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明阳瞪大眼睛，又怒又惊地望着雪狂。
雪狂也愣在了原地，但很快撇过头去。
恐惧填满了雪狂的内心，还有一种莫名的羞耻与愧疚。
“又是你？”
明阳因为过度愤怒而颤抖地说道。
雪狂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从头到尾都不敢再抬头望向明阳了。
“你……”
明阳本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无言。
沉默。
窒息。
两人各自心思极度混乱，谁也没有再说话了。
夜空中的月亮被一大片乌云所笼罩，银光不再，彻底的黑暗降临。
周围传来阵阵的虫鸣声，还有猫头鹰等夜行生物的咕咕声与行动声，窸窸窣窣的，被震动的树叶一片又一片清晰地落入地面。
黑夜的生灵们，仿佛在趁人类打斗完之后纷纷跑了出来，无声似有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雪狂依旧不敢抬头望向明阳。
明阳死死盯着雪狂，仿佛要把他看穿。
两人急促紧张的呼吸越来越快，似乎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想到雪狂一开始的狂妄。
想到雪狂害死了自己两位挚友。
再想到雪狂又发了疯似的吸食黑云灵。
明阳最先开始撑不住，满脸仇恨和愤怒地抬起来自己的右臂。
真气凝聚，手掌成刀。
明阳高举足以劈石碎砖的刀掌力，一步一步地走向雪狂。
杀了他。
明阳心中不断狂叫着这句话。
杀了他。
只要将这一手刀掌劈下去，雪狂必定会裂成两半，死的不能再死。
雪狂支撑不住地吐了一口鲜血，单膝跪地，满眼恐惧地望着杀气腾腾的明阳，对方正一步步地逼近。
苦恼。
后悔。
雪狂此时竟然产生了一起求死之心。
太痛苦了。
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不如就此死去，倒也一阵轻松。
支撑雪狂走到现在的信念正在崩塌。
他累了。
心累。
家族被灭。
家父被杀。
被人打趴。
被人夺妻。
被人玩弄。
实在是太累了。
更重要的是，雪狂其实从很久以前就有意识了。
也许自己一辈子都报不了仇，永远都不可能超越有家族有背景的金祖岚的。
绝望。
其实只有绝望。
雪狂苦笑着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明阳终于来到了雪狂面前。
只要劈下去对方就肯定死了。
但是。
心中依旧有所犹豫。
明阳虽然动过杀心，但却从未真正亲手杀死一个人。
而且，他还记得当初另一个自己的话。
自己与自己的约定。
打破僵局的是一阵啾啾声。
黑云灵！
明阳顿时反应过来，瞬身来到不远处。
雪狂猛地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莫名松了一口气，接着偷偷地望向那边。
只见明阳满脸凝重地在一片草地中巡视，最后忽然一愣，接着转为喜色，慢慢蹲了下去。
当明阳再站起来时，他正笑着逗自己掌中小小的黑云灵。
雪狂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灵的深处感到十分内疚，但又觉得自己没必要为此而伤心。
我没错！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自己不变强，以后死的就是自己了！
雪狂心中如此默念，以此来安抚自己激动不已的良心。
刚才绝望和自杀心情完全消散。
雪狂又回来了。
不能死。
还没有报仇。
我要变强！
变得比谁都要强！！！
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
雪狂后悔过。
但现在，他又不想死了。
如此的矛盾，却又很合理。
明阳笑着把黑云灵塞进自己袖子里后，转过身来又望见雪狂。
顿时，明阳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你想骂就骂吧，我也懒得解释什么了。”
雪狂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往一旁一口吐出嘴里的所有瘀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明阳满脸阴沉地走了过来，距离雪狂五步距离停了下来。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杀你。”
明阳握紧双拳，面露狠色道。
高阳。
离月。
两人的死，两人的仇。
明阳从来不敢忘记。
雪狂心中一颤，强行压制自己那莫名的心痛，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又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擦了擦嘴角，低沉道：
“我知道。”
明阳眉头一皱，又道：
“但如果你愿意做个好人，以曾经的自己为耻，日后行善积德，为自己的罪孽赎罪的话，我也可以放过你。”
雪狂一听，呆呆的愣了一下，最后不屑地笑了一声，冷冷道：
“你懂什么？”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肯定气炸了。
自己好心给对方改过向善的机会，结果他还不领情，如何不气？
然而。
明阳深吸几口气，原本禁皱的眉头逐渐松弛下来，狰狞的面孔也变得慈祥平静起来。
明阳的心中回响起了那道声音。
“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从没人教导，他如何知道道德伦理，法律法规？”
明阳淡然地反问道：
“雪狂，你恨那些以强欺弱的人吗？”
面对明阳的问题，雪狂只觉得有点不耐烦，那原本的愧疚之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想理你。”
雪狂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打算离开这里。
借助刚才吸食黑云灵所得到的能量，再加上明阳也没有下死手，雪狂很快调理好自己的内伤，不会失去行动力。
明阳也没有追上去，他清楚雪狂还需要自己多想想。
“雪狂，你愿意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吗？”
明阳最后说道：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恢复门派制度，并且坚决抵制随意杀人！”
雪狂脚步一停，身体颤了一下。
“神经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雪狂还是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明阳目送那个少年的狼狈地背影，心中也充满了迷茫。
他真的会改变吗？
他会想通吗？
不。
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必须找个时间跟雪狂好好聊一下，将自己的思想清晰地传达给他。
明阳对自己的思想具备相当的自信，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思想是多么的先进。
即便是在这种武者为尊的世界里，只要适当的本土化，未来也一定会解放全世界的人类，阻止那些无意义的滥杀和欺凌。
为什么明阳会有这种觉悟呢？
因为明阳还记得。
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为了信仰而牺牲自我的经历。
从未忘却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