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跟高中生活一样,远没有言情小说、武侠小说乃至是不入流的网络小说那么精彩,甚至跟有趣扯不上关系,应该说跟精彩是隔壁的两条平行的线——目所能及,却永远不会触碰到。
是的,我的生活就是一条直线,单调,无聊,无论截取哪一段下来都很乏味,毫无观赏性。
期间我也试着谈一个女朋友,她们各种风格都有,也都很有趣,跟她们在一起也能感受到快乐,但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会有一瞬间分神想到她。会不会她刚好也在想我呢?我常常这样聊以**。
她成了我的世界里的无可替代,甚至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重新洗牌排序了一遍,当然这世间也没有为了代替而存在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差异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独特性,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她却不知不觉成了独一无二的我中的独一无二。
我重新回想了一遍过往,自己再一次被自己感动,下一个瞬间后却莫名觉得油腻反感。由始至终感动到的都是自己,我怎么会变得那么矫情,这一点也不酷。
可我本来就是不酷的人。
男生宿舍是堕落与沉沦的代言,特别是在现在这种网络游戏发达的年代,更加形似深渊。每天键盘声音“咔咔咔”地响个不停,完全不逊于各种战役子弹壳掉落的速度,时不时还伴随着砸鼠标“哐当”的声响,各种粗俗的语言更是不绝于耳,每天宛如活在闹市中一般。
我没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特性,更没雁过无痕叶落无声的轻盈,很快地,我便也陷入在这泥沼中。每天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打游戏,人很快便消受不了了,除了萎靡不说,精神也变得涣散,常常走神,经常胡子拉碴就出门了。头发也延长至鼻翼,我干脆问关系还算不错的女生借了个橡皮筋扎了起来。虽然打理起来很麻烦,但是相较于出门去发廊跟那些一心设圈套坑你钱的发型师沟通来的方便。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知了在门前的树上“嗷嗷”叫着,头上的风扇百无聊赖地绕着圈子,各种游戏的音效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栋宿舍楼,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三分钟后将发生一件令众人嗟叹的事情。
一只蝉在枝桠上往前移了两步,尔后又继续叫嚣着。宿舍里全是“咔咔咔”“嗒嗒嗒”的声响,忽然,头上的风没了,桌前的屏幕也暗了下来,所有人的手指停了下来,对着屏幕干眨着眼睛,三秒后,所有人反应了过来,顿时一片沸腾,各种污言秽语充斥于耳。窗外的蝉受到惊吓乱飞一气,像被风吹散了的烟。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刚洗过的身子又变得黏腻起来。走廊上有几个人铺着席子坐着窸窸窣窣说着话,其中一个人一手拿着一瓶从便利店买来的冷藏饮料放在脸上贴着降温。窗外树叶微微晃动着,这应该算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有朋友的人基本都已经出去了,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有朋友,但是我决定这一刻假装有朋友,于是起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刚出门几步,我便后悔了,路面散发的热气快要把腿毛烘弯了,树叶透过的光斑就像放大镜的焦点一般,灼得人生疼。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这样,我常常在这一处望着另一处的时候,就会想马上飞奔到那里去,但是到那里的时候便会觉得还是原点好。我此刻望着远处的宿舍楼……
我漫无目的顺着树荫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图书馆前,这是一座比较新式的建筑,整个外观富有后现代科技的感觉,除了刚开学时来参观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里面有多少层楼都没记住。我要不要上去?踌躇地碎步往前走着,尔后来了个急转身。不是我突然转性有了学习的觉悟了,而是前面的路没了树荫。身后两个女生被我的急转身下了一跳,差点没抱住胸前的书。我草率地道了歉低着头往里走了进去。
我参观似的一层一层游览,人没我想象中的多,却异常地凉爽。我在小说区挑了本认识的作家的书,找了个靠窗的角落随意翻了起来。阳光照在旁边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一些候鸟在湖边的竹林尖上嬉戏,一只追着另一只飞翔,一会儿一个急俯冲往叶群里跳,尔后又从叶丛中钻了出来,在空中拍打着翅膀,一只脚握住一节竹尾,待另一只脚也摆上去后才缓缓收起翅膀,没过多久,刚才追逐的那只鸟儿也飞了出来停在边上。这个画面让我想起了《藏龙卧虎》里面的那段武打戏。
我收起了思绪,望着书里的文字努力阅读着,阅览了几行停下来才发现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队了,只好又复看了一遍。繁复地重复一件事人很容易被自我催眠,不久眼睛便微微发胀,头也昏昏的,受到窗外的暖风一吹,困意铺天盖地袭了过来,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强压在桌子上,继而脑部也出现了缺氧的感觉,人很快沉了过去。
