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孩子事件”的处罚随着这群娃傍晚的哭喊声通报了整个片区,郝大龙和李浩当晚便被下班的父母上演了男女混合双打项目。根据傍晚跑出去上厕所的卜鸥远亲眼见证,苏丹在郝大龙搏击全程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愉快的吃了两根大脚板(一种巧克力雪糕),边吃还边嘴里叨叨着活该,甚至郝大龙每喊一声她都笑一下,节奏配合。第二天晒太阳的李梦手臂上却清晰可见一条红红的血印,明显是李浩挨打的时候被殃及所致。郝大龙看见李梦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问李浩
“为啥都是妹妹,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李浩的眼眶里转了两圈的眼泪,没有回答。小叔家的表妹李梦出生起就是瞎子,从李浩有模糊记忆起除了身边这三只小瓜娃,其他的小朋友动不动就骂李梦是瞎子,在那个不分是非黑白的年龄里李浩隐隐也觉得李梦是丢人的。昨天晚上李浩的爸爸抽出腰带落下的一瞬间,李浩大脑一片空白,要不是年幼的李梦循着声响挡了一下,那条吓人的血道今天会长在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让堂妹勇敢的挡在自己的前面呢?李浩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李梦跟李浩同姓吧”淳朴的小小呆瓜卜鸥远用自己的逻辑理解着这个世界
“是不是苏丹改成郝丹,就不会这么讨人烦了?”郝大龙小脑袋泛着忧愁的光环,那大脚板明明是妈妈买给自己吃的,被苏丹吃的一根不剩……
身为唯一参与事件的女娃,焦小淘也没躲得过十五,姥爷这个初一倒是舍不得动手打她,待妈妈下班回家听姥爷方言转述女娃丢失全流程,气的拍桌子打碎了一只姥爷用了好几年的茶碗。小淘第一次发现原来妈妈凶起来也挺吓人,于是乖乖接受双手举小板凳站在墙角不许动的惩罚,舅舅看热闹不嫌事大,拿出姥爷御用痒痒挠,只要小淘动一下舅舅就用姥爷的痒痒挠打一下她,当晚的哭喊声跟郝大龙、李浩的呈此起彼伏的交替至天黑。
最幸运的是卜鸥远,因为爷爷奶奶的工作,根本没有家人知道这个孩子一起失踪了,幸运的逃过了一个劫难。
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当身上的疼痛过去几小只依旧是一条条好汉。只是作为严加看管的对象,四个娃没办法逃出打牌老人的视线范围内。老人们甚至为了看他们方便把打牌地点直接搬迁至他们常规玩耍的片区空地围墙下。小淘姥爷也不让她睡懒觉了,每天早上7点拽着衣服都没穿整齐的娃娃挪步到打牌聚集点,深怕一个看不住再跑哪去。
幼小年龄的几个娃根本对一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打牌提不起兴趣,经历过大场面的几小只对堆土城堡截然失去了兴致,接连几天他们四个都坐在晒太阳的李梦旁边排成排唉声叹气。
“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要不我们悄悄的去煤场吧?”没有心理阴影的卜鸥远,把几个小伙伴拉在一起,用他认为的小声给出恰当建议
“你疯啦?我可不想被再被我爸打了……”
“他又没挨打,真羡慕没人揍你,真希望我爸妈也不在家”郝大龙一脸羡慕
“你奶奶也不上班,照样呼你大耳光……”焦小淘真相脸翻了个白眼
几小只呆的无聊,耳边呼啦啦的孩子们追赶声响起,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那群看起来跟他们四个差不多大的娃娃们,从拐了几个弯的胡同追逐着撇着小石头子,直到其中领头的看见他们四个,急刹车止住了摩擦的步伐。
“你们是谁?”对方领头的小男孩看起来比他们四个都胖些,刚才呼哧带喘的奔跑让他的小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一喘喘的。
“我还没问你们是谁呢?”李浩向来胆大,卜鸥远看见对方四个比自己圆润膀大紧忙往焦小淘后面躲了躲。
“哈哈~说出来吓死你,我们是东邪门人”
“我还小龙女呢”当年某电台黄金8点的射雕英雄传让这个不丁点的小娃只记住了白衣飘飘的姑姑
“哼,江湖之下,我老大最牛”
“不服咱们比比”郝大龙蹭的站起来,腿底下的小板凳歪歪的倒了一边
“比就比,比什么?”对方高出一节的俯视他
