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道:“呵呵,他都不把本王放眼里,本王把他放心里作甚?”
周渊没在多言,迈步走进了尚书台,端王自觉没趣,便悻悻地跟在周渊身后,御史大夫陈之敬见到端王来了,赶紧起身对端王行礼:“端王殿下,万福金安。”
端王已经换了一副和蔼的脸色,笑着扶起陈之敬,对他说道:“陈大人免礼吧,近来本王约岳丈喝茶,他推说公务繁忙,本王今日是特地来看看他有多忙的。”
陈之敬躬身回答道:“天下奏章都呈到尚书台,老师和张相两人每日不停批阅,也是经常会赶不及,殿下想喝茶的话,不如找下官,下官愿意为殿下把睡觉的时间省出来。”
陈之敬这话说得有点献媚的意思了,端王听得极为受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陈大人为国操劳,本王怎么忍心剥夺大人那点睡觉时间,还不如本王经常来尚书台看看二位。”
“能让殿下屈尊前来,下官真是不胜荣幸,一定日日备好茶水,恭候殿下大驾。”
周渊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摇摇头笑骂道:“之敬啊,我这里别的东西你没学到,这蜜语甜言你倒是学了十足十,得亏殿下是我女婿,不然我这老脸也没处搁。”
陈之敬躬身说道:“学生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周渊眼睛一眯,悄声问道:“张相刚刚急急忙忙出去了,可是陛下召见他?”
“哦?是陛下召见张相吗?怪了,我怎么没见人来传召……”陈之敬愣愣地回答到。
端王忍不住问道:“那他究竟为何如此神色匆忙?”
“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张相本来好端端地在看奏折,待看到其中一本的时候,脸色一下变得很古怪,接着他就跑出去了,学生也没来得及问他。”
端王一凛,问道:“那本折子呢?”
“下官找一下。”
陈之敬走到书案前开始翻找那本折子,可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见那本折子,陈之敬觉得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明明在这的啊,怎么不见了?”
周渊和端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周渊开口说道:“之敬啊,不用找了,兴许是张相带走了。”
陈之敬摇摇头,一边继续翻找,一边说道:“不可能啊,这未经三公允许,张相也不能私自带走奏章啊。”
端王问道:“陈大人看过那折子吗?还记得是什么内容吗?”
“还没来得及,那折子好像是有人直接呈给张相的,不经过下官这里。”
“那陈大人什么时候找到了,和本王再说一声,本王还要去看望母妃,就不在这逗留了。”
陈之敬点点头,躬身行礼:“那下官恭送殿下了。”
周渊看了一眼陈之敬,对端王说道:“老臣送送殿下。”
二人结伴出了尚书台,端王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岳父大人,你说张相看得那折子是什么?”
周渊摇摇头,叹着气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而陈之敬见端王和周渊二人都走出去了,顺手把那堆奏折整理了一下,嘴里低声自言自语道:“有些事怎么能让你们知道呢……”
——
未央宫承华殿。
赵绪斜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看着奏折,秦公公在一边轻轻给赵绪摇扇,而张良将直挺挺地站在下边,耐心地等待着赵绪发话。
赵绪看完了那本折子,顺手就扔到了书案上,然后站起身招招手,说道:“张卿过来陪朕下会棋。”
“喏……”
秦公公帮二人摆好了棋盘,便悄声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张良将坐到赵绪对面,伸手说道:“陛下先请。”
赵绪摆摆手,说道:“哎……这次朕让你先。”
张良将便不再客气,快速地占领了有利的位置,嘴里说道:“那臣先下手了,陛下棋艺精湛,微臣可要全力以赴的……”
“哈哈哈哈哈,朕也不希望你留有余力,自从张卿当上丞相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正儿八经的对手陪朕过过招了,甚是寂寞啊……”
二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对战良久,一开始张良将的黑棋先发制人,处处抢占先机,赵绪的白棋只好四处躲闪,只剩招架之力,等后半场开始,张良将便感觉进攻有点吃力,还被赵绪不露声色地偷了后方……
待赵绪落下最后一子,便大笑着说:“朕赢了!”
张良将拱手叹道:“臣一开始还在担心陛下如何翻盘,没想到白棋一开始的败像,是陛下有意营造出来麻痹微臣的,臣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哈哈,正所谓骄兵必败,朕也只是抓住了黑棋的弱点罢了。”
这时秦公公见二人下完了一局棋,便指挥着小太监们把点心端了上来,殷勤地给赵绪盛了一碗银耳羹,赵绪把这碗银耳羹递给了张良将,张良将立马跪在地上谢恩。
“秦公公伺候陛下事事周到,臣真是羡慕得紧。”
赵绪笑着打趣道:“张卿啊,别的东西你要是羡慕,朕可以赏给你,秦保可不行,他跟了朕三十几年了,就是朕肚里的蛔虫儿……”
秦公公笑眯眯地回道:“老奴可不敢,蛔虫那是害陛下的,老奴可不做。”
三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倒是非常融洽,张良将见赵绪心情不错,便开口切入正题:“陛下,刚刚那折子……”
没想到赵绪打断了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哎……张卿何必多虑,黑棋变不了白棋,白棋也变不了黑棋,只要纵观全局,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张良将眯上眼,细细品了一下赵绪的话,忽然茅塞顿开,自叹弗如地说道:“陛下常居深宫却还能运筹帷幄,是微臣多虑了。”
赵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站起身走到殿门前,张良将和秦公公跟在赵绪身后,一同观望外面的景色,放眼出去都是壮阔连绵的宫殿,还有不少皇城禁卫军在其中巡逻。
赵绪伫立良久,才开口说道:“这深宫啊,有的人想出去,有的人想进来,有些东西也是这样,有的人拼命想要夺,有的人死活不肯放……”
赵绪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到了榻前,指了指张良将那碗银耳羹,笑着说:“朕主动给的,你们才能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