先回去了”。杜秋恋拉着法拉利慢慢地走着。
“这样,是住一起吗?”林渡侧着身探头问道。
“不是,他是我上司,住我楼上”。杜秋恋不假思索地立马否认,完了之后才觉得不妥。
“哦”林渡哦地意味深长,“我问的就是是否住同一栋而已,杜警官想到其他什么了吗”?他看似一脸真诚好奇,可是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就好像当年问她是不是叫缝秋衣一样那么讨人厌。
杜秋恋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也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不说话,对自己瞪着铜锣般的大眼睛的缝秋衣。
微风不燥,月光正好。回忆也很有味道。
“恭喜你,缝秋衣,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林渡停下脚步认真欣慰地看着她。
杜秋恋拉着法拉利也停下来,抬头不忍地问:“那你呢?林渡”。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关心,是林渡在夜里每每想起来就会心痛到难以入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