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一座SOHO大楼的顶层,华京独自坐在他的办公室。从昨晚8点多推门进来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一直待到现在。
秘书长在角落的办公区域整理着文件,她是个极具职业素养的女人,同时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某个年龄段女人身上才有的独特气质,或者说韵味之类的什么东西。
这是个有品位懂情趣的女人,当然这是另外一回事了,眼下我们只需要知道她有着超高的职业素养就足够了。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为了避免制造出会让华总不悦的声响,她把键盘鼠标拿到了一边。尽管采取了纸上办公,但是她还是尽量不让桌面上的之张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坐在距离自己几米开外处的男人,虽然平时和自己的关系和谐到自己老公都忍不住会小心眼发作,但是今天,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确切的说,最近几天都不要给他制造任何可以爆发的由头和借口。
他有心事,最好不要多嘴过问的那种。他需要自己安静的独处自我排解,眼下谨慎行事是没错的,职场中混迹这么多年的秘书长深知这点。
男人在烦恼包围的时候多数喜欢一个人安静呆着,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发呆思考。而他身边的人最好也是像他本人那样,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问。
如果需要倾诉他会自己主动找你,尽管有时候会故意做出不经意的样子,然后问你有没有空坐下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可能会是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两个小时,当然这也取决于你的倾听和理解能力如何。
你只需要适时的表达一下自己很理解他此刻的感受,以及恰到好处的认同或者附和。当然你也可以发表与之相反的观点言论。
如果你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说服他并且保证他不会愤然起身对着所有人发飙的话。
男人,再强大的男人也都是那么回事,有哪个不是在女人怀里哭哭唧唧长大的呢?
无论他们外表被伪装修饰得多么坚不可摧,可终究还是会有需要你去填补他那颗内心裂缝的时候。
一切顺势而为,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简单到他开始拽着你喋喋不休,像个孩子一样偎在母亲膝头。讲述着每个涂着彩虹颜色的梦,以及晚上独自面对深邃无尽黑暗时的恐惧。
他会慢慢开朗起来,心事慢慢消散。那些让人操蛋的事还是交给明天去烧脑吧,该过去的终究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可是眼下他又不舍得让你就此离去。
‘要不要就着夜色来几杯?’
随便喝点什么,红酒,威士忌,生啤酒,果汁,花生乳,随便什么都好,哪怕两瓶哇哈哈AD钙奶。
就像是完成了某种告解,心头如释重负。而完成这一切他也只是和你随便说点什么,没有太强的逻辑,漫无目的。
告解的场合自然也不需要刻意安排,办公室,阳台,车站等地铁的间隙,深夜某个清吧的角落,弥漫着黑胶质感的凯迪拉克前排方向盘后,健身房,球场的铁丝网跟前的草坪上,再或者卧室的床上,快捷酒店的床上,私人游艇的皮质沙发上,卡宴后排的柔软座椅上...
额没错,一切漫无目的,一切皆有可能。
直到一切继续开始变得有了目的。
一切周而复始,世界就是这么回事。男人,女人,男人,女人。白天,黑夜,白天,黑夜。起床,上床,起床,上床。
原始衍生出文明,身处文明包裹中的男人女人处处受着那个人类光辉产物的制约。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文明由男人在白天缔造着,那抑制长久的野性则选在深夜灯火璀璨的星球某个角落爆发。
周而复始,吱吱呀呀。
只有野性的男人无疑是愚蠢的,被理性长期压制着原始力量的男人是可悲的。
秘书长抬头朝着男人埋头沉默的角落匆匆一瞥,然后看看墙上挂钟上的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她轻轻踱步来到办公室门口,缓缓地推门出去。然后安排外边的几个助理准备简餐送上来,另外再要两杯咖啡,一杯拿铁,一杯意式清咖。
‘别叫他们准备工作餐了,半点儿食欲也没有。’
秘书长转身进来的前三分之一秒,那个沉默了十几个小时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嗯,三点半有一个常务会要开,虽然你现在的气色看上去还不算太差,但是我建议您还是多少吃点,我叫了杯咖啡,会议需要的文件都放在您文件夹里了。’
说完就转身坐回自己的工位,然后掏出手机发送一条语音消息
‘别送餐上来了。’
‘通知外边的人,下午的所有会议取消,不管大的小的。’华京坐在沙发上看着秘书,然后不充到。
‘小吴,华总下午的会议日程取消,所有预约今天会面的客户也推迟。’
男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抱着头靠在沙发上。
‘咖啡还要吗?’
