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当所有的希望变成绝望
清晨走出家门,没有慈祥的奶奶递出一袋热牛奶,只有蒋沛珊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
走进宽阔的教室,没有风云诡变的四人小组,只有蒋沛珊一个人坐在冷清清的桌子上看书。
黄昏打开寝室的门,没有吵闹不停的那两个小妮子,只有蒋沛珊一个人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发呆。
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就好像做了一个温馨热闹的梦,突然之间醒了,很想再做回那个梦,可是,却发现接下来的梦境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漫天的大雪里走。
开学后的第二天,蒋沛珊准时到了学校,身旁的位置和身后的位置都是空的。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突然很想念以前的日子。
“蒋沛珊同学,请速到三楼德育处,再通知一遍,蒋沛珊同学,请速到三楼德育处”教室里的喇叭传出德育处主任的声音,相信整个萧中除了她没有人叫蒋沛珊了吧。
走进德育处里,蒋沛珊就发现,里面站了好多人。有板着一张脸的德育处主任…有陌生而熟悉的爸爸,有班主任唐老师,还有邪恶笑着的萧子彤。
她正觉得奇怪,德育处主任就又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听得出来她压抑着的怒火。
“蒋沛珊,你看看这些照片吧”
办公桌上放着三四张照片,竟然是蒋沛珊在女妖里演奏的场面!但是奇怪的是,照片上的女孩穿着都很裸露,不像是蒋沛珊的穿衣风格,可仔细看看脸,又却是蒋沛珊。
呵……景川担心的事情好像要来了呢……萧子彤…PS么?
“对此你有什么解释么?”
“这不是我”
“你还敢说不是你!”蒋沛珊的爸爸张口就怒斥,这让蒋沛珊顿时火大。
“你闭嘴!你是我的谁?不过是法定监护人而已!再过一年,我十八了,我们连个P都不是!”
“你!你还好意思张口?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连你表姐都承认你在她那里驻唱了!你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你这样做就不知羞耻么!”
“这是我的梦想,你不要拿你数钱的嘴来玷污我的梦想,我嫌脏。还有,主任,我只想说,虽然我在酒吧打工,可是照片上的不是我,你可以问…”
突然蒋沛珊停止了说话,瞳孔里像是蕴藏了一块玉,温润而悲伤。她想到能为她作证的人现在都不在,无助感,委屈感,顿时涌上心头。她在心中呼喊云杉,景川,简尘的名字,她在喊,谁来救救我。
“主任,我相信蒋沛珊,她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虽然孤僻但是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我用我三年优秀教师的名誉担保,绝对不是她……”唐晴站在了蒋沛珊的身后,像个慈祥的母亲。
“这件事情,学校会调查清楚!蒋沛珊同学,你先接受停课吧!”
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走出德育处,听不见楼道内来来往往的议论声。只看见世界在瞳孔中变成梦境中那个苍白的大雪夜,漫天飘摇着的雪花,永远望不到尽头的山谷,慢慢的倒在了雪地上,谁来帮救救…
遥远的云层背后,一个悲伤而浑厚的声音说。
没有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自己走,自己飞。
仿佛永远处于沉睡状态的蔷薇园,一个正在奔跑的少年冲破千丝万缕的安静,他站在一栋大理石砌砖的大别墅门前,抓着大门口的栏杆迟疑在哪里,不知道是进是退。
脑袋里仿佛有一亿只蜜蜂在嗡嗡作响。
停驻了大约十来分钟,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进去,在初夏盛开的蔷薇席天卷地而来淹没了他年轻挺拔的身影。
“景川…”
巴叔站在沙发后面,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可是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把目光放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身穿Hermes的灰色西装,英俊成熟的脸庞和景川有几分相似。他看见走进来盯着自己的景川,心中所有的悔恨、思念、愧疚都涌了上来,他想紧紧地抱住他,哪怕他会推开自己,但是作为一个十五年没有见过孩子一面的父亲来说,仅仅感受他的温度就好…
女人的模样让人为之惊叹,完全是一个纯纯的外国人。深邃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大波浪卷的棕褐色头发、最最要命的就是那双瞳仁,和景川一样,介于黄色和绿色之间,充满迷幻的情调。女人在看见景川的一瞬间,她哭了。
“景川…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外国女人吐着一口流利的平普通话,她拉起景川的手仔细瞧着自己的儿子,愧疚感再次涌出,她偷偷抹了眼泪。
“你是我…妈妈?”他从她的双手之间抽出了来,瞪大他无辜的眼睛。“妈妈”这两个一听就会很温暖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无比的寂寞。
“景川…我是爸爸…”男人站了起来,把景川揽入怀中。
“你们…真的么?”
