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三竿,屋外红日高高挂起,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竹屋内,睡的像头小母猪似的某人总算是醒了,揉揉眼,伸伸腰,再大个打哈欠:“有点饿呀!婆婆,什么时辰了?”好久没有睡过这样一顿好觉了,真是舒服呀!
咦?怎么没人回应呢?
“婆婆!婆婆你在哪呀?”涅儿边喊边探寻着谭婆的身影,却四处寻不见。
走到另一间从布局和陈设来开是厨房的房内,发现桌上竟然有一小碗八宝粥和两个烤红薯,看来婆婆是给自己准备了早饭出门去了,谭婆经常这样,做起事来也是神神秘秘的,自己问东问西也是白问,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待谭婆“散完步”也就回来了。
不过这烤红薯可真是香啊?谭婆什么时候有这好手艺了,还藏着掖着的。
迫不及待的伸手抓起一个刚准备剥皮往嘴里送,刹那间,谭婆的嘱咐从脑海一闪而过,吓的涅儿赶紧从烤红薯的诱惑中回过神来,从腰间贴身佩戴的香囊里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出来,将银针捏住然后轻轻的扭动几下,只见这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银针竟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需要变换所需长度。
快速的两三下后,八宝粥风姿依旧,而两个香喷喷的烤红薯被这银针扎的是体无完肤,然后,银针被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装进香囊里,而这诱人的烤红薯已经有一大口进了涅儿的肚子里,别说,味道也还真是不错呢!涅儿边吃边在心里连连赞叹谭婆日益渐长的好手艺。
一顿饱饭过后,涅儿心满意足的坐在门前晒太阳,看着屋前的这一大片开的灿烂的野花,正想着怎么打理才好时,就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正在向竹屋靠近,莫非是婆婆回来了,涅儿欣喜着从竹椅上站起来准备前去迎接,可再仔细一听心里不由生起警惕来,不对!这脚步声与婆婆的脚步声明显不同,这分明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步伐声,所幸单从这阵着急的脚步声中并未听出来者不善之意,但那会是谁呢?
谭婆说过,听到的不一定为真,防范于未然胜于自己的胡乱猜测,既然目前敌友不分那就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涅儿快速而轻声退回到屋内的窗旁,这里既可以隐蔽自己同时也方便为自己先一步看清来者何人占得先机,二来嘛,为人之道,自然是少不了能屈能伸,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事可少不了。
短短时间内,对一般如此小年纪的孩子来说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但她可是散人中的佼佼者——人称“江湖涅”,当然这是她自个给自个取的绰号,不过这些年来,自己跟着谭婆一路走来躲躲藏藏,小心翼翼,每每化险为夷,次次逢凶化吉,要是没点真本事怎么甩开那些像虎皮膏药一样的莫名其妙的人。
涅儿给自己留的后路,关键之处在于窗,这处竹屋共有三间房,之所以选择藏于此间,可不是因为距离近的缘故,而是因为这间房的两扇窗子的位置优势。
房前靠近门的那扇窗前面说了可以用作隐蔽和侦查之用,而另一扇穿朝向无名山,若是来者不善自己又实在招架不住,即可跃窗逃往无名山助力脱身,山林之中木草繁盛便于藏匿其中,伺机开溜,毕竟打不过的话走为上策,正所谓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到这儿,涅儿不禁被自己的聪明机智深深所折服,心里暗自嘚瑟:“就说我江湖涅可不是浪得虚名吧!我真是个人才!”
脚步声慢慢逼进,涅儿手中不知何时候多出来的一枚银制的凤旋镖也被她渐渐捏紧,千钧一发,在此。
人,来了!
来者是位约莫十六七八岁的姑娘,一身铁锈色粗布衣裳,蜡黄瘦削的脸,瘦弱单薄的身板,手里还提着一个破旧的竹篮子,不知里面装着些什么……
原来是莫姐姐啊!涅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但毕竟谭婆说过小心才使得万年船嘛。
莫大姑娘走到竹屋前冲屋内喊道:“谭婆?小香?”
“哎,来了!”涅儿收回手中的凤旋镖,调整心态后,赶紧出门笑脸相迎道:“莫姐姐,我在这呢!”末了,又补上一句:“婆婆出门去了,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无聊找你们唠嗑唠嗑,吃早饭了吗?”昨天见这小妮子还沉闷的很,不肯多说一句话,今个怎这般热情,这娃果然是个慢热性子,看来自己今早送来的吃食果然还是有效的,这以后自己也就有了聊天解闷的人儿了,想到这,莫大姑娘真是激动的要命。
“嗯,刚吃啦!”一提到今天吃的烤红薯涅儿就忍不住称赞谭婆的好手艺。
“怎么样,莫姐姐烤的红薯味道不错吧!”要说这莫大姑娘的手艺确实了得。
“你们刚来村子,我估摸着你们所剩的干粮也不多,就特意早上给你们带了一点吃食过来,我来的时候你还在睡就没有喊醒你,也没见着谭婆,所以把东西放桌上我就走了,对了,那天吃饭看你挺喜欢吃我自制的咸菜的,所以给你们拿了坛来。”莫大姑娘满脸写着真诚。
什么?原来那些吃食是莫姐姐送来的!而且还进来过屋里,自己还完全不知道!
