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头儿你可别乱说，我可不是偷，我付了店家银子的！”
文儿怀里捧着一堆馒头，随意地用干荷叶包着，隐隐还有热气透出来，见逄通取笑他，便梗着脖子替自己辩解。
逄通听文儿这么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就这几个馒头你用银子付的？”
“买东西要付银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拿了他所有馒头，就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留给那店家了。”文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逄通一脸肉疼地说：“傻徒儿，这些馒头花不了几文钱，你那些银子足够买十只烧鸡了……”
“谁是你徒儿？我爱给他那么多，你管得着嘛……”
文儿嘟囔的音量越来越小，面色却是越来越红，他爹爹是康国大将军，娘亲家也是长安望族，家中自然不缺钱财，从小出门也不用自己掏钱，所以他对金钱也没什么概念，这才闹了笑话。
逄通见文儿脸色有点窘迫，便不再打趣他，管自己拿出了叶老爷的钱袋，美滋滋地数起银钱来，见里面数目不菲，眼睛更是笑得只剩一条缝儿。
文儿见逄通这副财迷样，内心有点不舒服，他对盗窃行为是极其厌恶的，于是嘴里毫不留情地讽刺道：“老头儿这偷来的钱，花出去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逄通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然不会痛，为师又不是偷来自己花的！”
见逄通脸皮如此之厚，文儿懒得再这个问题上和他争论，便转移话题问道：“老头儿，话说你刚刚是怎么知道，那叶老爷昨夜去做什么了？”
“那叶老爷身上有很大的酒味，衣服上边还沾了不少胭脂粉，可他神志却非常清醒，说明他是昨天夜里喝得酒，但是没机会换衣服便出了门，这两相结合，说明他昨晚是去逛窑子咯！所以就被为师这么一诈，就诈出来了。”
文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路相顾无言，沿途有些零零散散乞讨的人儿，文儿便不停地把馒头施舍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吸引了更多乞丐过来讨食。
当看到之前那个捡馒头的小乞儿也来了，文儿便多给了她一个，没想到这回小乞儿没有马上把馒头吃掉，而是飞快地塞进了怀里，转身就跑进了巷子里。
文儿有些好奇，便和逄通一起悄悄跟了上去，两人跟着小乞儿一路穿街走巷，七拐八拐地走了不少路，文儿体弱，跟了没多远，体力渐渐地有点不支。
文儿的气息越来越急，终于在跟到第三条街的时候，他忍不住靠在墙上喘气歇息，眼见面前那小乞儿就快消失在拐角处，文儿一咬牙又跟了上去。
没跑几步，文儿只感觉心跳快到要跳出胸腔似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一个台阶，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还好逄通眼疾手快地一把抄起了他。
“乖徒儿，还是为师捎你一程吧！不然就你这速度，可是要跟丢了……”
文儿撇了撇嘴倒也没拒绝，逄通便背起了他，飞身上了屋檐，总算在前边一条小巷子找见了那小乞儿，两人又跟了上去，七拐八拐地跟到了一处破庙门口。
只见那小乞儿在门口收拾了一下表情，然后笑着跑了进去，大声喊着：“小跳蚤，我回来了！我今天讨到了三个馒头，我吃了一个，给你带了两个回来。”
一个干瘦的小男童迎了出来，闪着大眼睛，满脸惊喜地问：“真的吗？姐姐你真能干！”
小乞儿从怀里掏出那两个馒头，递给了小跳蚤，他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乞儿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舀了碗水给小跳蚤喝，嘴里不忘叮嘱他：“你吃慢点，不然容易噎着……”
小跳蚤听了后，总算放慢了速度，吃完一个馒头后，他就停了下来，把剩下那个馒头塞进了怀里，小乞儿不解地问：“饱了吗？怎么不吃了？”
“留着明天吃。”
见小跳蚤这么懂事，小乞儿很是心酸，强颜欢笑地宽慰小跳蚤：“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一个馒头吃不饱的，你把它吃完吧，姐姐明天还能要到吃的。”
小跳蚤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姐姐去要吃的，经常挨打。”
“没有的事。”小乞儿不愿意承认。
小跳蚤伸出小手，掸了掸她背上的灰尘，小声说道：“姐姐别想骗我，明明背上又多了个脚印子……”
逄通和文儿站在窗外，两人把里面发生的事尽收眼底，逄通运起“叶转九霄”的轻功身法，转上了屋顶，掏出刚刚叶老爷的钱袋儿，丢进了屋顶上的窟窿里面。
“啪嗒！”
钱袋从天而降掉在地上，小跳蚤捡起钱袋挥了挥：“姐姐，天上掉了个东西下来。”
小乞儿接过一瞧，发现是一个钱袋，忍不住喜出望外：“弟弟，是钱袋子！里面还有钱哎！可以给你买吃的了……”
“真的吗？这是谁给我们的？”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应该是菩萨显灵了，他见我们可怜，所以赏赐给我们的，我们快谢谢菩萨。”
小乞儿拉着小跳蚤跪在破庙的佛像前，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两人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感恩的话，文儿看得眼眶有些泛红，他把剩下的馒头放在门口，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逄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文儿走出破庙大门口，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他望着远处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老头儿，你说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像这姐弟俩一样吃不上饭？”
“千千万。”
文儿听了这个数，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又问道：“这么多？那如何救济的过来？”
逄通在文儿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世上穷苦人家何其多，所以才需要出现万万千个像我们这样的逄门……”
“什么意思？你是说都去做盗贼吗？”
逄通摇摇头，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文儿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喃喃自语道：“从前我只道你是个盗贼，就认定了你是个坏人，可你这坏人今日却帮助了这对姐弟……所以到底何谓好人？何谓坏人？”
“乖徒儿，你就别纠结了，咱们还有更紧要的事，快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