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公主今日可有入京?”
不仅酒中的酸枣被人细致择了出去,还有有心人为美酒中添了几瓣初春微醺的桃花瓣,柔酒如喉,心中皆是美意。
“公主殿下前些时日已携胞妹由侍卫护送入京,只为一仰陛下尊荣。”
吴国使臣将皇上的心思揣摩的极其透彻,不出几句话就把皇上哄得十分满意,当即要提笔拟旨。
“若今日朕当即做这个主接吴国公主入宫,可会唐突?”
皇上吃准了吴国使臣说话讨他欢心这一点,分明只需提笔盖印之事,却仍要一问吴国使臣之意。
“公主殿下能得陛下垂青,自然是求而不得。”
吴国使臣轻启笑意,看着皇上丝毫不含糊的提笔落于旨上,又交予身旁宫人宣读圣旨,正合他的心意。
又是择吉日入宫,足见皇上待吴国公主十分看重,而非肆意轻视,今晚便要接人入宫。
“既然今日已经成了一桩好事,不如本宫也做个主......”
太后仍打着座下柳元芷的主意,可话音未落,就遭皇上从中打断,又言:“祈公子,你出征前,朕曾许诺你回京后可实现你一桩心愿!你可还记得?”
祈承玄起身,他出征前又何时见过皇上,若非安阳公主心中提起,他恐怕还要以为是又惹得谁不快,与皇上协商好了要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自然记得。”
太后仍想多言些什么,却碍于这些人一唱一和的,只好是先压着主意,伺机再提。
皇上笑笑,自然存了心要让太后一句话说不出。
“不知你可想好了?”
祈承玄点头,一敛慵散纨绔之意,尽显认真之色。他就像是在金玉堆中生出来的温润公子,便是旁人也好奇,还有什么是祈承玄自己做不到的?
除了那位置坐不得,旁的,大抵只是他想与不想的区别。
“臣想请陛下赐婚于臣与柳家小姐。”
太后顿时生了怒意,怪不得一直藏着掖着的没什么动静,原是在这等着她!刚要开口阻拦,就见安阳公主也一同起身把酒,竟也是个藏着事的。
“臣妹也想向皇兄请旨。”
连让文武百官回神的功夫都没留下,皇上便已点了头,拟旨一封,将赐婚之时敲定下。
“皇妹又是想请何旨?”
皇上的脸上终是露出了笑意,这经过协商的事,到底是心中有分寸了不少。
“臣妹想为柳家小姐讨一封号,再收柳家小姐为义女,一来是名正言顺,二来是柳小姐心中良善,在大雨之时慷慨解囊救济京中百姓,着实是担得起。”
安阳公主又提去年柳元芷施粥之事,为讨封添足了理由,一切皆是顺势而为,寻不出半处的不妥当。
太后知是计划遭人拦腰截断,圣旨已下,已无太多再更改的余地,便不由得添了许恼意,手心都被她掐出了血来。
“安阳,你自己做主替柳小姐讨封,又要收她做义女,柳小姐又可曾答应?陛下,这好心做坏事可不成。”
她笃信柳元芷没这个胆子。
她得阻止着柳元芷一步步登殿而上。
“柳小姐,那你可愿意?”
皇上顺势而问,正如太后心意。
“臣女能得公主殿下青眼,已经是三世之幸,又为何不情愿?若此时驳了公主殿下的心意,岂不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看见安阳公主意料之中的笑意,太后方才知晓自己是正好着了这几人摆好的局,就连她一直信任的皇儿,都在背叛她的一列中!
太后顿时无言,可仍未认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的残棋。
为何要帮助不肯忠于自己的皇儿坐稳这个位置?为何不干脆去维护自己?
笙竹之声已成了剜她心肺的刀子,连合鸣的琴弦都锋利的足以抹断她的脖子。
夜深不耐微风。重重帘幕卷堂中。
“你还知回来?”
安阳公主捧茶端座,也就是她如此娇纵着柳元芷,才能容许柳元芷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祈承玄身侧认罚,若换了旁人,这会就当是跪在地上听罚了。
“公主殿下还在京中惦念,自然是要回来的,怎可让公主殿下心急?”
柳元芷也生了一副伶俐的嘴,尤是这闲下来的时候,三两句话就哄得安阳公主生不出气来,只好该怒却笑地嗔怪她几句。
“你身子还未好的利索,便如此颠沛,本公主也是怕你伤了根本,像本公主一样落出病来。你这一离京就是小一个月,本公主可还真当你与人私奔,不肯回来了。”
本想促狭柳元芷两句,竟还将祈承玄装了进去,一并调笑了。
“是,她原本还打算在关外耽搁上一两月的,可一听闻要回京成亲,便闲不住了,急着要回京来成亲呢。”
祈承玄也搭着安阳公主的话,柳元芷细一听,才发现这人竟是帮着安阳公主在调笑她。
她怎么就突然那么想请皇上收回成命呢?
“不知公主殿下可有什么法子请陛下收回旨意,臣女觉得宫宴之时应是被人劝了酒,现在突然有些后悔。”
她才不舍得,可气气祈承玄够了。
“陛下金口玉言,自然是不能收回成命,元芷还是趁早备好嫁妆,来伯爵府长住罢。”
祈承玄拿折扇扇着风,如今勉强算是开了春,还有微风徐来,自然是不热的,架不住心情好,总想扇上两下子。
“你也少说两句,小心本公主去求皇兄当真收回成命,倒也不过是张张嘴的事儿,到时候自己将要过门的夫人气跑了,可别来怪本公主不给你这个情面。”
安阳公主的心到底是偏向于柳元芷的,若不是关心,又怎会去怪责?
“公主殿下说的是。”
祈承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们两个才像一家人,他这个姑爷还真是不好做。
“听闻你们自关外领了个小姑娘回京,怎么没瞧见?”
安阳公主闲叙够了,才想起柳元芷书信中所提的小姑娘,初时还担忧会不会为两人添了麻烦,可如今她还连个人影都未曾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