此时此刻,谁能想到听到这番话后的涅儿心里作何感想,对自己是又气有恨,这件事要是传婆婆耳中,非受训不可。
看着眼前这烤红薯的真正主人,涅儿是心乱如麻,苦不堪言,偏偏还不能显露出来,可不能让莫大姑娘知道自己弄错人了,这样多伤了人家的一片诚心。
涅儿双连忙伸手接住莫大姑娘递过来的那坛咸菜,连连致谢:“多谢多谢!真是麻烦你了莫姐姐。”
涅儿和莫大姑娘这两人倒是十分投缘,闲聊了好一会儿才相送惜别,要不是莫大姑娘想起家里还有衣服没洗估计她俩还能再唠嗑好一阵子。
“莫姐姐,得空常来啊!”
“好嘞!香儿你不用送了,快回去吧!你和谭婆多注意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搬出来,村头那间土屋还空着随时可以住进去。”
视野之中,那个熟悉的细细瘦瘦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涅儿望着莫大姑娘走远的背影,突然生出些许感慨来,她头一回发现原来就那样晒着太阳闲聊也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赶回家洗衣的莫大姑娘也是同样欣喜着,现在的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本身村子里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姑娘家不多,个个又都因为自己想被摘奴司选中暗自嘲笑自己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而疏远着自己,可这破宁村的散人们有哪个不想有朝一日能够被摘奴司选中的,如今好了,香儿这小丫头可爱的很,看来自己以后会经常往那竹屋跑了,虽说那地方被传不干净,可那有何妨!
你看,就连孤独也会选择结伴而行,所以孤独的人与孤独的人才更能感同身受,相谈甚欢。
送走莫大姑娘再回到家后,只见“散完步”回来的谭婆正站在屋门前特地等着自己,涅儿兴冲冲赶忙迎上去:“婆婆,你回来了!”然而涅儿刚迎上去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果然,谭婆笔直的立在原地并无答话,眉头解锁,一脸严肃,那副似乎早已洞晓自己一切傻事而痛心疾首的神情实在是太另涅儿头疼害怕的了,下一步一定就是来自谭婆苦口婆心的一顿教诲,可千万别啊!
“婆婆,香儿知错了!”还未等谭婆开口,涅儿就先一步讨好似的轻扯着谭婆的一处袖口衣角,开始了来自她自己声情并茂的承错令:“小香也很无奈呀!香儿这一错在于睡觉就睡的像头死猪似的自己表示对于有人大摇大摆出入自家的事竟然毫不知情,苍天啊!我这一入睡就天塌不管,雷轰不醒的睡神附身体质什么时候可以好呀!这还不算,更讽刺的是自己还一错再错,面对美食是丝毫没有抵抗力,一见美味是两眼放光,判断力顿失,亏婆婆一手将自己带大,还教了自己这么多东西,居然连是不是婆婆的手艺都分辨不出来,为了这一口吃食还一心以婆婆手艺渐长来麻痹自己,自欺欺人,关键是自己还深信不疑你说气不气人,老天啊!这要是传出去我江湖涅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真是命运弄人啊!婆婆,香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就看在我用银针试过毒,现在性命无忧,诚心认错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这小丫头真是个鬼机灵,谭婆看了一眼此时正一脸真诚望着自己的女娃,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好吧,不过下不为例!”
“谢谢婆婆!”话音刚落,涅儿转身就冲进厨房,一眨眼的功夫,然后又火急火燎的冲出来,手里捧着一只烤红薯献宝似的呈给谭婆,眨着两只大眼睛就等着夸奖:“婆婆,这是莫姐姐送来的,我吃了一个,可好吃了,香儿特地给婆婆留了一个,毒已经试过了,放心!”
