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眼看又要说些什么。“苏二小姐...”
苏什筠咽了咽口水,暗暗攥紧袖子,已经有些挂不住,暗暗祈祷贺知川快点出现。
“听说夫人在等我?”
“不好意思,真是让你久等,”
突然,有人打断了余夫人的话语。
贺知川从门后出来,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大松了一口气的苏什筠,大步流星的走进厅内,身后的男女一众随机出现。
“苏叔叔。”贺知川躬身行礼,“爹爹。”
“这是?”苏德鸿与贺宏章面面相觑。
“街上虹成当铺的掌柜和伙计。就是...证人。”
“余某不知这伙人与此事有何关联。”余恭脸色差到了极点。
“大人且听听他们怎么说,可能待会就知道了。”贺知川对余恭微微躬身,紧接着示意后头的人,“见了大人不行个礼?”
“啊?哦......小的见过贺大人,苏大人,余大人,见过各位小姐,夫人。”“见过各位大人。”
来人有些慌乱,忙不迭的跪下。
贺知川握着扇柄轻轻拍了拍掌柜的肩膀,“不要怕,说出实情,我贺家倾尽全府保你平安。同样的,有半句不实,我便剁了你全当铺人的腿。”
这赤裸裸的威胁不是?!
掌柜的深呼吸一口,稳住身子。“小的不敢。”
“好。”贺知川随便寻了个位置坐着,一切都交给了在厅上跪着的一众人。
“那掌柜的,我问你答便是。”贺知川看似心不在焉的摆弄这自己的折扇,眼睛却盯着这一众人,一刻也不离开。
“是。”当铺掌柜点头称是。
“前日,你在何地?”
“我....我应该是在当铺内当值。”
“可曾见过余三姑娘?”
“见过。”
“她去你那所为何事?”
“来当铺自然是当东西,她还同我讲了好一会价。”
“当的是什么?”
“一块上好的玉佩。”
苏什筠适时拿出玉佩,走向掌柜的,轻轻的把玉佩放进他手心,还算和善。掌柜仔细的看了看这块玉佩。
“你可看清了,是不是这块?”苏什筠问。
“是,就是这块。”掌柜来回翻看,点头。
余夫人登时急了眼,“瞎说什么呢,这可是....”
“余夫人还请慎言。”苏什筠面无表情,冷冷的甩余氏一个眼神。余氏还想争辩,被余恭瞪了一眼,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继续讲。说出实情,不仅贺府,苏府也会倾尽一切保你平安。”
“是。”这无疑又给掌柜喂了一颗定心丸。他又把这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不过,余三姑娘来时,这玉佩的系带是红色的。我嫌那太过细短,而且有一头已经断了,便换了一条紫色的粗系带。可现在....又成了红色...这......”
“的确,我的玉佩是皇上亲赐,这一点,皇上都可以作证。”贺宏章点点头,若有所思。
“我就说这贱民的话不能信,你看吧....”
余夫人提起的一颗心才刚放下来,却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心突然一沉,“你...你们看我干什么!你们...”
“余夫人,你可记得,我最后问了您一个什么问题?我问您这玉佩系带是什么颜色的,对吧?”
余氏忽然就没了声音。
她看向苏什筠,身体开始细微的战栗,欲盖拟彰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这系带是紫色的。”苏什筠终于把自己已经忍耐已久的答案说来出来。她正了正神色,随手拿了杯热茶,把玉佩系带泡在热茶水中。
茶水上荡开了红色的痕迹,系带真正的颜色渐渐显露了出来。
紫色。
是紫色。
那便说明,这块玉佩很有可能是当铺里赎来的。
“这便是我想让各位等的答案。”苏什筠把玉佩呈到苏德鸿跟前,不急不缓的说道,“余家大夫人很有嫌疑。或者换种说法,余夫人刚刚的说辞便漏洞百出,若是怀疑她蓄意谋害诬陷也不为过。”
“爹爹您看,这块玉佩早已被血染得通红,系带更是需要浸泡多时才能看得出它的颜色。各位细想,这玉佩从当铺换了另一条带子出来,这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的。余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一不是当铺掌柜的夫人,二不是管钱打扫物品橱柜的丫头,却能在不细看情况下脱口而出是紫色系带——除非,是见过这玉佩干净的样子,方能知晓这块玉佩是紫色系带不是吗?那照这么说,余夫人是否就是赎出这块玉佩的人呢?”苏什筠轻飘飘几句话,敲在余夫人心上却如千斤石般沉得要命。
贺知川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逻辑缜密的女孩,暗暗赞叹她的处变不惊。
只不过,他才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心思的。
苏德鸿的看着这块玉佩,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怒极而笑,“所以,余夫人可否解释一下这件事?或是说,这就是你们余府用来拖延查账时间的伎俩?”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余氏惊站起来。“我不过是一时...一时忘记是什么颜色罢了...这种细节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您一开始就应该说您忘记了。”苏什筠看了她一眼,又细细的问掌柜,“掌柜,您昨日见过余夫人吗?”