睡梦中,听见漱漱的声响,我无力地抬起头,扭了一下脖子,抹了一下惺忪的睡眼,突然发现前面坐着一个人,吓得从凳子上腾了起来。对面那姑娘好像也被吓到了,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笔记本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我舒了一口气,发觉有点失态了,羞愧地站起来往电梯口走,行了几步发现就这样一走了之有点失礼,便转身往洗手间去。洗脸席间我一直在思考等会要怎么道歉,虽然我也是无意冒犯,但态度还是要让人觉得诚恳。我再次回到那个座位上的时候,只有孤零零的几本书摆在那,人却不知所踪。我等了一会,她人还没出现,于是我决定在她留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上留几行字。我翻着她那本字迹娟秀的笔记本,不知道该在哪下手才不至于被忽略,又不会破坏整体的美观,更不会妨碍她接下来的笔记。在我翻来覆去的时候身后出现了微弱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一个脸上挂着泪痕的女孩站在那里。
她站在那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拿着的笔记本。
“啊啊啊,不是不是。”我慌忙地摆了摆双手。
“我不是在偷看你的东西,我是,我是……”莫名地心虚“对不起,刚才把你吓哭了。”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看透了她的心思了吧。
我指了指她脸上的泪水,顺带做了一个道歉的动作。
她伸手摸了一下脸庞,随后“噗呲”笑了出来。
这下换我一脸不知所以然了。
她绕过我走回了原本的位置,把手伸向我。隔了几秒我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将笔记本递还给了她。她接过笔记本后开始低着头漱漱地在上面写着什么,尔后,她抬起了笔记本,上面写着一行字“那只是自来水。”
她大概是看到我恍然大悟的表情了,便又在上面开始写道“我也应该向你道歉,把你吓到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我一直以来都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别的位置让我不舒服,所以后来又决定还是坐回这里。但是我有那么恐怖吗?”
我移动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她把笔记本推向了我。好久没动过手写字了,手微微发抖,字也写得歪歪斜斜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也无意冒犯,我刚才以为是在做梦。”
“所以我是噩梦咯。”
“看过《盗梦空间》吗,梦是有几层的,我梦到仙女下凡了,结果刚才睁开眼一看以为还在梦里,所以……”
“你的特长是不是不仅喜欢白日做梦,还喜欢睁眼说瞎话。”这次她没直接给我,接着在上面写“说回来还是得谢谢你,本来看你睡得那么香我也有点犯困了,后来被你那一惊一乍吓得有精神多了。”
“是吗,看来解铃确实还须系铃人。不过怎么你的话里也含着责备。”
“我忘了我还有事了,先走了。有缘再见。”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我招了招手便离去了。
其实她错了,我们能见到就是缘,下次能再见的话就是“分”了。
我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面前的书,经过刚才的折腾现在也特别有精神,可思绪却不听话地飘散着,集中不起来,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离饭点还有一点时间,现在走也没地方可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阅读下去。
走出门口的时候,天边还有一丝余晖,空气也变得缓和了起来,没中午时候那么热烈了,路上不少散步的人,绿茵场上的人们还在散发着热血,前面单杠上吊着几个人在那晃,一个穿着靓丽的女生拿着根小木棍放在隔离网上边走边划,发出“嗒嗒嗒……”的声响,脸上的表情与她的衣服形成明显的对比。
饭堂的橱窗里面阿姨们在收拾了,我快步走过去,低侧着头向里面询问还有没有饭菜,阿姨沉着脸阴郁地看着我,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了,活像龙眼树的外皮。大概是这种天气让她很不爽吧。
嗯,一定是。
我接过阿姨从保鲜袋里倒出来的饭菜,张口打算说谢谢,可刚才那场景让我联想到了路边被施舍的野猫野狗,心里被梗了一下,挤了一个笑容便转身离去了。
晚上在宿舍里坐在电脑前看着电影,收到了她发来的QQ消息,大概是半个小时前我评论了她的空间动态的原因。她好像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我聊天的关系。她大概说了一下她最近的生活,讲了一些我在网上看不到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确实太久没联系了,竟然感到有点陌生,有点下属给上属汇报工作的感觉。之后她问我呢。我想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可讲的东西,后来又想了一下,还是没有。
过得还可以,我说。
后来她很久没说话。大概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吧。于是我主动将今天在饭堂的事讲了出来,她才终于回复。
你呀,就是自尊心太强了,她说。
“真羡慕你们还觉得自尊值钱。”
我很错愕,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没,随口说说。”
“大概以后生活会告诉你吧。”
看得出来她欲言又止。
“你们好像快放暑假了吧。”或许是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了,她改口了。
“是啊,不到一个月了吧。”
“真羡慕。准备去哪玩?”
“农村孩子要种田啦。”
“少骗人了……”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深夜。
那晚,睡得很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