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飘,黑牛迈,玉萧轻吹风逍遥。人熙攘,云轻飘,摇铃叮当路琳琅。一边走,一边吹,童颜鹤发把手唱。
“非天爱,黑天奈,孤影独行心眼听。高人孤,箴言忠,见他定要听他道。白发苍,黑布缭,蓑衣斗笠破衣裳。”
“老人家,你从哪里来?”人群随音齐看,缓缓,传出一声笑问。
“雪月似帆流川上,流河似失云平下,我自溪舟来。”一语落下,他拿起玉箫轻敲黑牛犄角,一连发出七声响——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心眼通,他心通,高人自有箴言述。平乱路,解释咒,高人步履蹒跚路。”
“他不见,若无物,缈言如花木生树。问他行,叩谛听,轻问如来花溅行。”
一语略微,随同黑牛漫步的人群中传出一声笑问:“老人家,那他从哪里来?”
“哈哈——”一声轻笑,骑在黑牛背上的白发老人放下玉箫展手笑道:“你自己问他岂不是更好?”
“那老人家,您能否告诉我们他的名字。”一语落下,众人的目光透出求知的光芒。
清明的眼眸注视,老人舒展眉,拿起玉箫便开始悠悠吹奏,萧澜如流潺潺风,温染银失袅袅烟。
随音,黑牛踏空而行,老人风行远去,一手放下玉箫,他又是敲击黑牛角九下——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淡然道:“你们自己问他岂不是更好?”
……
慢行路,漫缕风。枝丫风澜摇连坠,轻歌随风夜路行。
禅杖铃,缕叶淋,夜幕星河月光洒,微光点滴路青平。乡间小路石子粒,斗笠蓑衣向前行。
一步漫步,身后相随的僧侣略显胆怯,抱着禅杖跟在魁梧之人身后,颤颤巍巍的。
凉风习习,连卷叶羽,袭掠衣襟,刺冷心涧。不禁,僧侣轻声问道一句:“大师,你走在黑暗中,不感觉害怕吗?”
发之人一偏过脸,轻声道:“我起初在黑暗中走,找不到路还会摔倒,摔倒也只是手臂痛一下,慢慢我就觉得很自然了。”
一语未落,簪发的僧侣散去心中的恐惧,满心疑惑,他仰起头问道:“大师,那您就没有害怕过吗?”
“当然有过。”一语,萨菲佐斯感慨道:“那是我刚上战场的时候,我是作为一方王侯的子嗣上战场的。”
“啊,这样吗。”一声轻喃,簪发的僧侣不接道:“那您是怎么克服恐惧的呢?”
“那啊,是个悲伤的故事。”一声轻念摇头,萨菲佐斯抬手道:“我克服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我一想到自己是王侯的子嗣,就不能在士兵面前显露出胆怯的神色。”
“于是,我冲了上去叫阵。”一声轻语未落,他放下手道:“刀光剑影下,我一心想着杀戮,于是我克服了恐惧。”
念落,萨菲佐斯又叹息道:“我虽然赢了这场战斗,但是我也输的很彻底,我一连攻破三座军营,我的士兵再也撑不下去。”
“第三座军营被攻破后,他们埋下刀,就地睡在尸体上。”
一声轻语叹息,萨菲佐斯抬手道:“那时我暴跳如雷,一刀一个砍下士兵的头颅,我叫他们爬起来!又告诉他们在这里睡着,是死路一条!可他们没有一个听我的。”
语落,白发之人待着英雄末路的伤感放下手,叹息道:“最后,我们在黑夜里面被围杀干净,只有我活了下来,成为了俘虏。”
“那时我还很年轻,就两个转轮的样子吧。”萨菲佐斯幽幽感慨,他是想找个人倾诉,却只感到某人的忧伤,向前走着,他沉声道:“摩罗耶,快快燃起你心中的火焰吧,这样你就能不会再畏惧黑夜的冷寒了。”
灵眸眨动,低着头的簪发僧侣,百感交集,他念,他悲伤道:“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一声轻语微笑,白发男人抬起头道:“我的故事才刚开始。”
簪发的僧侣豁然抬头,看着那魁梧的身影,不知觉间就感到安稳,就像站在火堆旁,不禁,他又轻声问道:“那然后呢。”
回过头,萨菲佐斯偏过头道:“你想听一听?你听了可是会做噩梦的,即便这样?”
“嗯!”一声轻语,僧侣坚定的道:“您说吧。”
语落,白发男人沉沉低下头,向前走过两步,便抬头笑道:“来!我们地方找休息一下!”