华京枕在沙发靠背上的头左右摇一摇,
‘有没有兴趣出去找个地方坐会儿,陪我喝几杯。’
‘华总想去哪,我去安排司机。’秘书长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
二分之一秒内,又被男人探过身来一把拉住
‘又不是公事,别叫司机了,就我们两个。’
秘书长迟疑片刻后,打开门陪同华京从电梯直接去地下车库。
‘想去哪?’红色捷豹车里坐在方向盘后的女人问。
男人抬手看看时间,‘红叶山庄。’
车子启动,男人揉揉惺忪的眼睛,放低靠椅小憩起来。
秘书长安娜思考过很多次同一个问题,为什么华京每次去这种地方总是拉上自己
这家老牌的桑拿洗浴中心坐落在魔都某区不太显眼的角落,但是经常出来玩的男人恐怕都知道这个地方。甚至可以准确的交出这里几号技师以及她们的名字。
华京带自己来这里的次数也算不少了,可是他也没有如同别的男人那样夜夜笙歌肆意放浪。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目的地就到了。今天的路况还算不错,没有格外的塞车。
但是无独有偶,世间的事情总是那么巧合,或者说是命运之神的任性安排。
安娜轻轻拍拍华京的肩膀,睡意中的男人睁开眼喃喃问
‘到了?’
在距离红叶山庄不远处的商业街上,另外两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女人结伴血拼。一个体态丰腴但也魅感十足的女人戴着荷叶沿巨大太阳帽,另一个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活泼少女。
两个人结伴走在女人街边,身后跟着一个司机模样的随从,拎着大包小包紧紧跟着前面的两个都市丽人。
‘姐!’年轻的女人惊呼道,然后狐疑地看着那位丰腴的同伴。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咱得走快点,还约好了托尼老师做头发呢。’
‘姐你看那边,是姐夫吗?’
女人摘下太阳镜凝神望去‘这个小贱人!还有华京你这个白眼狼!’
‘唉!唉!姐!’
话没说完,两人就疾步抢在捷豹车前不远的台阶上。
华京和安娜正准备迈步上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哦,不!
两个母夜叉。
‘你在这做什么?’华京皱起眉头问突然出现的老婆。
‘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是会先发制人啊!说!又和这个小贱人去哪呀?呦呦呦!真是了不得了!’
‘华太太,我希望您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言辞,我们出来拜访客户,纯粹是工作上的事。’安娜在一边回答。
‘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华太太转而又向老公开炮,‘华京啊华京!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是不是觉得最近臭钱赚的多了就开始烧包了?现在在外边,我给你面子,晚上回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华京对妻子说。
‘姐夫你咋能这样呢。’在一边许久没有插话的小姨子开口替姐姐抱怨。
‘你个大尾巴狼!我看你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我们夫妻十几年一起吃的苦我怕你是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没忘,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一下,这件事很重要,也就是我今晚不能回去的原因了。等忙完这阵子,回去慢慢跟你说。’华京一脸的疲惫,没有力气和妻子争吵。而且,他也不愿意那样做。
‘什么事?’多年来的夫妻情谊让这个女人选择试着再次相信这个陪伴自己十几年的男人说出口的口的鬼话。
此外,她觉得最近发生在身边的好事不大可能是天上掉馅饼。这其中可能真的有什么事,老公没有和她说而已。
两人都认为彼此之间需要一场深度的交谈,妻子不再继续胡搅,街道上的小插曲就此止戈。
‘那笔钱,千万别再动了!’华京俯身到老婆耳朵边轻声吩咐道,站在一旁的司机只看见华总脸上的表情不太好,有点像便秘。
十几秒的耳语过后,华太太扭头也看到了老公那张像极了肠胃不适导致扭曲的脸。
她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抬起眼睑和老公对视几秒,然后懂事的点点头。
‘狐狸精!’转身走的时候那身形丰腴的她还不忘狠狠地对着略显单薄的安娜白上一眼。
‘大家都是女人,我也是有家室的人。如果事情真的如您想的那样,我都会鄙视自己。另外,我希望您能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多些信任。或许我说的有点越线,这本不是我份内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们和睦不要争吵。如果感觉我有冒犯到了您,还请见谅。’安娜对着准备离去的姐妹俩说道。
‘说不过你!我们走!’华太说完把手里的古琦包甩给随从的司机
‘华太太,再会!’说完安娜送上一个发自内心的暖笑。
老样子,华京先走到楼梯口,等待安娜办理交费取钥匙这样的琐事。
红叶山庄没有电梯,两人并肩向三楼的房间走去。
‘安娜谢谢你,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大概也知道,这正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华总言重了,都是我份内的事。’
‘安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安娜随着华京一起在楼梯半中间停下脚步,她抬头看着老板睁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什么事?’
