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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谷为陵

却说唐九公听到王群要与自己比武,怕他使诈,道:“在这县衙大牢之中,就算老夫胜了你,你也定会耍诈。”王群笑道:“九公多虑了,请。”王群在前,唐九公在后,二人来到牢房外的院子里。院内站了不少人,有神智真人刘长龄、铁臂道长佟显超、药山居士马严、龙潭老侠贾润公、黑山派掌门人肖勇。众人前还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王群道:“这五位前辈愿意做你我比武的公证人。”唐九公看了看五人,没好气道:“王群,连神智真人和铁臂道长都心甘情愿为你做担保,你好大的面子啊。”神智真人刘长龄道:“唐掌门,你不要多想,贫道以人格担保,你与王群的这次比武绝对公正,或胜或负,无旁人插手。若王群使诈取胜或者败在九公的手下却不肯承认,我等五人都会替九公作证。”唐九公道:“既然神智真人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不对,那李登元老儿何在?”原来唐九公环顾四周,没看到李登元,又怕他潜伏在暗处加害自己。刘长龄又道:“李门主不愿见唐掌门,以李门主的为人,他也不会偷偷摸摸躲在暗处观战。这大院之中,只有我们七人,唐掌门你大可放心。”

这时,龙潭老侠贾润公拿起桌上纸来,递到王群与唐九公面前,乃是比武的字据。唐九公仔细阅读一遍,上面写的确如王群所言,若是唐九公获胜,便准许释放唐九公,若王群获胜,唐九公需要当着众人的面承认王群的本领高强,在辽东武林的地位应与唐九公无二,也要准许他在洋河开宗立派。只要唐九公应允此事,同样也可放唐九公出牢。王群和唐九公取过笔来,各自在纸上签字,便当是同意比武了。刘长龄、佟显超、贾润公、马严等五人分站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一来规定了二人比武的范围,二来一旦二人中有一人想借轻功逃出大院,四人便都能及时阻拦。肖勇上前各搜王群和唐九公的身,以示意二人不得暗藏暗器、毒药伤人。王群道:“九公,我见你腹中饥饿,不如你现在先把饭吃了,再比也不迟。”唐九公道:“不必了。”他深知王群诡计多端,前日小虎岭一战,自己便着了他的道,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任人宰割,王群竟又主动提出比武,恐他是另有图谋,就算王群不在酒饭中下毒谋害自己,只怕也会在这饮食中放些奇门秘药,使自己任其摆布。其实王群本无恶意,他也不愿意挑战一个腹中空虚状态不佳的唐九公,定要当着众人的面以自己的真本事打赢功力全盛的唐九公。但唐九公不肯吃下一口饭食,他也不能强求。

这时,刘长龄朗声道:“比武开始。”王群摆开架势,道:“九公输了,可莫说是不曾吃饱,输给我的。”唐九公道:“有五位公证人在此,我岂会…”话没说完,王群几拳接踵而来。唐九公心想:好家伙,以快拳抢攻,看来是李登元教他的。唐九公出掌去断王群的拳头,王群的拳头每逼近自己头部便以掌挡在王群的拳内测,往外一顶,借用巧劲把王群的手臂往外侧送,这样一来,王群的胸口门户大开。王群知唐九公想让自己露出胸口的破绽,自己右腿便缓慢上抬,膝盖似击不击,这一下是在告诉唐九公,他若想对自己胸口突然袭击,便会中自己一记重重的膝击。唐九公情知自己不能得手,边打边退,待退到五步时,右手突然一掌,掌力刚猛,比之前的几掌威力大了数倍。原来唐九公边退边暗运内力在右掌,每退一步,右掌内力增强一分,待退到五步,右掌蓄力一击,可让敌人无法招架。王群知唐九公的武功路数同李登元相似,都是刚猛一派,忽然连向后退,心想定是有诈,自己也防他一手,果然待唐九公退到五步时,右掌全力击来。王群本要以洋河擒拿手去拿唐九公右手,但转念一想唐九公这一下劲力必定不小,自己就算拿住了也可能让唐九公一下挣脱,再以洋河擒拿手擒拿唐九公便不容易了。王群便不用洋河擒拿手,改为双掌去挡。这一挡,卸下了唐九公三分力,王群自己也被震得退了六步。唐九公笑道:“王群,这一掌可还满意?”王群正要回话,突然感觉胸口发闷,知是着了唐九公的道。王群这才想起李登元在之前曾告知过自己,说唐九公有一招独门掌法,是长兴派掌门秘传,叫做“移形掌”,掌力积攒释放,一旦接触人体,便可移形换位,如同掌力在人体内游走拐弯。王群运丹田内力到胸口,总算是缓过劲来,心想刚才若以擒拿手迎敌才是妥当,道:“大意了,前辈的掌力高明,不输中原武林的法相大师。”

