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内的回音还未落,众人立即起身,辉哥一个箭步冲向前方,只见转角处一个黑影腾空而起,一瞬间钻入侧洞消失无踪。
“追”,“追....”,大伙儿一拥而上,争先恐后挤进侧洞,手电筒射出的光束在黑暗中杂乱交错。
“慢着!”辉哥急忙喊停,“大家保持队形,记住前后次序,防止走失!”
辉哥经验丰富,他知道在盘根错节一般漆黑的岩洞里极易走失,如果来者不善,失散者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所幸黑影并没有展开攻击,但它在洞内神出鬼没,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一刻也不得舒缓,没过多久都开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岩洞蜿蜒狭窄,里面闷热难耐,追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开始有人骂骂咧咧起来,我带的水壶也早已底朝天了,举着摇晃了许久却再也掉不下一滴水。
辉哥紧追黑影带队往前走,“27、28....”,他口中数着脚下经过的反光条标识。我也早已发现了这些井然有序的标识基本上保持了固定的间距,大约250米左右一个,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岩洞内穿梭跋涉了6、7公里的路程。
“这样兜圈子是要戏耍我们吗?!”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疲倦与恐惧像黑暗一样正在吞噬所有人,被捉弄的无助感逐渐放大,变成沮丧与愤怒。
“不是兜圈子,它在领我们走老五他们刚走过的路,按标识条来看毫厘无差”,辉哥低沉着声音说道,他的脚步丝毫没有懈怠,继续往前赶。
听到辉哥的话,后面的人开始慌乱。“前面不会有陷阱等着我们吧?”大伙儿紧张起来,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
“难道说它正在引导我们进入忘忧谷?”我暗自揣摩,如果是这样恐怕凶多吉少,小宇的呼声和话筒中传来的爆炸声犹在耳边回响,莫非丝绸之路探险队也遭遇了一样的圈套?
“大家不要慌,救人要紧,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辉哥大声呼喊,人群开始安静下来,脚步声慢慢又占据了上风。黑影忽近忽远在前方漂移,众人提心吊胆地紧随其后。
我又累又渴,嗓子眼像要冒烟,最后一点力气即将耗尽。正在此时,洞内的空气开始变得清新凉爽起来,没过多久就可以看见岩壁反射的微光,原来我们已经接近了岩洞的出口。辉哥第一个冲出洞口,众人紧跟着鱼贯而出,长时间在岩洞浑浊的空气下胸闷气短,现在终于暴露在旷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阿丹禁不住振臂欢呼,手舞足蹈起来。
只有辉哥眉头紧锁,他环顾着左右,天色已经变得黯淡,夜幕开始笼罩四野,岩洞的出口位于一个群山环绕的山谷,远处的山体苍莽朦胧,虎踞龙盘一般凝视着山谷,呼啸而过的大风在山谷中激荡徘徊。
黑影朝着山谷右侧倏忽而去,这次辉哥并没有紧追,而是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每走一步他都仔细查勘周边的环境。站在他身后,我能看到他面颊上不断滴落的汗珠,平常镇定自若的他现在显得非常紧张。众人也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仿佛地下随时会钻出一只狰狞的怪兽。
“忘忧谷?”阿丹看到辉哥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早猜出了端倪。
辉哥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随行的武警举着长枪,已经进入高度警戒。大伙儿已将岩洞内的疲倦抛诸脑后,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进入了临战状态。我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开始燃烧,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敏锐地接收到,每一块肌肉都枕戈待发,准备随时响应。
半小时的凝神屏息很快就过去了,黑影在山谷中不紧不慢地游荡,从岩洞出来后它似乎失去了目标,只是往复不停地兜着圈子。人群开始慢慢泄气,我紧绷的神经也慢慢舒缓下来,这才觉得浑身酸软,口干舌燥,仅存的一点气力已被耗尽。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声嚷了起来:“奇怪,地面怎么这么潮湿?”