“骑马打仗吧~”
“对,就比骑马打仗”一个圆圆脸,圆圆发髻的女娃主动提议,获得了自己队伍男娃娃的苟同。
四小只根本没听过这项运动,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们。
“骑马打仗是什么?”许久的沉默后,李梦用手撑着圆圆的脸,一脸天真无邪的循着声音转头提出了真挚的询问,也替四小只解了围。
“真是笨死了,骑马打仗就是两个人组队,一个人当马一个人当士兵,当马的背着当士兵的,两方对战,哪方士兵掉下来哪方就输啦”
“看我不把你打趴下”李浩站起来踢开脚底下的小凳子,作势要背郝大龙,郝大龙刚要跳上李浩的背就被焦小淘拉住了。
“你们等会,我们要安排下作战计划”小小的女娃学着抗战片里的老兵驾驶,双手掐腰说
“你们俩当马,我跟卜鸥远当兵”
“为啥?”郝大龙撅着嘴询问道
“因为我俩轻巧,好背”
“你们商量好了没?”对方老大显得不耐烦
“好了,来吧”郝大龙觉得焦小淘这个狗头军师说的颇有道理,作势背起她来。一旁的卜鸥远却死死的躲在角落里,不愿意向前一步。
“你上不上来,磨磨唧唧的跟女生似的”李浩有些不耐烦
“不去,你们去吧”
“胆小鬼,略略略~”对边四个已经准备好作战,为首的包子小女孩一边嘲笑一边用手指扒着下眼皮伸舌头伴鬼脸
“哥,我想玩”李浩快被卜鸥远气死了,坐在一旁的李梦突然发声,李浩迟疑了一会儿,转身跑到李梦面前,背起了她。
结果没等李浩带着李梦冲到对方阵线,李梦就凭着声响扒倒了并排冲来的焦小淘和郝大龙,四小只散落一地……
“哈哈哈”
“啊哈哈哈”对方七零八落的笑声传来,焦小淘丧气的瞪着远处的卜鸥远。
“你们还厉害?找个瞎子当士兵”
“呜……”摔在地上的李梦因为疼痛有点想哭,怕远处的奶奶怪哥哥,头埋在双腿中间偷偷的流了眼泪,“瞎子”传进小耳朵里,却再也憋不住了。
“啊呸!你才瞎子呢,你全家都瞎子”因为郝大龙的正趴摔倒,焦小淘并没有受伤,刚打算站起来拉卜鸥远加入战斗,就被对方彻底激怒了。小淘顺手抓了块不大的小石块第一个冲向对方砸了过去,石块不偏不倚的砸在对方嘲笑李梦的小姑娘额头上,紧接着郝大龙李浩冲了进去,骑马打仗彻底变成了一场冒烟着的混战。
事发突然,一群老头老太太被这边的声响吸引的时候,战局已经3V3的撕扯了起来,坐在地上大哭的除了李梦,还有那个额头被砸出血的小丫头。卜鸥远跑到李梦身边扶着她站在墙根,嘴巴张成了大大的圆。
焦小淘被姥爷强行抱起,小腿有力的多踹了对方男孩一脚,嘴里振振有词
“你全家都是瞎子,在敢跑过来我用九阴白骨爪挠死你!”
“疯子,我找妈妈过来打死你,哇……呜呜呜”小女孩不依不饶的抓起尘土肆意挥洒。
这场小风波结束于对面四个娃家里大人走了好几排平房找了过来,几家老人一看,得嘞,老街坊邻里的都认识,小淘姥爷还跟对面老大的爷爷是老同事,那四个就被强行拽回了家,这三只被拽着站成一排,头顶小板凳罚站。
“卜鸥远,都怪你”郝大龙觉得好冤枉,如果不是卜鸥远躲在一边也不会这样的。
“谁要你们打架的?”没人管卜鸥远自然也没人罚他,焦小淘被罚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拿着一个小板凳摔到他的手里,命令一起顶着。
“卜鸥远,你在说话我就再也再也不理你了”焦小淘咬牙切齿,用后槽牙吐出几个字。卜鸥远不敢再说一个字,他每天伙食还取决于焦小淘高不高兴发给他吃。
“卖豆腐脑,打卤的豆腐脑嘞”伴随着豆腐脑叔叔挑着担子走入胡同,意味着中午饭的时间来临,焦小淘姥爷照惯例让小淘冲进家里拿两个小钢盆打豆腐脑以此结束了对小淘的体罚。小淘百米冲刺拿着扣盖大搪瓷盆冲出家门,刚好迎来高上、崔鑫、曲斯佳放学。
“高上哥哥好”小淘匆忙打招呼转弯奔向豆腐脑处。
“为什么她不跟我打招呼?”崔鑫歪头问高上
“可能是我家有好吃的吧”高上微笑拉着崔鑫往家的方向走去
“焦小淘昨天来我家吃光了一盆草莓,怎么也不见跟我打招呼?”曲斯佳拉着高上,又一个质疑。
“一盆?那得多少啊?她那么瘦怎么装得下?”崔鑫不可思议的表情
“3斤,我姥爷就跟她姥爷说了一会儿子话,我妈买的就全没了……”
“她还是永远别跟我打招呼了”
“……”
焦小淘打完豆腐脑,刚要跟姥爷走回家的时候,李浩奶奶突然拉住小淘塞了一把大白兔,有糖吃谁不爱呢?
“谢谢奶奶”回报大大的笑容后左手一块塞进郝大龙的手里,右手一块塞进卜鸥远的手里,拉着卜鸥远一蹦蹦的回家了……
小淘不知道的是,那天起她在三小只的心底树立了侠女地位,而在另外两位哥哥姐姐的心底拉响了零食保卫战的警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