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英雄豪杰都喜好喝酒,大坛的小杯的温上二两的,有了酒,就有了故事。
桂花坊的故事,是南城人最喜欢的故事,酒,自然也都是英雄豪杰爱喝的酒。
取桂子之精华,合五谷杂粮,地藏百年,绝世佳酿。
人生最大的美事,就是能喝上一坛桂花坊的百年桂花老酒,到花满楼睡一觉。
此时,肥头大耳的南城知县何正先,正在花满楼喝着桂花酒,抱着如花和如玉,脸上堆出笑容,一口酒一口菜,吃饱喝足,又在姑娘们的脸上摸了一把,这才吩咐师爷,叫来立下大功的捕头隗南山。
一个月内连破三件大案,均为陈年老案,就如三块大石压在何正先心头。
柳氏灭门案,十年前的一天夜晚,柳氏一门七口,男丁被利器致命,女眷遭受羞辱死于窒息,凶手竟然是铁匠周大同。
金佛被盗案,八年前,孙万贯的八斤金佛不冀而飞,却被管家藏于夜壶之中。
朱二公子冤案,三年前,朱大公子被毒死,朱二公子入狱,凶手居然是其小妾。
才来一个月,隗南山就办了三件大案,大快人心,也由捕快升为捕头。
“报,鬼捕头到——”
衙役耀武扬威地在门外喊堂,声音压住了姑娘们的叫喊,惊动了躺在温柔乡的男人。
“是隗捕头,不是鬼捕头,说了多少次了,这帮小子,平日里不看书,连字都不认得。”师爷摸着八须胡,摇着手里的扇子,略有师长之风。
一个三十有五,相貌英俊,威风八面,一身捕衣的男人走进了房内。
“哎哟,隗捕头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辛苦你了。”
知县站了起来,搓着油腻的的双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并不认识隗南山,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伸出了大拇指,那个大扳指格外华贵。
师爷麻利地搬着凳子,置放在隗南山面前,巴结道:“隗捕头,隗大英雄,吃饭了吗?”
隗南山望着残羹,吞了吞口水道:“还没。”
师爷弯着腰,走到知县面前,知县立即会意,晃了晃大扳指道:“赶紧的,叫花掌柜来,重新上桌酒菜,陪隗兄弟好好喝几杯。”
花满楼说到就到,身后跟着两个丫环,手里端着玉盘,玉盘里盛着玉瓶,玉瓶里装着百年桂花酒。
南城第一美人花满楼,自然要陪意气风发的隗南山喝几杯酒,她倒要看看,这连破三件大案的捕头,究竟有何能耐,又是否与那些坏男人一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房里,只剩下一男一女,明着是喝酒,实则是知县的美人计。
“哟,大捕头,别只顾着喝酒啊,来,咱们说会话。”
“花掌柜想听什么样的话?”
“有意思,我就知道,你这新来的爷,没那么好伺候,爷是哪来的啊?”
“自来出来?”
“爷家里还有什么人?”
“死光了。”
“哎哟,那爷就是还未成家了,正好,我这姑娘多着呢,爷要是看中哪一个,就给我说,成个家,每天晚上就不用一个人睡冷被窝了。”
“多谢,一个人习惯了,多个人反而是累赘。”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累赘了呢,你这么有本事,来咱们南城一个月,就破了三件大案,人还长得这么俊,这南城的姑娘们,都等急红了眼,等着做你的女人呢。”
“花掌柜请自重,要是没有什么事,我要走了。”
“就开开玩笑嘛,你不喜欢啊,那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喝酒吧。”
“花掌柜也是江湖中人,敢问何门何派?”
“我就说嘛,大捕头没这么简单,我也不瞒着,我啊,是楼兰门的人,大捕头呢,你又是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
“你就别装了,这乱世之中,不知多少名门正派的人投身从仕,不都是为了口饭吃,你要没点本事,怎么就破得了南城的三件大案。”
“在下运气好罢了。”
“哎哟,我肚子有点疼,怕是陪不了大捕头了,你等着啊,我去叫个姑娘来,你可别走啊,知县大人都交待了,要怠慢了你,拿我问罪。”
花满楼一走,白霓裳就来了。
出水芙蓉白霓裳,这是西城男人们给她的赞赏,一身白衣,轻妆淡抹,略带一丝忧伤。
“隗捕头要听曲吗?”
隗南山眼前一亮,这怀抱琵琶的姑娘,竟有几分不俗的姿色,笑道:“姑娘请坐,敢问姑娘芳名?”
白霓裳莞尔一笑,如今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已然不多,这位官人,面目英俊又有几分书生气,便坐了下来,放下琵琶道:“奴家姓白名霓裳,在这唱曲。”
青楼里的姑娘分两类,一类是陪客人喝酒享乐,一类则是卖艺不卖身。
隗南山道:“那就请姑娘弹一曲吧,有劳了。”
曲似高山流水,又似断人心弦,如一江湖浪子,尝尽世间辛酸。
曲是新曲,因人而谱,因人而弹。
听得懂的自然就是知音。
“宫里的乐师,都没有白姑娘弹得好听。”
“隗捕头说笑了,我就会些皮毛而已,隗捕头想必听惯了那些名家之音,听不惯我这粗陋之作吧?”
“白姑娘在此小楼弹奏,真是可惜了。”
“那我应该去何处?”
“自是高堂之处。”
“隗捕头还想听吗?”
“想,可白姑娘弹了一天,想必也累了,喝一杯,吃点东西吧。”
“酒喝多了伤身,隗捕头还是少喝点酒吧,你刚来西城,不知这里的是非,现在你出了头,并非是好事。”
“是吗,那白姑娘说说,这西城的是非是什么?”
“奴家多嘴了,请隗莫怪。”
“你说得对,酒这东西,不能喝多,喝多了就会胡思乱想。”
“隗捕头是要在此过夜吗,那霓裳在此候着,你要是想听曲了,就告诉我一声。”
“算了,我回去了。”
“隗捕头不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你比那花掌柜好多了,若真让我选,我定会选你。”
“隗捕头要是认了真,就拿五百两银子为我赎身吧。”
五百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但对于一个捕头而言,就是天上的星星,看得到摘不到。
白霓裳要赎身,一言既出,绝不能收。
一时,又让隗南山名声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