我也注意到脚下开始有些泥泞,还出现了一些沙生植物。在大海道的词典里理应没有“潮湿”、“泥泞”这样的词汇,难怪大家觉得不可思议。
“前面有泉井水”,辉哥回应到,他不愧是大海道活地图。
大伙儿一下子雀跃起来,各自带的储水已经在岩洞中消耗殆尽,大家早已饥渴难耐,泉井水犹如天降甘露。
“这里的泉井水咸苦涩口,除了骆驼,驴马和人都不能喝”辉哥的话让大家的高涨的热情瞬间又跌入低谷,在这里没有人会质疑辉哥的专业度。
黑影似乎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众人一拥而上,在手电的照射下,终于看清它的真面目。一只巨大的蜻蜓停在岩石上,缓缓地摇动着翅膀,等人群靠近,它又极速飞起,消失在暮霭中。
大家都啧啧称奇,心中的忐忑也略微缓解了一些,原来黑影并不是什么魑魅魍魉,也不是担心的猛禽恶兽,虽然体型巨大,但蜻蜓并不是凶残的动物,尽管对它的意图还毫无头绪。
我突然想起丝绸之路探险队来敦煌途中遇到沙尘暴时砸落在汽车挡风玻璃上受伤的机械蜻蜓,它会不会就是小宇捡到的机械蜻蜓小宠物?如果是这样,难道它是在指引我们找到失散的队伍?可是山谷里空无一物,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供探寻。
正在我思忖间,旁边有人大叫起来:“泉水!泉井水就在这里!”顺着呼声,我看见前方石壁上喷涌而下的汩汩清流,晶莹剔透的泉井水击打在石面上,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水雾。已经有人跑了过去,仰头在水雾中享受难得的清凉。看到这种情形,大家实在禁不住冒着烟的嗓子,一拥而上,顾不了辉哥刚才的提醒,各自接水止渴,眼前的泉井水俨然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阿丹站在旁边,望着辉哥,但最后也难耐干渴,挤进人群用手掬了一捧泉井水,尝了一小口。她皱起了眉头,看来的确难以下咽。但她很快又挤上去,用水壶接起水,并挥手示意辉哥和我也尝一尝。
看见大伙儿都迫不及待地一解干渴,辉哥也就没再犹豫,用水杯接了泉井水在一旁喝起来。我也实在是又渴又乏,顾不了太多,凑上去喝了几口,泉井水虽然入口清凉,但像海水一样堵在喉头苦涩难咽......
蜻蜓又飞过来了,落在摇篮边缘,透过它的翅膀可以看到五彩的光芒;
蜻蜓又在空中盘旋,闻着青草的味道,仰头望见湛蓝的天空;
它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昏暗的空中飞舞,远处是匆匆的脚步和被风折断的树枝;
它在森林中迷了路;
它飞过荒芜的旷野,没有落脚的地方;
它变成了一只大雁,寻找来时的路......
山谷里一片静寂,我觉得头晕目眩,扶着石壁站起身来,才发觉周围竟然空无一人,辉哥和阿丹也不见了踪影。我试着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但只依稀记得大家畅饮泉井水时的情形,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脑中就没有任何存档了。
我沿着山谷往前摸索,走了一会远方依稀可见零星的灯光,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约莫十几分钟后,我竟然看见一座突兀的古堡,耸立在山口,古堡里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在夜幕中显得虚无缥缈。
我走近古堡,透过虚掩的大门竟然能够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阵阵馨香之气。我不由自主推门进入,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流淌着柔和的光和曼妙的音乐。顺着楼梯往上走,楼上有几间房亮着灯,但里面依然空空荡荡,我突然觉得房间里的物件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古堡的顶部有个阁楼式的瞭望塔,在塔上可以俯瞰整个山谷。
山谷中一座又一座古堡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我想起米吉提老人的故事,这里无疑就是忘忧谷了,而所有的奥秘应该就隐藏在这些突如其来凭空出现的古堡中。
我从古堡中出来,在黑暗中穿梭摸索,准备一探究竟。远处的城堡里依稀有人影走动,也许辉哥他们分散在各个城堡里,正像我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正疑惑间,旁边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瘸着后腿向前方冲去,看样子像一只落荒而逃的野兽。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巨响,黑影栽倒在地,嚎叫着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已无声息。
我本能地闪开,快速扑倒在地,心悬到了嗓子眼上。还没缓过神来,身边又冲出一个黑影,仓促间我看到一只似熊非熊、似獾非獾的怪物飞也似的跳过了前面的石堆,往前飞奔。转瞬即逝间,一个人影从后方倏然而至,低声喝道:“快进城堡去,外面危险。”
黑暗中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容,正想问个明白,他却头也不回绝尘而去。没过几秒钟,又听见“呯”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哀嚎很快变得平静,显然刚才逃离的怪物也被一枪毙命。
我毫不迟疑拔腿就跑,飞快地冲到离我最近的另一座城堡。城堡的门也是虚掩着,我推门闪身而入,大厅内竟然立着一个人,非常熟悉的身影,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小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