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殿下今天没有见到我,而是在被拒绝后就转身离开,我便会明白,殿下虽然有了反抗的意识,但是却没有那么坚决,依旧没有认识到这件事情的残酷程度。这样,虽然我还是会帮助你,但是就只是象征性地让一些不重要的人帮你摇旗呐喊几声,因为这样的皇储殿下依旧是不值得投资的。”
卡洛斯离的特别近,荀戓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用自己的眼睛盯着荀戓,缓缓道,
“当你选择用逼迫的方式引得我独而不引全家人出来迎接你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相握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你愿意不择手段地为了自己的目标去争取,那么对于我来说,你就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投资价值,自然能够在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帮助。”
“而当你在会客厅进行了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把我那可怜的孙子和后辈们玩弄于鼓掌的时候,让我看到了你本身的能力,表现出了一个优质股的潜质,对于我来说,你就成为了一个值得投资,并且回报率很大的投资对象。必须说,你的那一番话很有蛊惑力,就连我这个老家伙在一旁都难免有一些心神动摇。”
“其实只是关心则乱。”
“殿下你今天给我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卡洛斯依旧是一脸赞叹的样子,“接下来就由我给你讲一讲,你今天的收获。”
“……”
当荀戓与卡洛斯完成谈话后,三人转到了与花园相连的夏季餐厅,享受尤利乌斯家族准备的丰盛午宴。
是的,有钱人家的餐厅都是分季节的,夏季餐厅是半开放的设计,两面没有任何遮拦地正对着花园,在餐厅中精彩可以一边享受美食,一边享受花园中的美景。
整一顿饭的时间之长,从中午1点多吃到了下午6点多,如果不是因为最后荀戓坚持要早点回宫,恐怕还不会结束。据说许多贵族的宴会可以直接从下午办到凌晨,肝不好的人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怪不得他今天看见奥布里的时候,觉得这少年年纪轻轻地发际线就有些危险,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是帝都出了名的朕·宴会小王子。
宴会这么长时间,如果光是吃吃喝喝聊聊天,那就实在是太无聊了,肯定得准备一点即兴小节目,这个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通用的。
先是众人之间举行了一场诗歌朗诵会作为开场,艾伦与尤利乌斯家族众人都存着在卡洛斯面前展露一下自己风采的心思上台,朗诵的诗歌在荀戓看来也是题材单调,内容简单,无非就是歌颂神灵、祖先、勇士与战争。
不过朗诵技巧还是值得称赞的,特别是艾伦朗诵了一篇歌颂天启四骑士的长篇诗歌中关于自家祖先戴斯的片段,据说是帝国开国时期的诗圣,康德拉家族先祖拜耳的·康德拉的作品。
“奥古斯都说:敌人人数众多,我们迦南人似乎人单力薄,
戴斯兄弟,吹响你的号角,维克多听到,会拍马赶回来。
戴斯答道:我会疯子般拼杀,为了亲爱的迦南,和我们未来的帝国。
我不妨挥动收割之刃大战一场,黑色的镰刀将沾满鲜血,给所用敌人送去永恒的死亡。
……”
诗歌自然是连说带唱,艾伦吟诵的时候情绪高昂,激情澎湃,将整个宴会的情绪带到了一个小高潮,就连荀戓也不禁沉浸其中,连连鼓掌。
待诗歌朗诵会结束,一群尤利乌斯家族的乐手又出来演奏乐曲,还有舞姬在一旁翩翩起舞,虽然包裹的很严实,但是柔美的舞蹈动作还是让他觉得赏心悦目。
最后,有两个强壮的黑人走进来,手持断刃与盾牌,一旁还有全副武装的战士监视着。两个武士在会场中摆开架势,就准备现场砍人,荀戓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节目是什么。这两个黑人应该是尤利乌斯家族豢养的努力角斗士,准备给他们表演一场死斗。
会场中的人都一脸振奋的样子,但是最后荀戓还是出声阻止了。虽然不解,但是碍于他的面子,艾伦勉强答应撤下了两个奴隶角斗士,可整个会场的气氛还是急转直下。
荀戓见状便主动提出告辞,带着西格莉德出了尤利乌斯家族的独立屋。
与出来相送的艾伦告别之后,荀戓与女骑士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他听到西蒙招呼了一声,马车边缓缓动了起来。
荀戓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西格莉德,见她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性格。”
见荀戓开口,女骑士便没有扭捏,而是直接道,“你最后不应该阻止那场角斗表演的,我知道你肯定是不适应,但是难免会在卡洛斯大人心中减分,给他留下妇人之仁的印象。”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可是我觉得你肯定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又觉得你可能还有其他的考虑。”
荀戓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天不见停下来。
西格莉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恼怒,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听了自己的话就笑得这么开心,而且还停都停不下来。
