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事，女儿自是不好过问的，只是最近听闻林尚书有意将庶三女送进丞相府做姨娘。前些日子还听夫人因这事闹的很是不快，女儿便不由得挂念，可是真的？”
若能撮合了此事，府中有人牵绊百里夫人，柳元芷是欢喜的，更何况她所计划不只如此。
百里夫人闹的的确厉害，下人们皆有所耳闻，柳丞相欲要纳妾一事，更是鲜少有人不去议论。可此事到底是真是假，仍是要从柳丞相口中传出来才知。
纵然是假的，她也能因这句话将误会推到百里夫人身上，何乐而不为？
“你从哪听来的？”
柳丞相换作一副精明脸孔，试探着柳元芷的反应，一时间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自是听夫人说的。”
不知是何处惹了柳丞相不悦，他哼了声，不答此事，只去怪罪百里夫人傲慢善妒。
“成日里总想着嚼舌根子，也不知去想些旁的，纵然是我真要纳妾，又有何处不妥当？这朝中官员哪一人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双！”
柳元芷轻笑，看来是让她猜着了。
并非只是林家为自家的姑娘自荐枕席要将姑娘嫁入丞相府，而是早就商议好了，只等百里夫人松口呢。
偏偏百里夫人强硬，掌了丞相府权势已久，还未曾受过这般大的威胁。
见柳元芷不开口，柳丞相心里乱的更是敲打起鼓，噗通跳的极快。
若是他再纳了妾，可还对的起口中声声的情深意切？柳丞相生愧，先夫人亡故，他就只好将满腔愧疚寄托在柳元芷身。
但凡柳元芷说个不字，这答应纳妾的口他定是不会松的，可若是柳元芷答应，他还需愧疚什么？柳元芷都答应了的。
这会柳元芷默不吭声，着实叫柳丞相有些自惭形愧。
“元芷，你如何想？”
终是抑制不住心中所想，柳丞相因此事困扰良久，希望能从柳元芷松口这事上让他良心稍安，心安理得的纳了这一房。
“父亲若有这个意思，女儿怎能拦着？想来父亲日夜忙于政事，夫人在府上也无趣，若有人作伴，也是好事。更何况女儿一直想有个幼弟为伴，教他习字。”
得了柳元芷这番话，柳丞相像是得了什么允准而为自己开了罪般喜悦。
可随即，柳丞相又无奈的苦笑两声，与柳元芷抱怨：“若夫人也如你这般体恤为父便好了！可她，唉！”
“啊——”
柳元芷所持白子坠落在地，滚了几圈，到门边上。掐算着时辰，应当是差不多了。
“总这般大惊小怪！也不知又是闹出了什么事！”
柳丞相拍桌而起，只与柳元芷交代几句，就出了书房绕着路去百里夫人院里。
送首饰匣而来的丫鬟跪在地上打着颤，她一刻也不肯抬头，生怕这冒然抬了头，就与百里夫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所对视。
“滚！你给我滚！”
百里夫人一边抓着脸上生出的疙瘩，一边指着丫鬟大声喝骂，许久未曾动这般大的怒火。
只一心想着不想再瞧见这丫鬟，一时间也想不起处罚。
首饰匣摔落在地，也摔作了两截儿，地上正散着几支腐朽发黑的簪子。百里夫人发间也有一支，却是金灿灿的好看，还牵了几条丝细的穿珠金链。
丫鬟连滚带爬的逃出院子，一抬眼正与柳丞相相对视。
她自是不敢去瞧柳丞相的眼睛的，赶忙低垂下头逃避人的视线，回头唤了一声老爷来了，就匆匆逃离。
“老爷怎么来了？”
百里夫人大惊失色，她一腔苦冤来不及发泄，只推了丫鬟上前去拦着柳丞相。
丫鬟见了那般恐怖的脸，竟吓得无话可说，呆怔着拦在柳丞相身前，实在冒犯。
“你拦着我做什么？”
柳丞相听了柳元芷那番话，心情自是好的，也就不与这丫鬟计较，只打算侧身绕过去，却见这丫鬟竟是没傻的，又拦在他身前。
这才有些恼火，问了话丫鬟又不肯打。
“你们主子呢？”
丫鬟胆怯，若再不吭声，难免要受柳丞相怪责，只敢低着声音喃喃：“主子，主子刚不小心沾了茶水，正去换衣裳了。”
许是信了，柳丞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未多想。刚要离去，就瞧见百里夫人从卧房走出，着了一身烟紫色长衣，又戴了半遮半掩的面纱。
月光下，柳丞相似是瞧见了些许与百里夫人初见时的光景。
“可烫到了？”
柳丞相难得关怀，百里夫人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只得含糊不清的应答。
“回老爷，未曾，只是染了衣裙，不碍事的。老爷许久未曾来过，日日寝在书房，想来也是疲累的，不妨今日就在院里歇下罢。”
百里夫人一时忘了脸上起出的一片红疹，还是阵阵奇痒难忍才让她回过神，将刚要入院子的柳丞相拦在院外。
“又怎么了？”
百里夫人不吭声，半晌才憋出句：“忽想起妾身来了月事，怕夜里睡的不踏实也扰了老爷安生。”
这般说却也未让柳丞相露出什么笑意，言语刻薄的很。
“又非是偏要寝下，你这么急做什么？这丞相府还有我出入不了的地方？”
“自是没有的。”
百里夫人讪笑，遮掩脸上的红疹，垂头迎柳丞相入院子里。
柔情的模样使柳丞相有些心软，不由得反思这几日是否待百里夫人过于苛责，又是否是懈怠了她。
迎娶百里夫人时，柳丞相一心只有先夫人在，先夫人故去，他仍是心里只有先夫人一人。可想到百里夫人不卑不亢日夜守着他，柳丞相还是软了心肠。
故而许下承诺“我虽心里只有柔儿一人，可绝不会亏待了你，日后你便是丞相府唯一的夫人，我再不会纳其他人过门。”
百里夫人是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善妒野蛮，屡次针对于柳元芷？又是何时便的这般刁蛮任性，次次待他恶语相向。
柳丞相不知，长叹一口气，轻抚百里夫人的脸颊。
面纱掉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