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前面不远那个曾经她抓过我的手那个路口,后来她曾多少次穿过那里呢,她牵着的手又是谁呢。
“我们的爱是否同步/我投给你却投给了他/真希望像棒球最后/会回到我这儿啊”
忽然感觉有只手在我眼前晃,“喂,喂,醒醒,再不醒过来你就要错过我了。”
我回过神,气氛有点尴尬。
“我车来了,走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不要又走神了。”她笑了笑。
“嗯,没关系吗,要我送你到家吗?”
“我说要,你会送吗?”
“……”
她笑了笑,“快回去吧,别错过末班车了。”
“再见。”
“bye。”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我心里长成了大树,遮蔽了我所有的阳光,我待在她的影子里时间一长,也会感到阴冷,我开始渴望阳光。我迈开步伐一路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不知道是她覆盖地太广了,还是我在黑暗里分不清方向一直在走弯路。我是不是不该回头看,要一直盯着前方跑下去;是不是该顺着树干往上爬,可这么做始终还是会回到她的树荫下;我该拨开枝桠让光线透下来,还是该将它连根拔起彻底重见光明?
她确实占据了我的内心太久了,可是我现在还习惯暴晒在阳光底下吗?
我一直以为是“她”支配着我,其实是我一直在逃避罢了。她一直很干净利落,拖泥带水的那个一直是我,她一直如一个大侠,只有我在跟虚实胶着不愿意接受事实而已。但是她的过于干脆,导致我总怀疑她过分轻视我,还是只是单纯地认清了事实,觉得海鸟跟鱼不能相爱而已?
“我回到了哦,你呢?”
我回过神,抬头看了一下站点。
“没呢,还有几个站。”
“谢谢今天的款待。”
“不客气。觉得我没亏待你就好。”
“下次换我请了。”
“荣幸至极,那么劳烦了。”
……
跟她聊天很放松,不会觉得有什么包袱,不会怕说错什么惹她不开心,除了偶尔会损我几句,她总是那么宽容地包容一切。
不过,确实是因为宽容,还是因为我们不是那种亲密关系才没办法责备?
我常常分不清事实,也不愿意去揣测别人的心思,更不擅长分析,所以常常导致我说话得罪人,偏偏表达能力也是我短板,想解释看起来却像是在争辩,结果往往关系只会越变越差,离去的人离去,留下的人也很少再推心置腹。
人与人之间就像高放的孔明灯,只要一晃荡,引火便焚,一切化为灰烬。想要维持需花费许多精力消耗心神,慢慢地我越来越讨厌社交,能避免的我都想方设法去躲避。
孤独了蹲下来抱一下自己就好了,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很奇怪,跟她成为朋友却是那么自然,就像是有水的地方就一定会长草,春日里的草坪你会想躺下晒晒太阳,仿佛这就是人生中该做的,命运般水到渠成,不需要任何人为的刻意。
像她那么有才识那么漂亮的女生本来就很吸引人吧,无论过程多么尴尬依然会有很多人愿意去冒险吧,花儿就是要蜜蜂围着才芬芳呀。
她干嘛要答应跟我吃饭呢,是我这本书太晦涩难懂了吗,所以才要花心思去读?不过恐怕要浪费她的时间了,我只不过是个三流的业余作家笔下九流作家写的十八流作品罢了,不止毫无阅读意义,甚至还很费神,只会觉得是在蹉跎人生。
虽说人生多数是徒劳无功,但是恐怕没有人会去坚持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多少抱着目的性,要么就是还没看透事情的真伪。
她怕要失望了吧,我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点担心,害怕看到她失落的表情,是介意她透露出的对我的失望,还是只是害怕她难过?
