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小淘,回家吃饭”
“郝大龙,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李浩,带着李梦快点回家吃饭”
满手泥巴的焦小淘瞅一眼穿的白白短袖衬衫蹲在她旁边丝毫没有意愿伸手戳泥巴的卜鸥远,对面郝大龙、李浩依然兴致勃勃一个拿着砖头往上垒,一个使劲用手把泥巴糊在砖头上看起来垒的更结实。远处一遍一遍的传来的呼喊声,仿佛发生了火灾地震一般的紧急。
“焦小淘,回家吃饭了~”
小淘妈又一次震耳欲聋的呼唤声起,预示着这个砖头城堡即将沦为废墟,抵不住再一次的呼喊声,焦小淘搓了搓满手厚厚的泥巴站起身。
“咦~不玩了吗?”卜鸥远一脸呆愣的歪着头,看着纷纷起身的小伙伴。
“郝大龙你还玩?再玩一会舅妈就跑出来把你腿打折”从不远处的小胡同里钻出来一个一身红裙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声音清脆红亮,双手叉腰,大口喘气仿佛100冲刺跑出来的。
“知道了,天天就知道吃”横条淡黄线衣底破了几个洞的西瓜头小男孩,用仅有干净的小手臂蹭了下额头大汗,转身对一起戳泥巴的几个小猴子
“不玩了,吃完饭要睡觉”
“嗯,我姥爷回家了”小淘点头回应,冲不远处背着手拎着小板凳一步一诺走向院子的老头回了个大大的微笑,高声大喊“姥爷~”狂奔而去。
“李梦,回家了”身穿大大篮球裤,光着膀子晒“却黑”(形容晒的黑的一种东北土话)在短裤上蹭掉手上的泥,拽着站在墙根底下圆头胖胖粉红色短裙的小女孩缓缓的走回了隔壁的院子。
只有穿的白白的小男孩依然蹲在泥巴城堡处,看着打完牌回家吃饭老人们缓缓走向他,伸手把小伙伴们堆好的城堡拍倒,笑容灿烂的转身回了家。
以上是这里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一遍的琐事,却也是焦小淘童年最珍贵的回忆。
小淘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个院子里生活的,有记忆起这里就是焦小淘上蹿下跳的宝地,一大堆的同龄男孩中她每天白色、粉色的小裙子看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因为西瓜盖短***起的小拳头,赢得了一席之地。也因此小淘妈每天晚上都要洗干净这些布满泥泞的小衣服,唉声叹气。
“小淘啊~出去前不是跟你说不要去玩泥巴吗?你看看这个裙子,都是泥”
“卜鸥远说想盖个城堡,城堡可大了,要给小虫子安家”
卜鸥远是焦小淘的挡箭牌,卜姥爷和小淘的姥爷属于一个厂,两家住的近,小淘妈和卜鸥远的二姨是同学,卜鸥远的爸爸妈妈在广州打工,所以他算留守儿童,他姥爷姥姥都没退休,他大多数都在家吃剩饭剩菜。只有3岁多一点点的小淘干所有坏事都推他身上,确保不挨揍。
“鸥远吃饭了没?”
“不知道”
“那你去把鸥远叫咱家来,今天吃小黄鱼”
“哦”
焦小淘奔出大门,远远听见妈妈在厨房大喊“把手洗了再去啊”
“卜鸥远、卜鸥远、卜鸥远”
小淘推开沙门,卜鸥远蹲在灶台前捧着一碗白饭泡水,刚要周进嘴里听见小淘的声音吓的一激动,啪把碗摔在了地上。
“哇,我的饭,啊哇……………………呜”
卜鸥远可怜兮兮的看着地上的饭嚎啕大哭,情急之下焦小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吃一口大泥的小男孩刚要哭的更厉害,后脑勺就被打了一下。
“行了,我妈喊你去我家吃小黄鱼,别喊了,跟我欺负了你一样”
“抽搭一下的小猴子听见黄鱼顿时没了哭声,真的?”
