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气着实寒冷的很。薛初澄早早的将石屋内的床铺好,然后服侍东方玄机躺下,候他熟睡,方才轻轻走出房间。她从衣柜里拿出紫色的冬袄、斗篷以及相应的衣衫。
好些天没有沐浴,身体有些不舒服,白日里挣扎着为东方玄机准备了饭食,此刻全身疲乏的很。正需要灵泉的水来好好的蒸泡一下。于是,她将衣物放置于灵泉旁的石岸上,褪去衣衫,缓缓走入那蒸汽氤氲的的灵泉。
泉水温热的恰到好处,在这寒冷的初冬时节,薛初澄在温泉里感受到春意的舒适与慵懒,她抚摸着泉水,和泉水相嬉戏。明月,清泉,古杉,灵动的少女形成一幅和美的画面。
月光下,泉水旁,古杉影动,薛初澄起舞弄清影。雾光氤氲,水内美人似鱼般摇曳。薛初澄从未有如此欢快,良久,良久,她才念念不舍的从灵泉中起身。
紫色的衫裙着好,她将换洗的衣衫折好放在古杉树旁的石凳上,待明日清晨再盥洗。接着,她拿起斗篷准备入棺椁里睡觉。
可当她站立棺椁旁时,借着月光,她发现东方玄机不知何时已躺入。
“娘子,快进来!为夫好冷!”东方玄机轻轻挽住薛初澄的胳膊。虽说他的语气是柔和的,可他手上的力道也不可忽视。
薛初澄知晓自己反抗不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她有选择的余地吗?自从,她被东方玄机截来,就只能按照东方玄机画出的线路走。
于是,薛初澄依言躺到东方玄机的身侧,也就在同时,头顶的棺木缓缓的合上。沐浴后的薛初澄神台清明的很,此刻,在烛光照耀下,她有好些问题想问东方玄机。
为了东方玄机能乖乖的回答问题,她轻轻的将手中的斗篷盖覆在东方玄机的身上。然后转头与东方玄机面对面。
“夫君,娘子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可要据实回答!”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薛初澄刻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的很,她也懂得做小伏低的。
“可以,不过,为夫有一个条件!”东方玄机的眼角闪现一抹狡黠的光。
烛光的辉映下,薛初澄明媚动人的很,东方玄机内心深处微微的触动了一下。
他没有等薛初澄回答,便欺身过来,将头强行枕于薛初澄手臂间,同时顺手将那件紫色的斗篷覆在两人身上。
薛初澄有些呆愣,东方玄机离自己太近,他的绝美的妖媚的容颜离自己太近,心不由得扑通扑通跳起来。这时,她哪里还有心思问问题。东方玄机难道不知晓自己妖孽的容颜,任何女子都抵挡不了的吗!她想小心的把自己的手臂从他的头下抽出,可东方玄机却更过分的将她一拉带入怀中。
“娘子,抱着你暖和!”温热的呼吸在薛初澄的耳边厮磨,她动也不敢动,就这样,任东方玄机拥着。
良久,良久,夜深,她沉沉睡去。任凤凰山上风吹杉动,她身上一直温暖的很,再也没有往日里的那种渗入骨髓的寒凉以及黑暗中的梦魇。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当她熟睡时,她的手臂总是不自觉的去拥住那东方玄机。
如此过了半月,薛初澄渐渐习惯拥着东方玄机入睡,在他的怀中,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只是令她奇怪的是,东方玄机再也没有取她心间的血。难道他身上的墨玉牵机毒已经解了。在自己记忆中,他只取过一次自己心间的血,怎么可能毒已经解了呢?可东方玄机镇定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的中毒迹象,他每天依旧把自己抱的紧紧的。
半个月之后,屋内的柴火已经用了一大半,薛初澄决定进入去捡拾些木材。早饭吃完后,收拾好一切,她将东方玄机安坐在古杉树下的石凳,便拿起两根绳子和一把镰刀准备去密林深处捡木柴。
刚欲迈步,东方玄机拉住她的手。“娘子,你这是要离开为夫吗?”
“没有,乖,夫君,我去捡些柴火,家里的木柴要用完了!”薛初澄微微一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东方玄机的撒娇已有应对,就是用温柔去回护他。然而这次,她的回护没有用,东方玄机见她如此言说,即刻站起。“娘子,为夫陪你一起去!”
