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赵绪的脸色变得那么差,端王知道是周渊那番话起作用了,瞬间喜上眉梢,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冲边上的太子挑挑眉。
太子见状心下暗道不妙,便再次起身对赵绪说道:“父皇,自边境战事起,儿臣也一直留心着前线的情况,现如今兖州不幸爆发瘟疫,以大将军的性格,必然是留在兖州防治疫情,所以才延误了归期。”
张良将点点头表示赞同,站起身帮腔道:“陛下,兖州先是经历战火,后又爆发瘟疫,层层上报怕是耽误防治,事从权宜,大将军留在当地救灾无可厚非。”
赵绪并没有说话,眯着眼开始凝神细想,端王见一向中立的张良将这次向着太子,心下一着急,忍不住开口说道:“本王听说大将军的妻儿已离京月余,据说是外出游玩,可为何有人见到他们去了兖州,莫不是……”
端王此言一出,太子面露慌乱,急急忙忙打断道:“大将军妻儿出外游玩行踪不定,他们去了何处,三弟为何这么清楚?”
赵绪神情一凛,睁开眼在端王和太子身上来回扫射,面上惊疑不定,周渊见状叹了口气,低声对端王说:“殿下心急了……”
只见赵绪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起身说道:“朕乏了,此事容后再议吧,退朝!”
掌礼谒者开始唱念:“退……朝!”
朝中文武百官应声而起,再次跪伏拜倒在地,齐声高喊:“恭送陛下!”
赵绪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边上的秦公公立马上前搀扶住赵绪,殿内所有人都低着头弯腰恭送赵绪离殿,只有端王心有不甘地看着赵绪离去地背影,眼神充满了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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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赵绪的辇车走远,文武百官才依次走出殿内,此刻文官为首的丞相张良将,正坐在台阶上穿履,太子悄然而至,拱拱手对张良将说道:“这次谢过丞相了……”
张良将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太子,淡淡地说道:“谢什么?大将军是国之栋梁,本相自然不会容许有人恶意中伤,此番要谢也是大将军谢我,轮不到太子殿下代谢吧?”
太子见张良将并不给他面子,脸色一下变得很是难堪,而紧跟而来的端王见状,心头一时大快,拍拍手对太子冷嘲热讽地说道:“张相所言极是,大哥怕是以为自己娶了大将军的妻妹,便和大将军穿同一条裤子了吧?”
“呵呵,恐怕是三弟觉得本王和大将军已经穿了同一条裤子吧?”太子对端王可没那么客气,立马反唇相讥。
端王面色一沉,正要说些什么,太尉周渊走了过来,微微朝端王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太子说道:“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说笑了,难道不是殿下想让所有人觉得,大将军已经和殿下穿了同一条裤子吗?”
一时间,中殿门前暗潮涌动,张良将见三人针锋相对,没有任何心情再逗留,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本相不管二位殿下怎么穿裤子,本相已经穿了陛下赐给我的官服,没有多余的手脚再穿别的衣物,还请二位殿下见谅,尚书台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本相先行告辞了。”
说完这些话,张良将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昂首挺胸步履带风,望着张良将挺拔的背影,太子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心下叹息道:“张相倒是颇有风骨,要是站在本王这边该多好,那端王也不至于如此嚣张……”
周渊给端王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不再理会太子,转身结伴而行,端王一路上都在念叨朝会上发生的事,满脸忿忿不平。
“这张良将不知何时和太子走到了一起,瞧刚两人在殿前亲密的样子,还紧紧地挨在一起……”
周渊摇了摇头,回答道:“殿下不必担忧,张相此人一向软硬不吃,必然是太子刻意在众人面前亲近他,想造成张相和他关系紧密的假象。”
“哈哈哈哈哈,可惜张良将并不承他情,当众让他下不来台,话说张良将这么做,就不怕太子报复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太子当不上国君?哈哈……”
端王的笑声快意至极,周渊皱着眉头看了端王一眼,忍不住好言相劝:“殿下不要太过忘形,毕竟张相也没有给你面子,况且太子殿下还坐着储君之位。”
端王笑声一顿,尴尬地咳嗽一声,讪讪地说道:“赵延泰为了这个储君之位,还真是费尽心机,当年居然舔着脸娶了大将军的妻妹,甘愿当楚泽云的连襟兄弟。”
周渊闻言忍俊不禁,笑着说:“端王殿下也不赖,后脚就娶了老夫的掌上明珠。”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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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头张良将已回到了尚书台,坐在案前批阅奏章,嘴里却时不时叹一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御史大夫陈之敬见状,忍不住问道:“张相为何一直叹气?”
张良将忧心忡忡地说:“本相是担忧庙堂风气不正啊,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而如今却有不少官员都拉帮结派,连楚大将军这等股肱忠良,现在都被拿来作党争跳板……”
陈之敬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说道:“张相的担忧不无道理,我朝武将稀少,有能者更是凤毛麟角,要是楚大将军不幸被拉下水,后果不堪设想啊!”
“今日朝中说到兖州瘟疫,却不细说当地疫情如何,端王殿下那边的人一味影射大将军,太子殿下只知道替大将军辩白,无人关心百姓死伤如何?陛下见二王相争,也不再关心疫情,此事难道又要不了了之?百姓何苦啊……”
陈之敬摆摆手,对张良将说:“那张相是太过忧虑了,惠王殿下早在得知疫情的第一时间,四下奔走为兖州筹集了不少钱财物资,准备亲自护送去兖州……”
张良将一愣,喃喃地自语道:“惠、惠王?”
惠王赵延灏是赵绪第十一个儿子,三月前才刚刚加冠,后获封惠王,由于只有爵位没有官职,惠王也没进入到文武百官的视野中,一直默默无闻。
陈之敬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管自己去忙碌了,有些事只需要点到即止,太刻意地去挑明白,反倒会令耿直的张良将心生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