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看了告示了吗?”一个粗布麻衣的小丫头提着一个夜壶,神秘兮兮地和旁边的丫头私语。
“什么告示啊?”答话的丫头才十一二岁,眨着大大的眼睛,正好奇地询问。
“就是以前在我们杂物房那个傻傻呆呆的小青,你认识的吧?”麻衣的丫头反问,大眼睛的丫头想了想,点点头。
“她呀,竟然被直接提拔成嬷嬷了!”
“什么?!她?不会吧!”大眼睛丫头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茶青被容嬷嬷抽打时惨绝人寰的模样。
“是真的!听说还被红裳嬷嬷吩咐来管我们杂物房呢!容嬷嬷都得听她的!”
“啊?!”
隔老远,茶青就看见两个小丫头躲在墙角窃窃私语。她眨了眨眼,好奇地凑了过去。两个丫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神采飞扬的说着。
茶青依稀的听到了‘傻乎乎’‘呆头呆脑’的字眼。凭茶青的经验,知道她们一定没说什么好事,并且,这个不是好事的事情绝对和她江茶青有关。
“咳咳咳……”茶青伸直了背,瞥着她们,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啊!奴婢见过小青嬷嬷!”两个小丫头见是茶青,惊慌失措的行了礼。
“好了好了,去干活儿吧,别在这里晃悠。”茶青故意板着脸,一副严肃的表情。
两个小丫头连忙跑到别处,隔远了还听见她们在嘀咕:“还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茶青无奈的叹口气,想到自己确实是新官上任,不由得咧开了嘴。“这苏子璟还真够意思,说是那天我回答的两个问题解决了国家的外交危机,提拔我做了嬷嬷,直接刷新了灵犀的记录,成为了王府最年轻的嬷嬷。哈哈,想不到我江茶青的丫鬟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啊!看来我‘南诏国第一丫鬟’的名号是唾手可得了!”
茶青不禁得瑟:“升职好,升职妙。升职离我的墨尘又进了一步啦!”
猝不及防地想到林墨尘,茶青的好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下去。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呢。灵犀的身子恢复的七七八八,绿澜便调她去了事情最少的藏书苑整理书籍,空闲的时间本来是更多了。
但相反的茶青升了职,搬到了相距很远的寝房,每日也见不到灵犀几回。连带的,连探望灵犀的林墨尘也见不到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茶青还是有些黯然。林墨尘温润的笑靥总是盘旋在脑海里,不能离去。在现代社会,茶青是没有恋爱过的。唯一暗恋的便是自家楼下卖奶茶的小帅哥,可是,那种暗恋远远没有如今的感觉来的强烈。
每每想起那日自己苏醒后与林墨尘的一番拉扯,鼻腔里便还萦绕着他身上的独特清香,那淡淡的书卷气息和着清新的墨香,就像林墨尘的名字一样惹人着迷。可是,再想起灵犀卧床的那几日,林墨尘的眼里只是灵犀,有着化不开的浓浓的情意。茶青边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们爱情的旁观者罢了。
茶青突然觉得有些矛盾,不是说好忘记林墨尘的么?为什么眼里心里还是充满了他的影子?这一种单恋像是慢性的穿肠毒药,一点一点地腐蚀着茶青的心,让她深陷沉沦。
可是,灵犀那样玲珑的女子,怎可让她受伤。倒是自己,不过从异时空飘来的一缕离魂,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还怎能幻想儿女私情。
茶青胡乱想着,升职的欣喜感一扫而光。她离开杂物房,向第一次遇见林墨尘的池边走去。
夏初了,有早起的知了开始不知疲倦的鸣叫,微微燥热的夏风也迎面吹来。茶青走得很慢,远远地瞧见池边有两个人影矗立。
走近了瞧,只见一阕湖蓝色的衣袂随风而动,洁白的长衫与衣袂交相辉映,竟显出别样的默契。
“原来……是他们。”茶青喃喃道。她没再打算靠近,便在离两人不远的灌木前停住,末了,还侧了侧身,将自己隐在了其中。
“灵犀,这个送给你。”一袭白衣的林墨尘褪去了往日的硬朗,显得有些羞涩。
“送给……我的?”灵犀一脸潮红,伸手接过林墨尘手中的玉佩。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从小带在身边。”林墨尘微微红了脸。
“这么贵重的物品,我不能收。”灵犀摇摇头,连忙把玉佩推给林墨尘,林墨尘一急,在推攘间握住了灵犀的手,想要阻止她把玉佩还回来。