最后,还是在女骑士很有威慑力的眼神逼视下,荀戓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将手握拳置于嘴边假装咳嗽了一声,实际上是在遮掩自己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怪不得你在那里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他摇了摇头,笑着道,“虽然你这么高看我,我确实很开心,不过下次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直接讲,毕竟我对于这个世界中的太多东西不了解,还需要你帮我查缺补漏。”
“不过这一次我确实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荀戓在心中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解释道,“我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虽然也有战争,但是始终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世界上大部分还是和平的;虽然也有犯罪,但是也是却被严厉打击,坑蒙拐骗都算重罪,杀人更是恶魔一般的罪行。所以,我没有亲眼见过杀戮,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在我面前被杀。”
“当然,如果单是这么说的话,好像我是多么的善良一样,其实主要是我觉得我这么做也没有坏处。对于卡洛斯来说,我们既是眼前的合作者,也是未来的敌人,如果我表现的太过于优秀的话,反而会让他有一些防备心理,甚至可能没有那么尽力地帮助我。”
“你是说你这样做是在消解他的防备心理?”
“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的转变不可能这么快,我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对于卡洛斯来说,我最好的状态就是有足够的反抗心理,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只能够依靠他,这样我就能够被他掌控在手中,甚至可以慢慢地将我作为棋子与傀儡。”
“不过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救下两个无辜的生命吧,虽然并不是完全把他们解救出来,只是暂时免于一死,说不定下次宴会就死掉,不过至少不是死在我的面前,我也做不了这么多,只求一个心安吧。”
说到这里吗,荀戓的表情有些感慨。
荀戓当然不是一个圣母,他之前的工作虽然处在一个比较单纯的环境中,打交道的都是一些从权力位置上退下来的老头老太太,固然心思复杂了一些,可是没有太多的权力纠葛,大体上相处起来还是其乐融融的。
可是毕竟到了一定的年纪,即使没有亲身经历过社会的黑暗面,但是道听途说,甚至在网络媒体上所见的也不会少了。更被说他这个权力场的边缘人士,虽然不能亲身参与进去,但是却比局外人把有些东西看的更清楚,这样的他是很难纯洁善良起来的。
所以,荀戓常常自诩为一名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相信这是个糟烂的世界,可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听同事,又能够力所能及地发出一丝光亮去照亮一小块地方。
西格莉德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者什么,荀戓正想问他的时候,却听得“叩叩”两声敲窗户的声音。
“怎么了?”
他掀开窗帘子,果然是西蒙,他驾驭着座下的骏马与荀戓的马车保持着相同的速度,然后身子微倾使身体里窗户更近,压低声音道,
“殿下,后面来了一辆尤利乌斯家族的马车,卡洛斯元老说将刚刚宴会上您救下的两名角斗士送给您了,就当做是给您的礼物。”
荀戓轻笑一声,觉得这位卡洛斯元老确实是一位妙人,果然权力场中打滚多年的老家伙,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没事,那就一起带回宫中吧。”
西蒙点头应是便退下去安排了,荀戓则放下帘子,回过头看女骑士,却见她还是一副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
“在想什么呢?”他便问道。
西格莉德抬起头看荀戓,眉头微皱,靛蓝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看上去竟然有些柔弱。
“你以前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轻声问道。
荀戓楞了一下,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刚刚听起说起,觉得有些好奇,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西格莉德摇了摇嘴唇,又恢复了原本干练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柔弱样子只是幻觉一般。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荀戓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我以前的那个世界叫做蓝星,一共有两百多个国家,我生活在一个叫做种花家的古老国度……”
“虽然依旧有贫富差距,但是名义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可以依靠学习与劳动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
“我们不相信世界存在神灵,而是相信科学,用人类自己的双手改造世界……”
女骑士很认真地看着荀戓,眼睛一眨也不眨,仔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心绪不知到飞到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