“快点走,饿死了”
于是一个用泥巴小手拽着泥巴小脸的两小只,飞奔回小黄鱼的饭桌上。
“鸥远为什么脸上头上都是泥?”淘妈看着身上白白的小男生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家姑娘。
“他玩城堡摸得”
卜鸥远呆呆的看着尖声回答的焦小淘,小淘瞪着他大喊“洗手吃饭”于是卜鸥远无辜的点点头,小淘有惊无险的上桌吃上了小黄鱼。
午饭后小淘妈找隔壁张阿姨讨论蒜茄子腌制大法,焦小淘领着卜鸥远一起窜进张阿姨家,小淘喜欢张阿姨家里有各种各样的零食,阿姨家的小哥哥叫高上比小淘大2岁,喜欢把桌子摆的整整齐齐经常被淘妈妈夸字写的漂亮、懂礼貌、自己洗衣服。淘妈总说他是来报张阿姨恩的小朋友。那个时候小淘还不懂得妈妈嘴里报恩和讨债的含义,反正报恩肯定是很好的词,就莫名觉得自己也是来报恩的,那卜鸥远总来家里吃吃喝喝就是来讨债的,于是不高兴就打卜鸥远两下,惹的卜鸥远玩着玩着就开始大哭,吵吵闹闹的童年。
“高上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游戏机”
“高上哥哥,我能玩吗?”
“还不能哦,对眼睛不好”
“那我眼睛可好了,你看呀”
“过两年才能玩,你现在也不会”
“高上哥哥,我能玩吗”卜鸥远一脸无辜的小表情
“我都不能玩,你也不能”焦小淘双手叉腰来势汹汹
“鸥远也不能玩哦,这样吧~我一会和崔鑫哥哥一起玩,你们在旁边看着好吗?”
“那我回家了”焦小淘拽着卜鸥远不忘了抓了一把糖果冲出张阿姨的家。
这一片的小朋友都有点害怕崔鑫,他有一只眼睛抬不起来,听说是受风。他爸爸看起来特别凶,有次崔鑫的妈妈打扮的很漂亮出门,傍晚回来被崔鑫的爸爸打的鼻青脸肿的,恰巧被跑出去上厕所的小淘看见他妈妈冲出家门的样子,吓的小淘直接尿了裤子,站在他家门口不会动,还是高上听见了小淘的哭声拿了两块大白兔把小淘哄好带回了家。
回到自己家大院子的小淘拽着卜鸥远打开花园的门钻了进去,姥爷家大的前后院加起来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前院就种上了各种花花草草,后院主要种地,韭菜、茄子、柿子、大葱。在花园里的正中间有小淘的秘密基地,因为四周都是高高的花草把小淘挡在中间,基地铺的是一大块废掉的沙发拆下来的海绵,厚厚的可以躺三个小朋友,小淘把家里有点坏洞的雨伞撑开挡在上面,拿两个棉布娃娃做枕头,躺在上面让卜鸥远吃糖,两小只抬头看天。
“小淘”
“嗯?”
“你爸爸呢?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我可能没有爸爸吧”
“我奶奶说,没有爸爸不可能有我们的”
“我妈妈说我是垃圾堆捡来的”
“可是我奶奶说,我们是爸爸妈妈生出来的”
“你奶奶也不能全说对呀”焦小淘翻了个身,看见一只毛毛从从花的叶子上扭下来。
“胡说,我奶奶是全世界知道最多的奶奶”
“我妈妈是全世界知道最多的妈妈,你也是垃圾堆捡来的”
“我不是”
“我说是就是”啪焦小淘一巴掌拍在卜鸥远的胳膊上,打出了一个红掌印
“呜……哇……”
惊得一片麻雀腾空而起,小淘翻了个身不理哭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卜鸥远,缓缓的进入了梦乡,在那个梦里有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小淘拼命的追着,想叫爸爸却怎么也叫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