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状专政的情况暂时告一段落,继任的王绾作风要好很多。王绾死后,新上来的李斯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其原因在于,李斯是朝中唯一一个支持君主独裁专政的人。
此时,众臣对于郡县制的反对声音已经非常高涨,只需要一个引子,就可以爆发一场大难。
正在此时,淳于越(公元前266年――公元前215年)与周青臣(公元前267年――公元前206年)两位博士的唇语之间,在全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日,北方前线传来消息,秦国的领土已经扩张了数百里,可以开始修筑长城了。于是秦始皇命令蒙氏兄弟在当地,连起秦赵燕三国的长城,以抵御匈奴。第三天中午便宴请群臣,一起庆祝此事。
宴会上,博士周青臣向秦始皇进了祝词,宣扬大秦的辽阔与辉煌,并且祝始皇千秋万岁。然而周青臣的祝词却遭到了另一个人的反驳,这个人也是一个博士,名叫淳于越。
淳于越指责周青臣居安而不能思危,是亡国之臣;甚至还指责秦始皇独揽大权,却又放任权臣,是亡国之君。
秦始皇当时正好心情很好,听罢之后,大笑,手指淳于越,骂道:“你这老犬,这般慷慨之词,前番如何不说,偏要醉了方说?也罢此番也不晚!”于是赐淳于越十金,为他醒酒。
周青臣自然不服,要求淳于越说出自己言论的不当之处。于是淳于越又说出郡县制、中央集权制等李斯的政治主张的不当之处。周青臣驳他,淳于越再反驳。两边大臣也纷纷帮助自己一边的主张。一时间,宴会的气氛瞬间变成了朝廷。
自这一天之后,秦始皇恢复了每日的早朝。
于是,人们都将淳于越视为了王朝的救星。淳于越自己也认为是秦始皇的亲信。秦始皇也经常召淳于越和甘罗进宫讨论历史,谈得总是很融洽。
左丞相李斯自然不能坐看以淳于越为首的儒生派博士坐大。于是,淳于越和儒生们的灾难就要来临了。
随着秦王与淳于越的关系越来越好,这后宫里也传扬着淳于越的名字。秦始皇的两个夫人:赵夫人和姬夫人要求秦始皇把几个亲信的大臣叫到宫中,尤其点名要叫淳于越也来到宫中。
身为博士之一的叔孙通也接到了邀请,他也深知以淳于越性格很可能会在言语上得罪秦王。于是找到淳于越,问他是不是也接收到了皇帝的邀请,淳于越说是的。于是叔孙通提醒淳于越要注意言行,切不可得罪那些宫里得宠的女人和近宦。
第二日夜,李斯李由李护父子、御史大夫冯劫、治粟内史董不害、少府陈并、太仆刘盅、奉常甘罗、卫尉周耶、太傅邵平、博士淳于越、叔孙通、孔空、周青臣、黄之景、李适、褚柔、毛叔、赵尝、上卿顾兰、张禳、杨省、徐献二十三个大臣,一起来宫中赴宴。
宴席间,皇帝将自己最喜欢的妃子伍八子为众位大臣斟酒,又让自己的赵、韩、姬、侯、夏、芈六位夫人挑选了二十二位年轻美貌的宫女,赏赐给了诸位大臣,但是没有赏赐李斯,因为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然而淳于越却不接受属于自己的这位宫女,理由是君子不好女色。夏夫人却道:“你们的孟子说‘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如今六国旧女众多,先生就不要推辞了!”淳于越无法,只好同意。
宴会结束,大臣们各回各家的时候,另一个大臣杨省偷偷搭住淳于越的肩,悄悄对淳于越说:“柳子(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不知先生能吗?”淳于越看看这个宫女,咽了口口水。
当夜回去,淳于越将这个宫女打发出府,给了她些钱币,一夜也不肯留她。这名宫女姓何,是周人,在咸阳无亲无故,也不敢在深夜打搅别人,旅店也都关了门。于是就在街头流浪,不知该去哪里。