“这倒没有。但她身后那位姑娘,我见过。”掌柜又看向余氏的丫鬟,“就在昨日。”
“我没有....”余夫人身后的丫鬟一听这话急忙的就跪下了,眼泪汪汪,“大人明鉴,我什么都没做!”
苏什筠这才细细打量这个奴婢。
生的不错。
只不过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没说你做了什么,不用急着撇清关系。”
“我...奴婢是一时情急说错话,不过没有的事就是没有,苏二小姐这般为难我一个小小奴婢作甚....”小丫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随着言语划过脸颊,楚楚可怜。
“没有什么?没害余三姑娘?还是....”
“苏二小姐,奴婢什么都没有做。”
“是吗。”苏什筠看着她,面上倒是毫无波澜。
“静心昨日一直在我身旁不曾离开。”余氏匆忙为这个小丫鬟开脱。
“这就是夫人冤枉小的了,小店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件物品的得与失都会记录在账,您大可去我账房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掌柜怕这群贵人一个不开心把自己弄死,机密都给说了出来。
“我见过这位姐姐...当时她还与我们掌柜说价,我注意到了...”“我也是...我是负责帮她取玉佩的,我见过她,一定是她。”“我也见过...”
与此同时,那些一同来的当铺丫头仆从都纷纷说见过这位静心。
“大人明鉴!若是勾结一起的,供词自然一样啊!”静心一看形势不利,连连磕头,那可真是两眼泪汪汪啊。
苏什筠听这话就来气,“勾结?你什么意思?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苏二小姐,奴婢,奴婢也不算乱讲....”
“这是我从当铺那拿来的账簿和画像。请各位过目。”贺知川适时的发声,手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本簿子。翻开来看,里面甚至有赎当之人的画像。
静心也被画入其中。
“这奴婢...奴婢不知情,不知情啊!”静心慌张失措,拽着余夫人的裙角,“夫人您...您救救奴婢....”
“好静心,我们没做过这种事,当然不会有事,说什么救不救啊....”余夫人赶忙安慰她,生怕她说漏嘴。
“如果当铺的人没有见过静心,又怎么画得出来?其实人证物证已俱在,要不,把这些都送去大理寺,也免得有人认为我们勾结不是?”贺知川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理寺?交于大理寺?”
苏德鸿皱起眉。要是交给大理寺,再想知道余府的信息,可就难了。“贺大哥,这恐怕会不方便你查账。”
贺宏章盯着这一众人,呼吸沉闷。
“无妨,那便交于大理寺吧。”
贺宏章挥挥手,叹了口气。
余恭急忙开口,“交于大理寺?贺大人,我余府自知家丑不外扬,今日你们得了人证物证交于我们自家去查便是,何必惊动大理寺?”
苏什筠怒极反笑,强耐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家丑不外扬?亏得余大人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那您今日到我府上这幅做派,要别人怎么想您女儿的死?又要别人怎么想我贺伯父的为人?倒真是好一个家丑不外扬!”
“余大人,交于大理寺公平处置,意在换我贺宏章和苏大人的一个清白。你大张旗鼓的来,却悄无声息的回,这让外人怎么议论我?不如交于大理寺,我还真听不得什么流言蜚语。”
余恭起身,强撑着剩下的一点体面。“我余府断不会让外人指指点点,贺大人尽管放心。只是我三女儿刚走,我不想让我三女儿地下不宁,望贺大人理解我的爱女之情。”
“理解?我们没法理解。我苏府帮亲不帮理,送去大理寺就是送去大理寺,没什么好说的。”
苏什筠语出惊人,贺知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暗笑起来。
怎么会有人无赖得这么自然。
“筠儿。”苏德鸿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不得无礼。”
好像的确有些冒失。
苏什筠看着自家老爹,清了清嗓,“咳...那爹爹是否要把这些物证人证送往大理寺?”
“送。当然送。”
“不然谁知道你贺伯父的清白。”
苏德鸿一声令下,“来人,把这些人带入大理寺,立案上庭。”
“苏大人!”余恭看家丁要带走那些人,沉不住气了。
“带走!”
“你...你们...”余氏眼看事情要败露,干脆装了一个气急攻心,晕死了过去。
“余氏!”
“夫人!”
苏什筠看不过这拙劣的脱身方法,拿起两碟茶水将余氏淋了个彻头彻尾,毫不留情。
全场人皆是一愣,苏德鸿和贺宏章差点惊掉下巴,苏皎影更是惊出声来。
“要死要晕回你余府,我苏府查不出真相,不可能让你回去以后怪罪于丫鬟把你的过错掩盖过去!污蔑我苏府包庇罪人,给我贺伯父盖个子虚乌有的杀人罪名,光这两点,就足够惊动皇上治你罪。送到大理寺已经是公正,都现在了,您还要装晕?”
余氏是很清醒,但她不敢睁眼,连动都不敢。
“苏二小姐!我余府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余恭见状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扇过去。贺知川一惊,快步冲上前去,死死扣住余恭的手,反手把余恭推到在地,丝毫不留情面。
这下,可不止余恭愣住了,连苏什筠都被唬住了。
贺知川在干什么?
拿余恭开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