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昀国又来攻城了!”城楼的瞭望兵看见不远处的滚滚黄尘,第一时间高喊报信。
登时,立马有通讯兵快马禀报历仞,历仞带着军师和有琴涂迅速赶到城楼上,看向下面。
北昀国的大军已经到了城下,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军队的尽头。为首几面大旗,一队是黑旗,用金线纹着庄重的隶书“顾”;另一队是祥云雪缎作底、上书深青色“华”字大旗。
队伍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一人红衣白马,倒提青色长枪,凤凰锦的斗篷颜色如火张扬,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城上。在她身边,几匹马上的青年都气度不凡。
“那就是华流焰?”历仞仔细看了看,轻轻赞叹,“果真不似寻常。”
“看样子这次北昀国是认真的,大队人马都来了。”有琴涂面色凝重,心道北昀国的军队果然气势骇人,这人数,似乎就足以踏平渊城了。
“弓箭手准备!”历仞高声喝令,城楼上,一排弓箭手瞬间架好弓,搭上箭,只等令下。
顾淮晁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朝身后摆手:“飞链!”
这边,北昀国队伍后几面战旗分开,一排巨弩车显露出来。
对面箭雨飞过来时,这边巨弩也发射出了数条拴着石块的绳索。飞链旋转着飞出,所触的箭都被扫落,或是被飞链夹杂着飞向渊城。
“这……”渊城守军大惊,历仞见势不妙忙双手挥剑扫出,磅礴的剑气挂着厉风,与飞来的飞链相撞,飞链的力道被卸,坠落在城前。
剑气虽然有所削弱,对北昀国大军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顾淮晁见状手里十字镋一翻,不弱于对方的气浪斩出,卷起地上黄沙,迎面直对历仞的剑气。
可是明显,气浪在途中被削弱的很多,而对面的剑气又强盛起来。
这,就是铜鼎四合阵的作用。
削弱对方之势,增强己方之威。
对手在这样的大阵里,自是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北昀国众将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阵还没破,他们又进不去城,这样消耗下去,不知要损伤多少。
华流焰提起长枪,也策马来到对阵之前,此时,顾淮晁和历仞已经隔空打了起来,气浪相撞,对面有大阵辅助,己方终归还是弱势几分。
华流焰也拎枪甩出锋芒,枪锋裹在顾淮晁掀起的黄沙里,破风声及其尖锐。
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对面这次声势浩大,看来不会轻易收兵,这华流焰,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功力,的确是有傲的资本。这天资,似乎不次于自己的儿子。
历仞打得挺来劲,进攻的间隙也没忘嘱托军师:“盯着罗盘,大阵若是有异动,及时告知我。这次北昀国来,定是有所准备。”
罗盘即是检测大阵是否异常的关键器物,是阵师布阵之后留给用阵者的仪器,能随时掌控大阵的动向。
不得不说,历仞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自己的最终任务,这也是最不好对付的方面。
“是。”军师从一边的将士手里小心翼翼拿起罗盘,认真盯着,一遍的将士都热衷于观看或是参与双方的打斗,巴不得有人能帮忙关注罗盘,自己好全心全意观战。
有琴涂不屑地瞥了军师一眼,捣鼓着自己的弩机,竭力在黄沙目障中瞄准对面的将士,一遍还暗暗在心里嘲讽:军师这样瘦弱的书生,对这么精彩的战斗都不感兴趣,真是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没人注意到,军师的袖袍里,伸出的一小截烟花。
…………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没入地平线以下。
井下,黑猫闪电般窜出,一口叼起阵眼上的宝珠,又瞬间消失在原地。
保护阵迟来的霹雷声被战场上剑气相撞的声音掩盖。
罗盘上一直流转的金纹在某个瞬间突然暗淡了下去。
密切关注着自己枪锋的华流焰在看见半途中停止削弱的刹那微微收了力道,又瞬间爆出前所未有锋锐的攻势。
与此同时,一向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军师从纳戒里甩出一柄比人还高的大锤,一锤将正在瞄准对面的有琴涂抡下城墙。
有琴涂在坠落中看着向来文弱的军师,忘了动作。
大锤瞬间又收回,军师转身之际,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历仞察觉身侧风声不对,但身前强大的攻势已然袭到,他顾不得别的,再次凝聚力量准备迎敌,后腰就是一痛。
难以置信地机械回头,只看见一道红光从军师袖口射出,头顶上是什么炸开的声音。或许是赤色烟火太过耀眼,染得他眼前一片猩红。
军师的另只手,握着锋利的匕首,匕首的尖刃,捅进了他的后腰。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他以为只能提笔写字的手上,沾满了血。
城门被军师的人打开,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北昀国军队,一时茫然。
一个从来没怀疑过的人,竟然是在最关键时期捅了自己一刀的人。这让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历仞喃喃,他的力量在流失,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军师会背叛他。
他明明给他出了那么多妙计,让渊城很是安和。
如今,为何又是他打破了这安和?
“从一开始,我就是骗你的。”军师的声音很清冷,但是历仞却瞪大了双眼。
听着和平时大不相同的声音,看着他,不,是她,缓缓扯开头上的发髻,任三千青丝在夜色里舞动,尽管眉眼依旧,但是可以依稀辨别出,这分明就是个女人!
“蔷薇!”华流焰的声音响起,她已经策马进了城。
“老大。”
历仞看着一直都不属于他的军师,朝着那抹红衣身影走去,没有一丝留恋,没有半分回头。
他再也支持不住,手中的剑坠地,高大的身形也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