虽然今天是过得还算愉悦,但是应该不是那种心思吧。
算了算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觉得愉悦只不过是又想起了她吧,有几瞬间错把这个美丽的女孩当成了她。
不知道是否女生的思维大抵是一样,还是她们确实很像,有时候讲的话几乎一模一样,这种相同让我有种虚无感,极度地不真实,就像是青春期难得放假的清晨被老妈叫起来吃早餐,敷衍了老妈的话后又沉沉睡去,中午再度醒来的时候坐着床上抓着头发不停苦想却依然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中确实发生过的那种缥缈,然后绝望地干吼一声又倒头睡去。
她会不会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我又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认真想一下得话就能发现她们其实很多地方不相同……我摇了摇头不敢继续往下想,不然待会该怀疑自己的本体了,再接着的话也会怀疑世间的所有东西只不过是创世者系统庞杂的幻想……
忽然觉得心生寒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把这假说跟她讲了一遍,当然了,我隐藏了前面想的那些。
她笑了笑,说保不准真的是这样,还说我知道得太多了,让我小心点,会被创世者抹杀掉的。
“你怎么相信这种鬼话,跟个小孩子一样,别开玩笑了,小心创世者也会将你灭口的。”我说。
“没事哦,我是局外人呢。”
“好了,不讲这个了,要不真的出不来了。”我说,“我是不是精神失常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疯子跟天才只有一步之隔。你吧……还得好几步。”
“去你的。”
“没有啦,有这种想法挺了不起的。只是……别在里面待得太久,有时间了就找朋友出来聊聊天喝喝小酒,要是其他人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找我哦。”
“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医生对时日不多的病人讲的话。”
“哈哈哈,你害怕吗。”
“有点慌。”
“那就不要这么孤独了哦。”
“我记得你说过你也孤独,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会有什么碰撞?会不会还是在讨论这些?”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哪怕不说话,只要有人在身边就会好受好多。”
“所以……你是在拐着弯让我闭嘴吗?”
“……看来你不止精神有分裂的嫌疑,还有被害妄想症。”
“这么严重的吗?”
“我突然好担心你。”
脑里好像闪过了一道光,直击在心房上,有点暖暖的。
“你是认真的?”
“嗯。”
“我有时候会想大字型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静静看着天花板。但是其实做不到,只要停下来我就会胡思乱想,哪怕是跟生活无关的,我也会想一些无边际的事。有一次看到一篇报道,说有个无音实验,在里面待一个月会有几百万奖金,我那时就会觉得以我这种颓丧的人生的话应该能办到。只是由于我实在不喜欢出门,所以就没有办法报名了,哈哈。”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放松一段时间比较好,这样下去感觉你会挤压变形的。”
“嗯,我当初也是那样想的,刚开始确实管用,但慢慢地,便开始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好像被世界抛弃了。我有时候跟自己说,要是得了郁抑症的话一定不可以自杀,要死就死在雪山上或者无人的原始森林里面,自杀的话好像太丢脸了,不是我这种这么在意别人目光的人该做的事。有时候过于爱面子好像不是坏事呢,嘿嘿。”
“我以前也想过自杀,好想拿着刀对着动脉轻轻刺下去,然后等待结束就行了。当我真正拿起刀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崩溃的家里人在处理我的后事,忽然觉得生前就已经够麻烦他们,不能死了还给他们添乱……”
“啊,不是,我是说我想过自杀时的情形,并没有有自杀的念头。我只是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自杀,所以……”她补充说。
“你吓到我了。”听着她这么平淡地谈论死亡,要不是后面的解释我会真的相信她曾跟死神擦肩而过。
这段时间好像确实绷得太紧了,做事也心不在焉,经常想找她说说话,但是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开口。但这次的话题好像又有点……
之后的一阵子我们彼此都没联系对方,不知道是没话题聊,还是怕又聊回之前那个话题。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恐怕那不能称之为“正轨”,只是我一个人的常态而已——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无论放在哪个年代哪个物种都是一种另类的表现。
我曾以为自己独住一室的时候,就可以实行自己的人生大计了,结果下班回到住处还是没日没夜的打游戏,做一些对人生毫无帮助的事情,心里也清楚这样下去最后只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个人,却总是变着法安慰自己今天不去做是因为今天过得太累了,需要好好放松一下;今天放假了需要好好放松一下;今天不开心需要放松一下……原来任何时候阻挡你脚步的不是旁人,而是你自己。
我总是幻想有一天她会过来把我扇醒,但其实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状况。在那个初秋我们的关系就像飘黄的落叶那样脱落,而她是长着千万片叶子的树,一两片叶子的脱落对她来讲只是自然法则,旧的叶子掉了就会有新的叶子长出来;但是对于是叶子的我来讲,她是全世界,是生命的源头。
树从来不会在乎落叶的宿命。
就像你从来不会在乎掉发一样,可能初始时有一些担心,后来你照了镜子发现并没什么影响,也就坦然了,就会任留它顺着下水道流走。
只有真正光头的人才会明白一两根头发的重要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