唐九公问:“怎么,你还认识法相大师?”王群道:“有幸见过一面。”唐九公道:“胡说,法相大师已闭关多时了。”王群道:“王某是在十年前与法相大师交手的。”唐九公还是不信:“凭你这微末功力,也能与法相大师交手?”又是一掌,他这一掌并未蓄力,但先前一掌已让王群吃亏,王群便不敢再用掌接,右手三指过来,用的正是洋河擒拿手法。唐九公观察仔细,他见王群用的是擒拿手法,右手这一掌便只是在王群面前一扫,便即收回,王群这一抓空了,唐九公左手却抓来,四指搭在王群右腕。王群惊道:“我半生习练擒拿手,不想今日却被唐掌门用擒拿手给抓了。”唐九公道:“小子,这是‘分水擒拿手’中的一招‘紫藤绕树’。你在洋河空活四十年,还不识得龙潭老侠的独门绝技吗?”那一旁的龙潭老侠贾润公也点头,他见唐九公这刚猛的擒拿手法,施展“紫藤绕树”,还在自己之上。王群道:“龙潭老侠的分水擒拿手自然厉害,但唐掌门活了一大把年纪,不也没见过我的洋河擒拿手吗?忽的左手转一个圈,往唐九公左手抓。唐九公右臂向下一挥,如同一把钢刀自上而下切来,阻断王群左手,王群左手转换目标,一下搭在唐九公右上臂,顺着唐九公右臂,王群手往下滑,最终滑到唐九公右腕,随即锁住,唐九公这才知道王群的目标恰恰是自己右臂。

“这是…这是什么招式?”唐九公一惊,贾润公在一旁观看,也是疑惑,因为他的分水擒拿手中不曾有过这一招。王群道:“洋河擒拿手第三式,金丝缠腕,献丑了。”唐九公心想眼下自己制住对方右手,对方制住自己右手,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道:“你我同时松手,你看如何?”王群却问:“我为何要松手?”唐九公不耐烦:“你我各自被制住一条手臂,僵持不下,不如各自放开,再交手如何?”王群道:“九公不会真以为你把我的右手给擒拿了吧?”唐九公一惊:我此时明明以左手抓住这小子的右腕,怎会有假?王群此时右手一抖,手掌缩成一团,想要挣脱,唐九公硬锁不放,王群手腕终是转了半圈,手指甲便往唐九公肉里抠去。唐九公立马以左手四指的“乱环抓”还击。这“乱环抓”如同鹰爪,相较之下,王群怎比得过?王群只得强忍疼痛,唐九公手指弯钩直下,便要插进王群腕子上的血管里,王群突然变抓为拳,右手再次缩成一团,从唐九公的爪下逃出。