华景手撑着楼道一侧的榆木扶手,一边摸摸下巴的胡子茬思忖片刻
‘额,我也说不太准确。有点像是超能力,确切的说,那又像是某种系统。会把一个人的命运裹挟其中的系统。’
‘唔...这听起来有点像科幻小说。’
‘差不多,你对这种事,有所了解吗?正如我经常说的那样,你是我遇见过最有智慧的女性。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懂。’
‘额,您容我想想。您刚才还问,关于什么人?或许从人这个点去剖析,事情会简单不少。’安娜一边思考着华京刚才的那番话,一边试着从他那里获取更加详细的情况,要想了解问题解决问题,这很重要。
‘走,先上去。’说着华京继续朝着楼道尽头走去,安娜跟在身后。
‘K先生。’
到了房间门口,安娜刷房卡的时候,身后的华京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三个字出来。
‘K先生?’安娜转身抬起眉头看着老板问道。
‘对,K先生。人们都叫他K先生,或者K sir .’
两人相继走进房间,安娜表示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如果动用人资互联网查也好比大海捞针。
而且,K sir 或者K先生,这名字听起来显然像是某种代号。
华京疲惫地躺倒在房间的床上,然后开始讲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事情,以及烦心事的由来。
安娜拿过另一个床上的枕头,安置在华京的脖颈下,那样会让他躺得舒适一些。
华京告诉安娜,自己从上个月开始。自己每天的私人账户上就会凭空出现三百万进账。
而且这三百万的汇入款每天的汇入方都不是同一个来源,一个月下来自己账户里的钱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
尽管另一边有个非常擅长消费血拼的老婆和小姨子,但是直到昨天他看了自己的账户余额还是不禁眼前一晕。
‘天降横财?听你这么说,半点儿也不糟糕啊。有钱终归是好事,不过唯一让人忧虑的就是这钱来得太突然,而且平白无故。’安娜一边换衣服一边发表自己的见解,‘是有点玄乎,这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上,肯定也吃不消。’
华京继续说,这还不算是让人揪心的。真正麻烦的是,我觉得银行用不了多久就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候要是打电话询问我的财产来源,我都不知道怎么应答。
还有你有没有留意到,公司最近的财务问题,好多说不出所以然的各种漏洞。把上面这些事情联合在一起思考,事情真的不是一般的严重!
天呐!简直让人崩溃!
‘啊?!’一旁的安娜大惊失色道。
‘而这一切正在发生着,今天早上发生了,明天还会继续发生,后天,大后天,连绵不断!’华京痛苦地捶捶额头,以期望这样做会让那张看起来像是便秘的脸能够稍微舒展一些,他继续说道,
‘这一切我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来,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束手无策!’
‘那么,这件离奇的事情,和你说的那位K先生有关么?’
‘对,K先生!只有他,我想应该只有他有办法结束这一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