一时间,画面定格,两人都停住了,低头不语,一种暗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都到了送定情信物的地步了。”躲在灌木丛中的茶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模糊、模糊,竟然显出了四爷和佟素言的模样。
“怎么回事?”茶青一个灵机清醒过来。“我这是在演穿越剧么?呵呵。”茶青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再去深究,下定决心转了身,默默地离开了属于那两个人的世界。
初夏的天气比小孩子的脸还变得快,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乌云起,不消一刻钟,一场暴雨就倾盆而至。好在茶青在变天的时刻便躲进了寝房。大雨敲打屋檐的时候,便随手拿着一个梨,坐在窗边,边吃边张望着。
“哎呀,这场雨可真大!”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茶青一愣,扭头朝门口看去,竟是几日不见的灵犀!只见她收了纸伞,身上半数的地方都是湿淋淋的,长发结成了一缕,软软的趴在脸颊旁。
茶青赶紧起身,从架子上拿了干爽的帕子递给灵犀。“这么大的雨,你跑过来干什么?”语气中有一丝的责备。其实撇开林墨尘这个因素,茶青还是很看重灵犀这个姐妹的。
“还不是想你了来看看你。”灵犀边擦着脸边娇嗔。“今日早早地收拾完了‘藏书苑’,得空儿便来你这里坐坐。”灵犀笑眼眯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快,把这身湿衣裳给换了。”茶青从柜里拿出了自己的成为嬷嬷后置办的新衣。灵犀应了一声,解下了束腰的衣带,便躲进了屏风后面。
一块朴质的玉佩在桌上静静地躺着。茶青无意间瞥见了,便再也躲不开了。她伸手拿起它,温润的玉佩在这凉爽的天气中透出一种暖暖的感觉。灵犀换好衣裳,走出屏风,便见茶青痴痴地看着手里的玉佩。
她脸一红,急忙跑上前去把玉佩夺了回来。茶青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这是哪位俊俏公子送予你的?竟看得这样宝贝?”
灵犀的脸更红了,好半天才道:“是墨尘公子送的……”不觉间,声音越来越低。茶青不好接话,两人就这样尴尬的矗立着。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躲在这里,叫我好找!”语气里尽是宠溺。
茶青和灵犀同时抬眼,门外出现的翩翩公子正是林墨尘。雨很大,却没有沾染上他的衣袂,所以整个人还是飘逸的模样。灵犀的脸更红了。
茶青见状,连连迎上去:“墨尘公子是来找咱们灵犀的?”故作调皮的语调,让茶青自己都快相信此刻她是在调侃眼前的两人。
林墨尘眼里含笑,随口应了茶青的话,径直走向灵犀,发现她的头发湿气未干,便自顾自的取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
茶青脸色未变,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笑嘻嘻地开了口:“我去给墨尘公子沏杯茶吧。”说完准备转身离去。
林墨尘适时地打断了她:“让灵犀去吧,她泡的茶可清新了。”灵犀低着头,红扑扑的脸上尽是羞涩。轻轻地挣脱了林墨尘的手掌,飘然离去。
茶青在一旁很平静,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竟连我泡的茶都不喝了。”
林墨尘早料到茶青脸色不佳,便微笑道:“还请小青姑娘见谅。墨尘支开灵犀,是有要事相求。”茶青听罢,好奇心顿起,便缓了脸色,朝他点点头。
“前日,北疆国突然积聚一万兵马,驻守在了两国边界。王上派我去查探情况。”林墨尘表情非常严肃。
“是……要打仗么?”茶青没想到会是这样严峻的事情。
“说不好,只是北疆在边界集兵,恐怕战事将起!”
“你托我照顾灵犀?”茶青自然是聪慧的女子。
林墨尘微笑:“还有,将这件事情瞒着她。”
茶青皱着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林墨尘的请求,内心却微微苦涩。
“墨尘公子,茶来了。”灵犀托着茶杯,笑意盈盈。林墨尘同样施以微笑,接过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地啄了一口。茶青在旁边呆呆看着两人。
“灵犀,你可是这样幸福的女子。”两人的谈笑声越来越飘渺,茶青感觉自己,连同那颗脆弱的心,齐齐地跌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