谭婆的心猛地一下跌进云里,变的柔软起来,接过涅儿递过来的烤红薯,轻轻揉了揉涅儿的头发后,吩咐她要勤加练习凤旋镖后,并默不作声的回了房。
两个时辰后,谭婆踱步到窗旁,看着窗外院里那小小的人儿,仍顶着炎炎烈日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练习着自己从小教给她的镖法,烈日下的涅儿嘴唇干裂出几道浅浅的口子,额头上冒着的密密麻麻的汗珠已经变为豆粒大小,从下颚划落滴入地下,一粒又一粒,那层薄薄的夏衣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几次谭婆都想开口叫住涅儿,让她停下喝口水歇会,但几次又都欲言又止。
涅儿练的镖法正是现今在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神镖秘术——凤旋镖法,它是千万中各色各样镖法中的镖中翘楚,无论是用于暗杀还是正面较量,它的杀伤力都不容忽视。
所谓“凤旋镖”,即银制真身,形如齿叶,小而精致,却坚如长矛,快如闪电,所出之镖皆可完璧归赵,一一重收于手,速度之快融于一瞬之间,一念之想,出收皆无声,镖出神不知,镖收鬼不觉,九镖齐发亦是如此,出神入化,势不可挡,“神镖”之称实属实至名归。
可惜以目前情况下来看,涅儿的凤旋镖术虽说大有长进,但这还远远不够,她还没有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力,以及凤旋镖真正的威力,谭婆一旁看着,不时指导,以望精益求精。
“涅儿,唯快乃为凤旋镖,再来一次来无影!”
“是,婆婆。”
“涅儿,我听出了你出镖不够稳当,再来一遍去无声!”
“是,婆婆。”
“涅儿,凤旋镖力可破甲,不是花把式,再来一遍穿云甲!”
“是,婆婆。”
“涅儿,距离五米,准备好!”谭婆沉下心,似下了很大决心般一声令下:“九镖齐发!”
“婆婆?”涅儿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望向谭婆,婆婆明知道自己现在最多只能完全掌握七镖的,莫不是说错了?
“只管照做便是!”谭婆一字一句,语气铿锵有力,不容违抗。
“好!”涅儿手心多生出些许汗液来,咬咬牙,屏气凝神开始出镖。
只见霎那间,数镖齐发,呈扇形排列,好不壮观,一镖、两镖、三镖、四镖、五镖、六镖、七镖、八镖、九镖!
足足九支凤旋镖全都一致向着同一个方向发起进攻,每一镖都快而有力,无影亦无声,在距离涅儿五米之处后猛地一下齐刷刷回头,本着从何处来就回何处之道纷纷转向涅儿所处方向,划出一道道绝美的弧形。
一米、两米、三米……
转头飞回的九支凤旋镖离涅儿越来越近,她必须在眨眼间完成将着九支飞回速度不会有丝毫减弱的凤旋镖尽数收回,最重要的是要把握时机,不可强收。
成败在此一举,五米!
“涅儿,小心!”
“嘶……”涅儿轻声低呼。
九支凤旋镖被涅儿紧紧握在掌中,但那被收回的第九支凤旋镖所伤处冒出的鲜血慢慢从握拳的手心蔓延开来,随着下垂的手顺势流下,如之前的汗液般落入土壤中。
谭婆疾风般赶至身旁,小心托起涅儿那只受伤的手仔细检查伤口后,赶紧进行消毒包扎。
末了,长吁一口气:“还好你这手被八只凤旋镖填的满满的,才让你掌中的这第九支凤旋镖没处下手伤了一点皮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否则涅儿这只手若是废了,那该如何是好,谭婆现在想想都后怕。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涅儿更不愿意看见婆婆为此神伤,想起谭婆这次“散步”回来带回了不少食材,故意转开话题:“婆婆,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鲜花饼了。”
“好,婆婆这就去给你做。”谭婆起身向厨房走去,两三步后终还是停下,决定回了头:“涅儿,今日是婆婆心急了,这段时间你先好好练习八镖,速度和力度这些还需再提高,至于九镖齐发过段时间再说吧!”
“嗯,婆婆。”
看着谭婆离去的背影,涅儿不免担忧起来,婆婆今日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令人奇怪了,平日里练习凤旋镖,婆婆虽说严厉但也绝非严苛,毕竟婆婆她老人家自己都说过虽说想要真正练好凤旋镖法非易事更非常人所能练就,但自己在这方面天赋极高,只要一镖一镖逐加而练,练至最高层第九层——九凤归一指日可待,让自己静心练镖,切勿心急。
自己才刚学会掌握七镖齐发没多久,还有许多不足方面需要磨合,自己没有心急,怎么一直告诫自己要心静的婆婆如今心急起来了,涅儿撑着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百思不得其解。
厨房内,谭婆心不在焉的揉着面,思绪万千,自从那次察觉到被人跟踪,她连夜带着涅儿离开白泽城后就与锦瑟她们断了音信,也不知锦瑟她们那边情况如何,涅儿虽然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已经掌握了七镖齐发,九凤归一是早晚的事,可现今自己旧病复发,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要是被那帮人再次发现踪迹恐怕是凶多吉少。
倘若真有那一天,自己必定拼死护小主周全,但在自己不论是病入膏肓还是被杀之前,她必须教会涅儿将九凤归一融会贯通,这也是先主将凤旋镖术完全交于自己的使命所在,只是不知自己的这把身子骨还能撑到何时,所以这才有了今日的一时心急。
大事虽重,但性命才是重中之重,以后是断不可再这样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