“是真的…我们可以现在去做DNA鉴定,景川是妈妈对不起你”外国女人说完之间她缓缓地跪了下来。想起十五年前自己做的那些自私的事情,为生活所迫丢下了当时不到两岁的景川,心中的愧疚感翻滚着。
“什么意思…你对不起我什么?”
“景川少爷…这个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巴叔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他称景川为少爷。难道他?
“巴叔,你知道的我一定要知道”
“先生…这…”巴叔忧虑地望着身旁的男人,男人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说:“告诉他吧”
“景川少爷…因为夫人在十五年前并不是先生的原配…您是景先生的私生子…夫人当时被景老先生逼得走投无路,当时她准备抛下还不到两岁的您,可是被我发现了,我以前是景家的新任管家所以我知道您对先生的重要性,我带着两岁的您离开,五年前,夫人寄给了我一蔷薇园的钥匙,说让您定居在这里。去年的八月份,景老先生病逝,夫人才带着先生来找你”
景川听完巴叔的叙述后,他愣在那里拼命搜索关于两岁的记忆,可是除了空白还是空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激动?难过?仇恨?开心?好像都不是。
有一颗悲伤的种子在渐渐生根发芽。有一个声音在重复说着“你是被抛弃的孩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扫过每个人的眼睛最后目光在那个跪着的外国女人身上停下来。他抑制住颤抖的声音说:“原来…是你抛弃了我…”
“对不起…儿子”
“说对不起…还有用么?”他那双澄澈的双眸顿时黯淡了,他又死盯着那个男人,周围的一切,都冻结在一起,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呵呵,连孩子和妻子都保不住的男人,呸,真不适合当我爸爸”
“景川…我们…我们真的迫于无奈啊…”男人很震惊,他想解释可是当碰触到景川平静而冰冷的眼睛是,一切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家,是你的,所以,我滚!”
转身,拉开门,一股扑面而来的蔷薇的气息,第一次景川觉得,蔷薇的香气是一种讽刺。
酒吧——景川坐在吧台前,一晃就是五个小时。他不是呆呆地看着酒杯就是猛地灌着自己。看看表大约凌晨四点了。后天,好像就是我生日了…呵呵…什么生日啊…从来都没有谁陪过我真正度过…谁陪我呢?珊珊?
想到蒋沛珊那张有时若有所思有时轻轻微笑的脸,景川顿时有了一点点的好心情。他打给蒋沛珊,第一个电话,在想象之中被挂掉了,第二个电话,蒋沛珊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娇慎…
就在乐此不疲地跟她斗嘴的时候,一个醉醺醺,五大三粗的青年撞到了自己,他满脸横肉,一看就觉得很欠扁。他手上的酒杯还不偏不倚洒在了景川的衣服上。景川捂着听筒说:“道歉”
“哈?老子凭什么道歉?小白脸!”
“凭什么?凭这个!”说着景川就一拳挥上去,这里毕竟不是女妖酒吧,没几个景川认识的人,可是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却好像有很多帮手,他一声令下,哗哗哗站起来了五六个和他一样的男人,虽然景川身上就带点地痞流氓的气质,但是这几个站起来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地痞流氓…
二话不说,景川和他们打了起来,他永远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蒋沛珊急得都想哭了。
简家的别墅在此刻,安静地连掉根头发丝都能听见。
简尘的爸妈坐在卡其色的沙发上时不时地叹气。蓝曦曦站在旋转楼梯口,她偏了偏脑袋看着简尘的房间。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她抿着嘴唇脑海里翻江倒海,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两天前,在lord餐厅遇见了简尘和蒋沛珊,蒋沛珊的淡然离开促使了简尘和简尘爸爸的矛盾。在简尘走了之后,简爸爸就大发雷霆要把简尘在十八岁时跟蓝曦曦去美国的决定提前。当简尘父亲问蓝曦曦是否愿意时,蓝曦曦愣了好长时间,在心中冲蒋沛珊道了一万个歉艰难地点点头,果然爱是自私的。
一天前,蓝恒和简京民安排好了蓝曦曦和简尘的住处,丝毫没有考虑两个人的感受。接着管家订好了两张飞往美国的头等舱飞机票。
半个小时之前,简尘从公寓小区回到家中,告诉简京民自己想自己为自己活着的梦想,要离开简家的束缚,自食其力像景川那样。当然付出的代价是放弃简家的继承权,放弃金山银山的财富,放弃很多别人一辈子都想得到的机会。
十分钟之前,简京民与简尘发生争执,简尘被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反省。
现在,十分钟已过,简尘的房间出奇的安静。蓝曦曦觉得猫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走进了简尘的房间。
窗户是打开着的,夏风吹起荞麦色的窗帘。简尘站在窗户边,准备跳下去。
“简尘…你…真的这么想离开么?”