唐九公此时右手被王群抓着,但左手却没抓着王群,急以左手再行向王群攻来。王群右手也做出格挡状,却半路右抓向唐九公的右手,变成了王群双手握着唐九公右腕的姿态。唐九公哪见过这样的擒拿手法?左手便往王群右肩的空档拍。王群双手便将唐九公手臂往上一抬,自己身子一窜,钻到唐九公右臂腋窝下,再一转身,竟然已经到了唐九公身后,唐九公左掌也打空了。贾润公看得明白,这一下是分水擒拿手里的一招“老鼠钻洞”,因贾润公身形矮小,因此发明这一招,在与人打斗时,借助对手一臂从腋下来回闪避,同时钳制对手的手臂。但这一招同样风险不小,自己一旦以双手抓着对手一只手,对手的另一只手便可以对自己的空档攻击,而倘若自己内力不足,无法扳动对手的手臂,便也无法从对手腋下穿过,贾润公平时便也不常用这一招。而王群这一下,形似“老鼠钻洞”,但并非模仿的贾润公的分水擒拿手,乃是他自己独创的洋河擒拿手中的“粉蝶穿花”。王群内力不弱于唐九公,此时更是双手对唐九公单手,因此他用力一搏,硬生生把唐九公右臂给扳了上去,自己再从唐九公腋下穿过,到了唐九公身后,同时仍是锁着唐九公右手。唐九公一心想挣脱,但却挣脱不开,他往右急转,王群也跟着转,他往左急转,王群便也向左。他左手想回身去抓王群,但毕竟脑后不长眼睛,左手盲抓,恐又被王群抓去,因此左右为难。众人眼见王群在唐九公身后,随时可以对唐九公脑后一击,都心想唐九公这回是要输了。哪知唐九公身子忽然向前冲,右腿往后一踢,直冲王群下颌。王群见唐九公往前冲,心想唐九公是要往右侧身挣脱,自己仍是跟着向前,哪知唐九公不侧身,右腿突然蹬踢,自己下颌中了一脚,手中劲力弱了,唐九公总算挣脱开王群的束缚,收脚回身。王群捂着嘴,见并无大碍,松了口气。唐九公这脚,看似是冲王群下颌踢来,其实是只用了三分力,自己预留七分去踹王群双臂。唐九公也怕王群看穿自己这招,万一王群突然松开一只手护住自己下颌,再抓着自己的脚,那便大为不妙,所以唐九公这一脚,踢得并不用力。

王群自言道:“是我疏忽了。”唐九公道:“再来。”他使一个后撤步,同时一手在前,一手在后,这一下可攻可防。王群则是弯腰驼背,一脚在前,寻找机会绊对手的脚,另一只脚在后盘着,稳住身体。贾润公见王群的架势,果然高明,心想擒拿手法讲究手拿脚绊,上下一体,王群刚才在唐九公脚上吃了一亏,便以此等架势迎敌,把失误降到最低,唐九公再难占到便宜了。唐九公袍袖一挥,掌拳打来,王群与之交手,“啪啪”几声,二人出掌手法干净利落,你攻我守,我打你防,十掌下来,打成平手。王群此时右脚又往前钩,唐九公跳将起来,王群钩了个空,唐九公双脚踩下,王群又一个扫堂腿。唐九公脚先落地,王群的腿后扫在唐九公小腿前,唐九公往前一跪,要将王群这右腿压在身下,王群赶紧收腿,唐九公却是一个扫腿,王群不得不又退了几步。王群方知唐九公下盘功夫还在自己之上,自己这“拨草寻蛇”难以施展。

此时王群再弯下腰,又降低了身位,双目平视,只看得到唐九公腰带。唐九公道:“冥顽不化,就算你只有龙潭老侠的身高,也取胜不得。”王群不管他的话,学着贾润公的样子,足下一蹬,头往唐九公身前撞。那贾润公练过铁头功夫,因此敢在小虎岭擂台上以头撞马严,但王群却不曾学过什么铁头功,唐九公见状,心想你一心求死我便不客气了,全力一掌,往王群额头上拍。王群突然停头,而唐九公掌已逼近,王群双手向上,一把将唐九公的右掌抓住了。唐九公大惊,才知王群以头为诱饵,施展了洋河擒拿手。唐九公右臂被抓,王群猛地站直了,依靠上身力气下压,唐九公自右肩以下,被王群压制住了,半跪在地。