这些宫女都是刚刚沐浴过后被送出来的,当时正好是刚过完年,就在最冷的月份里。于是这命何氏女在街上染了风寒,就蜷缩在街角里。
正好道应子的师弟睢盱子和长沙子背着师兄,偷着在咸阳城里沽了酒,就在街上边喝边聊。酒都喝完了,人家酒店也关门了。于是两个人也只是喝得微醺,从街上往回走。
这两个人,都是二十岁以下的人,一个气势威风凛凛,另一个相貌美姿俊俏。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在大街上走着,正好看到了缩在墙角里的何氏女。
长沙子孙安看到一个小姑娘就缩在一个冰冷的墙角里,正如看到一朵小花一样,顿感怜爱,解下自己的披风,想披在她身上。却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体都有些僵了,只是还在出气而已。赶快抱起这女孩儿,撇下了师兄睢盱子,先干回城外师兄的宅里去了。
第二日,道应子面见秦始皇,身后还带着何氏女将这件事告诉了秦始皇。始皇帝大怒,下令将淳于越的官职剥去,贬到长城戍边。
这一举动,引起了京城大批儒学子弟的激烈反对,他们认为儒学的思想受到了侮辱。集体到咸阳宫前跪下,请求秦始皇赦免淳于越。
秦始皇命武士用箭射击他们的膝盖,希望他们可以知难而退。领头者博士黄之景、赵尝、郑初迎着飞箭,继续向前进谏皇帝,希望可以借此事复兴分封,废除郡县。
始皇帝大怒,看着在血色的雪里跪着的三百多儒生,对他们喊道:“已经到了冬天,你们这些儒生却还在妄想着种瓜,难道不该死吗?!像尔等这样的,就应该和淳于越一样,发到长城戍边去!”于是将三位博士也派到北方长城去戍边。其余三百多儒生被全部遣送到征伐南越的军中。
关西其他地区的儒生听说了这件事,全都纷纷跑到咸阳去,为三百多儒生送行。全咸阳立即聚集了上千儒生。秦始皇令卫尉周耶带兵驱逐儒生。
周耶命士兵用盾牌驱逐他们离开,但是效果不好。周耶大怒,命人将用棍棒击打这些儒生。儒生中有一些也是墨家子弟,纷纷抽出刀剑反击。周耶的士兵又拿出刀兵,挥砍那些反击的人,要把所有儒生杀死。
这时却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年轻的黄眉小后生,穿着明显不是儒生。周耶问他说:“你是什么人?”那个后生说:“我叫淳于平,在骊山之下种有一千六百多个瓜,正好足以代替这几百个傻瓜的脑袋。”
周耶这人也是奇怪,居然就命一万士兵押着这一千多儒生,跟着这个人到骊山,看看冬天如何种瓜。并且承诺,如果真能有瓜,他就去向皇帝求情。
众人来到骊山脚下,只见有一个百丈深的大坑,一个通道直抵坑中,见不到底。淳于平从上面走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只见他抱出来一个大竹筐子,筐里有五个瓜,瓜皮有红、黑、绿、黄、灰五色,倒不知这瓜瓤味道如何。
淳于平将五个瓜抱到周耶面前,周耶拔刀劈开一个红皮的瓜,挖了一口瓤子吃了,连连叫好。淳于平回身喊道:“先生们,坑内有圣人在里面,他在等着你们前去求教!”
于是有六百多个儒生跑进坑内,之间坑内是一个迷宫,都纷纷自己去寻找出路。坑上的三百多个儒生都在上面探着,突然被后面的士兵推了下去,然后岸上开始掀土填坑。于是,一千多儒生被全数坑杀在骊山脚下。
李斯向秦始皇建议,应该将那些蛊惑天下人心的百家之书聚到一起,全都烧掉。只留下一份,让宫廷中不识字的太监把它们记在皇宫的图书馆里,只给宫内的贵族子弟提供对于诸子的学习。秦始皇采纳了李斯的建议,下令焚书。
事后,秦始皇和太傅邵平、廷尉李斯以及他的儿子李由、李护、李工谈起这件事时,还很得意,并且夸奖邵平和周耶实在是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