“嗯,所以请你不要告诉我爸妈”简尘把视线从下面大约距离六七米高的地面移到蓝曦曦身上。
“跟我去美国,你就这么不情愿?”蓝曦曦有点想哭,白嫩的脸颊划过一丝丝悲悯。
“没有,你很好,但是我不想被安排人生,你懂么?”
“懂是懂…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蓝曦曦放我走吧”
蓝曦曦第一次觉得这么心疼,因为没有伤痕所以找不到哪里传来的痛感。她意识到自己留不住他,留不住自己还没有开始的初恋。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笑得很漂亮说:“嗯,简尘,加油”
“谢谢”简尘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蓝曦曦震撼了,那是自己见过简尘最美最会心的笑容。还没等反应过来,简尘就跳了下去。蓝曦曦冲到窗口,浓稠的夜色覆盖了他的样子。
蓝曦曦跌坐在地上,紧握着嘴巴,眼泪拼命地往外涌却没有呜咽的声音,真的伤到心底了才会哭到没有声音。
简尘,从我们十五岁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的一切我都细心收藏,曾经在逸学院里我知道任何关于你的消息甚至是你身边的朋友我都有了解到,有时很骄傲你会是我未来的丈夫,有时很自卑怕自己配不上你。我知道你想飞的愿望,我愿意成全你,我也知道你爱的不是我,珊珊真的是全世界最独特的女孩,希望你好好对她。还记得那句话么,你走我放你自由你转身我在你身后。
来自蓝曦曦的内心独白。
蒋沛珊窝在家里已经一天一夜了,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反而干呕了好几次。在酒吧卖唱这件风波还没有平息之前,她被勒令停学。不知道这一天一夜用什么心情活着,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就像寒冬中,你穿着一件毛衣走在雪里,你觉得很冷的时候给了你给了你一件羽绒服,等到羽绒服刚刚捂热你的身体时,那件羽绒服和毛衣都消失了,只有你的皮肤暴露在风雪中,渐渐地麻木。
出奇地,在这一天一夜里,苏婷和蒋权都没有因为各自的工作而离开家,反而一直呆在家里。这个一直都处在死气沉沉的家好像又多了种挠不着痒的感觉。
蒙头大睡的蒋沛珊醒了过来,她看看墙上的表,已经下午六点了。觉得有些口渴,她下楼去接水。
蒋权低着头,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他走到门口,正好和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蒋沛珊装个满怀。
蒋沛珊愤怒地盯着蒋权,蒋权像看见鬼魅一样瞪大双眼,他慌慌张张移开了视线俯下身子穿起皮鞋。有那么很短暂的一个瞬间,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悲伤起来。
当然,细心的蒋沛珊发现了,但是她也没多想,云淡风轻地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热的纯净水,仰头喝了下去。
“珊珊?”
“嗯?”
苏婷小心翼翼地叫了蒋沛珊的小名,她很试探性地探究女儿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不过看蒋沛珊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她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了下来,不过,这件事情怎么也瞒不住,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没什么,突然觉得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嗯,好”
就这样,两个几乎不见面的母女准备一起去老街走走然后去街里一家很有名的面馆吃晚饭。在出门之前,蒋沛珊想起手机落在了电视机旁边,她准备回客厅去拿,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你不要接!我来接!”苏婷惊惶地大喊,她来不及脱掉鞋子冲进了客厅,但是,一切都晚了,蒋沛珊已经接起了电话,说了一句:“喂”
我终于感觉到什么叫做天塌下来,我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可悲。听完电话里爷爷的诉说,好想拿把刀插进自己的心脏。有人说,用死亡减轻痛苦的人最可笑,但是在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觉得只有死亡才能解脱。我的世界坍塌了,一切都灰飞烟灭,我以为渐渐的我会变得很幸福,我也萌生过有一天能克服对医院的恐惧去做手术,然后好起来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活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