贾润公在一旁瞧见,问王群道:“这是什么招式?”王群道:“洋河擒拿手,童子拜年。”贾润公道:“好个童子拜年,但有半招是在学老夫,王群,我龙潭老侠客也算你的半个师父了。”王群问道:“那这一下呢?”说完,自己双手用力一压,再将唐九公往地上压,他在唐九公右侧,右手握着唐九公腕子,左手摁着唐九公右肩头,唐九公那条右臂被摁得通红,左手却又抓不着王群。不久,唐九公痛叫一声,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王群则坐在唐九公右边,双手如同抚琴一般制着唐九公右手。贾润公叫道:“是猛虎拿背,分水擒拿手中的猛虎拿背。”王群道:“哦?想不到此招在分水擒拿手中已有名号,那便是猛虎拿背好了。”贾润公又道:“不过你这招与猛虎拿背倒也有些差别,你是以右手握着唐九公的右腕,左手再摁他的肩膀。若换我来,我定是以双手握着唐九公右腕,再以双脚点他右肩。”另一边的肖勇道:“贾老侠,你这等个头,只能以脚代手。”贾润公不悦:“你要有我的手段,也不会昨日在擂台上一招败给药山居士。怎么,肖掌门,你的伤好了?”肖勇却似没听到贾润公的话,转对唐九公道:“九公,你还好吗?”

此时唐九公被王群制于地,动弹不得,他试图挣扎,但王群这洋河擒拿手越锁越疼。贾润公道:“唐掌门,胜负已定,你只要承认一句是你输了,便可以起来了。”唐九公哪里受过这等侮辱,这话是说不出来的。王群道:“前辈,你长兴一派,师徒孙三人败在我王群手上,已是定局了。”止不住笑。唐九公气道:“还不快把老夫放了。”王群不紧不慢,又抬头问了在场众人:“诸位都看到今日是王某胜了唐九公,若日后唐九公矢口否认,诸位当为王某作证。”刘长龄、佟显超、马严、贾润公、肖勇一一点头称是,王群这才放开唐九公。王群站起身来,对唐九公道:“得罪了。”唐九公也慢慢起身,不看王群,只拱手,就当是说“承让了”。

王群对唐九公道:“唐九公,这就请到广贤居来吧。”唐九公问:“怎么,不是说放我自由吗,为何又要到广贤居?”王群道:“此时此刻辽东诸路英雄都在那等着呢,等九公当着他们的面同意王某在此地开宗立派。”唐九公思索一阵,贾润公见他似乎有悔意,拿起桌子上的字据,道:“九公,你与王群的字据在此,怎么,要反悔吗?”唐九公忙道:“非也,只是我长兴派几个徒弟徒孙也被关在这里,他们没走,我这个当掌门的怎么能先走了呢?”王群这时道:“唐掌门,你们长兴一伙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王某向县令求情再三,县令也只恩准放你一人,你的徒弟们便只能留在大牢里了。你现在若是不走,只怕一会儿县令反悔,连你也不放了。”唐九公听后苦笑,道:“想不到我唐九公竟落到这般田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王群疑惑:“怎么?”唐九公对贾润公道:“龙潭老侠,你把刚才的字据拿来,给我看看。”贾润公将桌上那张纸递过,唐九公看了看,突然将那纸撕得粉碎。众人大惊,贾润公道:“你…一派之主,竟也不信守诺言。”唐九公道:“不瞒各位,老夫今日本想斗败王群,再图他计,不想败在王群之手,老夫承认他武功高强。但王群仰仗李登元为靠山,连伤我徒子徒孙,又勾结官府,坏我武林规矩,想让老夫当着辽东群雄的面准许他在洋河开宗立派,是万万不能的!”这一句话说得十分坚定。王群情知不能让唐九公改口,便道:“那也请唐九公去广贤居走一遭。”唐九公道:“在辽东群雄面前,你可尽管吹嘘你今日赢我的战绩,但老夫是半个字也不会说的,还让我去广贤居做什么?”王群道:“王某在辽东总算是闯下了名气,广贤居大摆宴席,招待各路武人,请唐九公赏光,代表长兴派来我那喝几杯酒。”唐九公反问:“老夫若是不赏光呢?”王群道:“今日你是非去不可了。此时你长兴派门人正在受刑,九公若是执意不去广贤居,打在你徒弟身上的鞭子可就停不下来了。”

