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寒看着众人说道:“我乃纯阳宫道人周方寒,江湖上人们抬爱,唤我一声周真人,贫道在此立誓,定要为此城枉死百姓以及众位乡亲讨回公道。”
说罢,周方寒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受不起此礼啊,老神仙言重了。”
“是啊老神仙之心意我等都懂得,只愿乡亲们路上好走。”
“还望周真人为我家人报仇!”
一时间言论纷纷,一夜未眠或者刚刚醒来的诸多男女老少,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感慨万分。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说道:“我乃李县县丞柳晏,事发之时我正好在家中例行休沐,如此逃过一劫,但是我的同僚却惨死邪教妖人之手,谢过道长为我等报仇雪恨,但是如今首恶虽除,城中一切尽是百废待兴,还望周真人施以援手。”
说罢便又重重的跪下,向周方寒磕了几个响头。
周方寒一步跨到这位中年文士面前,将其扶起,说道:“我是江湖人,帮不了你们什么,我只会用我的拳头讨公道。”
柳晏神色一暗。
周方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有此心,是为民考虑,我都省得。”
用手指了指东门方向,说道:“纪太守率队来了,术业有专攻,他会留下来帮你们的。”
纪辞这时从远处街道领着众军士走来,说道:“正是,此事我已上报朝廷,在朝廷未委任新任官员和镇武司驻扎之前,我暂领此县一切要务,还望诸位勠力同心,早早恢复生机。”
柳晏连忙向纪辞跪拜,说道:“李县县丞柳晏见过太守大人。”
“不必多礼。”纪辞摆手道。
纪辞又向身后众人吩咐道:“厉如海听令!”
厉如海从众人中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你将麾下分为四部,南北城区各派一部,分两队日夜两班来回巡逻,一部回镇武司随时待命,一部去周边各县告知情况安抚百姓。”纪辞安排道。
“是!”厉如海答道。
厉如海向身后众人吩咐道:“队正出列!”
“李敢在!”
“刘鸣在!”
从队伍中走出两人,上前领命。
“李敢你率本队人马巡游北城区,刘鸣你率本队人马巡游南城区。”厉如海吩咐道。
二人齐声答道:“属下领命!”
便各自率人离开。
除却两队郡兵百人,还剩二十四人乃郡里镇武司人员,皆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
厉如海向剩余人等吩咐道:“甄旗校你领十人辛苦一下,往周边几县传下消息,剩余人等稍后随我一同驻扎镇武司。”
“是!”一人出列,所率十人皆翻身上马,往城外去。
其余人等原地待命,等待厉如海一同离去。
纪辞看着厉如海将一切事情安排好后,说道:“你且去忙吧。”
随后又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乡亲一日夜辛苦了,且回家休息吧,城中或有残余妖人,但是有我等护卫大家,且安心歇息。如有要事,且去镇武司与厉校尉商议便是。”
柳晏向着纪辞一拱手,率先开口道:“谢过太守大人。”
众人跟着说道:“谢过太守大人。”
柳晏领着百姓趁着天明的光亮,往各自家中回了。
而厉如海先领着人手往镇武司去。
随着人们的稀稀散散的走后,只剩下了沈夫人一行人。
沈夫人领着孩子走向周方寒说道:“民女柳茵茵见过周真人。”
周方寒看着她。
沈夫人忍着悲痛的声音说道:“我丈夫乃前纯阳宫门人沈琦,周真人可知他下落。”
“沈琦啊,昔年我知他有傲气,如今想来,没有看错。”周方寒答非所问。
“周真人为何不救下我丈夫!”沈夫人看着周方寒说道。
周方寒叹了口气道:“我只知有门人捏碎了玉坠,便火速赶来了,赶到之时已没有你丈夫踪影。”
纪辞这时开口道:“我从远方来时先见李县有一轮大日破碎,又见一罡气境义士被重伤,周真人应见过他,不知是否是沈夫人丈夫。”
周方寒摇了摇头,又说道:“沈琦他这人傲得很,不然当年也不会一气之下就离了华山。哪怕他要死了,他也不会捏碎玉坠的,他只会觉得自己修行不够,死便是死了。”
“那他如何捏碎了玉坠。”孙倩这时出口问道。
“他不仅有傲气,他还有一颗如同我一般的心,他想走我的路,可惜没走好。他知自己必死,但是这城百姓如能多活一二,他便心安一分。”周方寒解释道,“他是祁师弟的门人,当年与他不太亲近,但是他欲要凝大日法相,我便多关注了几分。”
“那......”沈夫人追问道。
“沈琦他这些年或许摸到了宗师的边,可是他仍旧是大周天,如何以罡气境之身运行三花之法身?”周方寒看向纪辞和孙倩说道。
孙倩叹了一声,道:“唯死而已。”
“法身消融,灵肉不存。”纪辞向沈夫人鞠了一躬。
他继续说道:“请夫人节哀。”
孙倩说道:“沈夫人节哀,沈琦之名我也听过,是个汉子。”
叶虎等乡人则呆立在一旁,在他们看来,沈村正便是村子里的顶梁柱,有他在,没有流窜的马贼和绿林敢向村子里冒犯一二,甚至每年都有人来送礼拜山门。
可是如此一位好汉子,就这样走了?