一语,他触着老树转身走进林中。
萤火为他照亮,星月为他指路,抱着禅杖的僧侣见证星河开路,缓步跟上他的脚步。
“我刚说到自己被俘虏是吗。”萨菲佐斯轻声说着,穿着草鞋的脚踩过树枝,他弯腰捡起,一边捡着,他一边道:“我被俘虏的时候,我连自杀都做不到,我本来是要自杀的,但我的敌人看到了我的才华与天赋。”
“哈,安罗塔卡啊。”一声轻笑,他攥捧着大大小小的树枝向前走,悲伤道:“任何一个国度,在他们享受到致命的安逸后,就不会再愿意转动了。”
“我看到了安罗塔卡巨人般的身姿与尸骸般的组织。”一念落下,他叹息道:“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巨人。”
“我与他们格格不入。”
“所以他们舍弃了我。”一语悲伤,萨菲佐斯抛下了木头蹲下身,从口袋中拿出一团棉絮,再轻手从裤带中拿出一块干木与木针开始搓手转着。
“瑟罗纳西的人们拿出了我父亲的亲手笔迹,罗列出了我本该在第一场仗中就败的分析。”
“即便我多么不相信,但我心中却深深的相信他们说的是对的。”一声轻语,白发男人摇头道:“他们看到了我的犹豫,连夜将瑟罗纳西的皇女叫了过来,她为我赐福,为我许诺,拥抱我,我没有反抗。”
“啊——我看到了瑟罗纳西弱小的身体却有强大的内脏,我三天三夜都缩在雕栏的房间角落里思考。”
“于是。”
一语未落,白发男人低下头轻轻吹过一口气,棉絮燃起火苗,火苗高升,他拿起一旁的木柴开始往火苗上面堆放,轻轻的,用手最柔软的肌肤去感受火的温度,即便被烫也要习以为常。
缓缓缩回手,当脸庞感受到火焰的温暖,蒙着黑布的白发男人转过脸,对着那匆忙添柴的簪发僧侣道:“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成为兽王。”
一语落下,身着素袍的僧侣抱着禅杖盘坐在萨菲佐斯身旁,看着他又问一句:“然后呢?”
“我向他们要了一批足够强大的士兵,他们没有。”一声轻语,白发男人向后坐下身,他轻声笑道:“我知道他们没有,于是我向他们要了一支新兵自己历练。”
“他们给了我,层次不齐的,来自五湖四海的罪犯。”一声轻语未落,他又道:“我又向他们要军需,他们还是没有。”
“那好,我要来了村庄与土地。”一声轻语,萨菲佐斯笑问道:“摩罗耶,你猜猜看我现在是什么年纪?”
“我,说不准。”素袍的僧侣打量着他,轻声说道。
“我啊,已经活了一个转元又三个转轮了。”一语未落,他笑着道:“为了提高瑟罗纳西整体的生产力,开渠,开山,挖湖,建水坝,为做到这些我就花了四个转轮的时间。”
“很枯燥吗?”簪发的僧侣眨着好奇的眼睛问道。
“还算可以吧。”一声轻语微笑,白发男人顶着斗笠道:“至少没有辜负那些信仰着我的人们。”
“而我也终于得到了一只足够精锐的部队。”一语,他呼出一口浊气,叹道:“但即便如此,我们与安罗塔卡的精兵相比也还是相差太多,因而我只能靠劫掠来维持军需,就似乎我生来就是为了做强盗的。”
“这样,我的名字被安罗塔卡与罗多摩提所熟知。”语落,蒙眼的白发男人偏转过脸,火光落映在他脸上跳动着就像花朵一样。
“萨菲佐斯,你的这个故事有说给别人听过吗?”一声轻语问道,白发男人摇了摇头。
“那你还想当兽王吗。”一声轻语接着问道。
一语,双瞳的血焰透过黑漆的布条,若有所感,他抬起手蒙过眼,道:“就像飞鸟离不开天空一样,没了天空,那还叫飞鸟吗?”说着萨菲佐斯摇了摇头,展了展双手,叹道:“我不知道。”
“萨菲佐斯。”一声轻念,身着素袍的僧侣转头看向火焰,摩罗耶轻声念道:“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做兽王。”
“为什么?”双瞳的烈火透过黑布忽然强烈,他缓转过脸庞,看着僧侣轻声问道。
“因为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兽王的话,那就非你莫属啊。”一声轻念,簪发的僧侣转过头看他,他一动,萨菲佐斯连忙回过头。
看到他的躲闪,摩罗耶也是回过头,一时间,这里变得安静。
干柴噼啪响,一只大手抓起树枝递出,眼中的血焰消弱,萨菲佐斯不解道:“你不担心我撒谎吗?”
“担心呀。”一语落下,僧侣又道:“可是,所有人都会撒谎不是吗?”
“啊——”一声轻笑摇头,白发男人一手抚过面庞,感慨道:“原来你是这样觉得,你可真是伤害了我呐,摩罗耶。”
一旁的僧侣见状噗嗤笑出声,随之他开始竭力敛过笑容,只是耐不住。
听着他笑,萨菲佐斯也是微笑,一手放下,他不禁感慨道:“摩罗耶,我上次遇到像你这样笑的人还是在上一个夏天。”
“噢。”一语落下,簪发的僧侣仰起头,看向叶间星闪,轻声笑道:“你对那个人记忆很深刻呢。”
“是啊。”一声轻念,萨菲佐斯微笑道:“那个时候她的笑容还很羞涩。”
一语落下,簪发的僧侣恍然大悟,一把回过头,接着问道:“然后呢。”
“她说她叫做菲斯塔·琪露梦娜。”
一语,两人之间忽然安静,簪发的僧侣回转视线,看着火光跳动,不禁感慨一句:“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你呢,摩罗耶。”一声轻语,萨菲佐斯轻声道:“你为什么要跟随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