唐九公脸色一变,道:“你…你怎么如此歹毒?”王群自不说话,贾润公又道:“九公,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为了你长兴派存亡大计考量,你还是同意了吧。”唐九公转过身对贾润公道:“龙潭老侠,难道你已屈从于官府了吗?”贾润公摇头:“九公,你我十年交情,我也是有话直说,几日前你请我出山,只说是王群欺世盗名,和李登元狼狈为奸霸占了广贤居,还要颠覆你长兴派,我这才出山帮你助拳。但昨日比武,众位都看到了这王群确有本事,所谓他十年前与李登元联手偷袭你徒弟何干的谣言也是不攻自破。王群乃是我辽东的武学奇才,后起之秀,日后开宗立派,更能培养一批武学才干壮大我辽东,为何你唐九公就是不能容他王群呢?依我看,你唐九公是嫉贤妒能。”

“不错,龙潭老侠所言不错。”肖勇也道,“我黑山派一向是敬重唐九公,平日里都听从长兴派的调遣。但经过昨日一战,我肖勇也站在王群这边。三十年来,辽东武林一直都是唐九公和李登元二人一南一北并立称雄,其他帮会门派都被压制,这十年来,辽东好不容易出了更多的小门派,各家武学得以发扬,总算不是昔日两家独大了。唐九公,你也是武人,就忍心看到辽东武学拳种日渐衰微,小门派只能屈膝于大门派之下,不得发展吗?须知道,那中原武林是百家争鸣,大小门派无数,各领风骚。唐九公,你又怎么能忍心让中原武人嘲笑我辽东武林无人呢?”唐九公听不进去,也不看肖勇一眼。神智真人刘长龄道:“唐掌门,贾润公和肖勇刚才都是肺腑之言,你再考虑考虑吧。”唐九公道:“不劳神智真人开口了。”又对王群道,“王群,你这拉拢人心的本事在老夫之上。有神智真人、铁臂道长、李登元这些人保你,你想开宗立派,压根不需要老夫的点头了。你想让我这一派掌门到你广贤居喝酒,羞辱于我,却也万万不能。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你尽管叫人对他们动大刑,他们武功虽然不行,也不会求饶半句的,另外,把老夫也捆了吧,这便送进牢里一并用刑!”在场众人都是叹息,今日总算是见识到唐九公的脾气竟同顽石一样。

王群便先送刘长龄、佟显超、马严、贾润公、肖勇五人回去。五人到了广贤居,王群今日战胜唐九公的佳话自此便流传出去了。王群又吩咐狱卒,将唐九公严加看管。唐九公再入牢中,王群跟在他身后。唐九公瞥他一眼,道:“请回吧,你该去喝辽东武人的庆功酒了。”王群道:“送佛送到西,我还要劝县令多多关照九公你呢。”唐九公道:“你这一身功夫不错,凭洋河擒拿手,不久便可成为关外第一了。”王群道:“李登元李前辈尚在,这关外第一,是他不是我。”唐九公又道:“你既胜了老夫,说明李登元也不如你。”王群笑道:“你休要挑拨我与李前辈的关系。”唐九公哈哈大笑,道:“老夫容不下你,别人就能容得下你么?”王群不理会他。

唐九公再被关入牢中,此时和彭云亮、彭云烈、何干、胡百岁关在一处。长兴三杰见师父来了,三人抱着唐九公嘘寒问暖。唐九公见几人身上并无伤痕,问:“那狱吏没对你们用刑?”三人摇头,唐九公长舒一口气,道:“好个王群啊。”众人不解其意,大师兄彭云亮问:“那王群可曾对师父下黑手?”唐九公摇头,道:“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广贤居庆功呢。”彭云亮苦道:“我们长兴派被算计了。”众人不语,半晌,那胡百岁道:“师父,众位师伯,师爷,不必过于悲伤。师兄张百晓不曾被他们捉住,他必会率人来救咱们…”话没说完,何干一手捂着他的嘴,道:“你师伯师爷神机妙算,还用你说,当心隔墙有耳。”胡百岁连连点头。

再说广贤居内,大摆宴席,群雄宴饮。王群命杜日摆上大桌,正北坐着李登元,他满面春风,不停接过众人敬来的酒。刘长龄和佟显超各坐一边,周围坐着的是以管通为首的玄菟门的弟子,还有新罗人李寅三。其余小桌,坐有石湖剑门门主石夔和一众石湖剑门弟子,白云派掌门人田宗万和田余先及白云派几个弟子,辽河帮沙无极与耿云龙一行,药山居士马严与龙潭老侠贾润公、黑山派掌门肖勇坐在一桌,连清凉山普照寺的虚谦也被请来,他以茶代酒,敬过众人。那红巾帮帮主关思远和浑河帮帮主谭天雄被安排在边角的一个小桌,虽是来道喜,但无人向他俩敬酒,二人也不敢多吭声。