“好,那走吧!如果累的话就告诉我!”薛初澄迈开脚步出发。然而她即刻回了头,只为身后传来咕咚一声,正见东方玄机摔倒在地。
“夫君!”手中的绳子滑落在地,薛初澄连忙蹲身,将东方玄机用力扶起。她费尽心力才将东方玄机平稳置于棺椁内。在搀扶的过程中,她这才发现东方玄机脖颈处全是墨绿的痕络。放平之后,薛初澄也爬了进去,她要检查东方玄机的伤势,平日里他总是躲着自己,连泡温泉沐浴都是在半夜自己熟睡的时刻。
领口的衣衫扯开,却赫然发现,东方玄机胸口布满密密麻麻墨玉的纹络,好似藤萝般缠绕。丑陋万分,这些丑陋的藤萝联结处是一块墨绿的玉。好似熟悉,薛初澄一直都知晓墨玉牵机毒,可她从未见过,但眼前这情景她又似乎真的在哪儿见过。熟悉的念头只是在眼前一晃,她的心思全在那心脉附近的墨绿的玉上,那墨绿的玉离心脉好近,好近。
除了胸口,身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薛初澄顾不得思量,连忙扯开东方玄机的衣衫,东方玄机虽想阻止,可他此刻无力动弹,甚至连声音也无力发出。他很努力的想抬起手去制止薛初澄,可这样的努力却让他差点晕眩下去,中毒太深了。上次取薛初澄的血很少只能勉强维持他的性命半个月,若想继续维持性命,只能继续取血。每至夜深,他拿起银针,指向薛初澄的心间,可他下不了手。甚至于,有的时候,看她熟睡的脸,他连银针也不舍得拿出。
原本,她只是他的药,可她如此护着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真的只当她药吗?如果真的只当她是药,完全可以杀了她,取她心间血,这样,调理一个月,身上毒便可全解,武功也可恢复三成,再过个两三个月,便可全部恢复。可杀她,舍不得。尤其,看她经历梦魇时眉间微蹙着实让他心疼。若不是这份心疼,他怎会在刚抵凤凰山时,三天不眠不休,就为救她出梦魇。也许,在不知不觉间,这株药衍生成了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
“娘子!不——”在思量中,他猛然发现薛初澄蟠龙钗尖尖的头扎进解开的心口。
血即刻沁出,迅疾的很。同时,薛初澄俯下身来。
她刺心剜血,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不要命了吗?东方玄机眼角酸涩的很,泪不由得顺着眼角滑落。在薛初澄将钗刺入心口时,他的心陡然揪起来生疼。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瞬间让东方玄机心底的山脉轰然倒塌,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对他如此用心,一钗入心,毫不犹豫。
血,热热的血流入他的口中,她的心口紧贴着自己,以保证心口的每一滴血都入他的血脉。此刻,她笑道:
“原来,飞蛾扑火,只为那火是自己的爱恋!哪怕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她自己也不知晓,在这数日的陪伴中,东方玄机早已入她心间,成为她心尖上的宝贝。她喜欢看他柔弱的样子,喜欢看他唤自己娘子时眉眼张扬的样子,更喜欢他拥自己入怀中的温暖。这也许不叫喜欢,这便是爱了。
“娘子,娘子!”薛初澄心间涌动着情感的热血渐渐打通东方玄机身上的阻遏。当他能动弹时,他连忙推开薛初澄,手指一动,发际银针出,快疾的扎向薛初澄心间。
血很快的止住,可薛初澄已瘫软,她无力的躺在那儿,脸色苍白的很。
“夫君,吸干我心口的血,你就可以痊愈了。”她的声音很低微,很低微。
“你是我的娘子,你若敢舍我而去,我便杀到阎罗殿,屠了鬼刹门,为夫不会放过娘子的,娘子若敢死,为夫便让你永生永世不得往生!”东方玄机低声闷恨道。
然而,闷恨之余,他低身将薛初澄的衣衫理好。
“别怕,有为夫在,阎罗王也不敢收你!你休息片刻,我去为你熬药!”他的动作很是温柔,与他脸上的懊恼区分分明。
就这样,接下来每天薛初澄喝完药,东方玄机便抱着她一起去灵泉泡上半天。
“夫君,我们为什么要泡灵泉?”薛初澄渐渐学会了撒娇。
“灵泉是天然的灵药,对于去除娘子体内的痼疾和为夫身上的牵机毒,有事倍功半的药效!”东方玄机的话语越来越温柔,他自己也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他渐渐的迷恋上她的一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颊,一切的一切,他的身影开始萦绕在他的梦间。甚至于,好多次,他都被惊醒,他太害怕失去她了,这次,薛初澄伤的太重了,他怕自己在不小心间会失去她,所以他总是在半梦半醒间。只是,这样一来,他自己身上的毒怕是一时半刻解不了,功法亦是短时间无法恢复了。他得陪着薛初澄去和死亡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