沈夫人这时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抱着孩子痛哭出声。
周方寒见惯了生死,没有说话,他把这笔账记在了宇文敬身上。
孙倩则有些不忍,说道:“沈夫人,沈琦这死我定为你讨回公道的。”
柳茵茵哭着答复道:“多谢孙太守了,只是如今家中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已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到时一同随我上华山,纪辞,你安排他们几辆马车,我同他们一起回稻香村。”周方寒说道。
“是,周真人。”纪辞答道,随后领着众人离去。
“孙姑娘,一路劳苦了。”周方寒说道,“事情已了,你也回泽水罢,一郡不能没有宗师坐镇。”
“也好。”孙倩回道,转身欲要离开。
周方寒又说道:“这次没有空闲,无缘去瘦西湖找你家坊主切磋一二,还望带个口信,替我慰问一番。”
“孙倩晓得了,周真人,晚辈先行离去了。”孙倩一抱拳,腾空直去,留下一阵音浪。
周方寒看着城中央,脚步一踏。
地面犹如地龙翻身一般震动,四周地面往坑洞里塌陷,向这些死去的百姓的尸首上填埋砂石,说道:“汝等生于此,死后便与大地一同长眠吧,如若尔等死后真就有知,还望庇佑此方土地一二,少受劫难。”
这番巨变被周方寒以一人之力控制在城中央这范围内。
周方寒想道:“这世上只听有祖师一般之人飞升,却无仙人下凡,这万般生灵死后也无法入轮回,妖鬼盈野,真是不公。今日我诵读一日夜超度此城百姓,希望能消弭怨气,以免后患。”
见着一阵动静之后,地面坑坑洼洼一处高一处低,周方寒挥掌虚了按下大地。
地面仿佛被擀面杖碾过一般,平平整整。
周方寒负手而立,等待着纪辞几人回来。
不一会儿,纪辞便带着两辆马车过来,一辆里面躺着重伤的陈正。
众人看着完全变了模样的城中心,一时讶然不已。
周方寒回头说道:“纪太守劳烦于此地建庙立碑,以人气香火,镇压怨念。”
“晓得,周真人路上小心。”纪辞拱手,指着一辆马车继续说道,“那位罡气境义士听这几位乡人说乃是村中大户,如今其外伤虽无碍,但仍旧昏迷不醒,我也无能为力了。”
“好,我日后将其一同带回华山,看掌教师兄有无办法救治了。”周方寒明白他的意思,还之以礼,然后说道,“此地事务多劳烦纪太守了,我先领着几人回去了。”
周方寒走在前方,几个乡人坐上其中一辆马车,叶虎搀着沈夫人和孩子上了陈正歇着的那辆马车。
叶虎和李家二哥各自驾着一辆马车跟在老道士的身后。
纪辞望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人间何日能太平无事呢。”
......
稻香村中,叶瑾家。
“母亲,你也吃些吧。”叶瑾坐于桌前,看着母亲说道。
“唉。”叶母叹了口气,勉强的向碗里扒拉了两口。
叶瑾看着母亲这般作态,两日来哪怕各种安慰也是不见好转,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将各种车轱辘话一遍又一遍重复说道。
“纪太守去了城里,且不是天亮时分有缇骑来报了信,说是李县妖人已伏诛,教我等安心,父亲大人应当没事的。”叶瑾劝慰道。
“愿是如此,可是我一日不见虎哥,心里便一日不安稳。”叶母叹道。
“父亲与乡人在一处躲着,那些妖人不会找到的,没准过一会儿父亲就回来了,母亲还是自己身体重要,父亲也不想见到您这般样子的。”叶瑾说道。
叶母点点头,继续勉强着吃了两口。
而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汉子走了进来。
叶母抬头。
那汉子憨厚的低声说道:“小钗,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