王群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众人一同站起,李登元敬酒道:“来,我们大家同敬王群一杯。”王群接过杜日端来的酒杯,道:“王某谢过诸位了!”众人一饮而尽。李登元道:“贤弟,刚才刘道长把你大胜唐九公的事跟我们说了,大家都被你的洋河擒拿手绝技所折服,却不知你这酒量如何,今日你可得让我们好好见识一番。”众人便纷纷来敬酒,王群应接不暇。王群连喝几大碗,满面通红,已是醉了。众人再来劝酒,杜日想上前挡酒,却被王群一把拉开,道:“杜日,四十年来,我何时有今日这么高兴?你且让我一醉方休。”又一饮而尽,再让杜日往自己碗里倒酒。

王群晕沉沉的从榻上起来,发觉自己盖着一层被,窗外天色昏暗。王群呼道:“来人。”屋门一开,杜日走进来。王群问:“我睡了多久?”杜日道:“您睡了两个时辰了,众人都在楼下大堂等您。”王群问:“他们等我干嘛,莫非还要灌我?”杜日道:“李门主只说有要事宣布。”王群一想,拍了拍脑袋,道:“对了对了,群雄都来庆贺我打败了唐九公,都盼着我开宗立派,我却把正事忘了。”便下了床,杜日道:“大侠你一身酒气,不如先去洗漱一番,再见群雄不迟。”王群道:“李门主处处为咱们考虑,我怎能让他们等的迟了,不用洗了,这便下楼。”已飞身出了门。

王群跌跌撞撞下了楼,群雄已经坐定。李登元坐在正中,道:“王贤弟,看来你的酒量不如你的武功。”众人哈哈大笑,王群陪笑。待王群坐下,李登元站起身,道:“诸位,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育有三儿一女,小女儿二十有一,未曾婚配。王大侠已是不惑之年,尚不曾娶亲,老夫今日斗胆,想将小女许配给王群为妻,诸位意下如何?”众人拍手称赞。王群昏昏沉沉,又问:“前辈,你刚才说了什么?”李登元大笑,道:“老夫要把女儿许配给你。”王群惊了一下,忙道:“李前辈,你帮了我这么多,又要嫁女儿,王某受宠若惊啊。”李登元道:“何惊之有,你做了我玄菟门的女婿,老夫百年之后,玄菟门由你王群统领,老夫也死而无憾了。”那石夔也道:“王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美事啊,我等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你就应了吧。”不等王群回答,沙无极也道:“王群,你是我辽东武功第一,技压群雄,李门主的女儿也是艳压群芳,你们郎才女貌,乃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王群连连摆手,道:“大哥啊,王某粗鄙之人,连李门主女儿的面也没见过一回,只怕王某人配不上李门主的金枝玉叶。”那田家兄弟田宗万又道:“王兄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李门主愿嫁女儿,自然是看中了你的人品武功,莫要看低了自己。”众人越说越多,王群却不敢再正眼看李登元了,只是装作酒还未醒,跌跌撞撞扶着楼梯,喊道:“杜日,杜日,快来扶我。”杜日急从楼上下来,搀扶着王群,道:“众位,王大侠不胜酒力,我先扶王大侠上楼歇息。”众人中又有人道:“别走啊。”喊话声不断。

王群和杜日上了楼,把房门一关。王群没了主意,问杜日:“这该如何是好?”杜日问:“王大侠,你本意如何?愿不愿意娶李门主的女儿?”王群摇头:“我本欲创立门派,不曾想过儿女情长。”杜日道:“娶了李门主的女儿,日后你便是玄菟门的主人了,不比你开宗立派方便许多?”王群又是摇头:“不不不,我对李门主只是敬重,与他兄弟相称,我若成了他的女婿,他做了我的岳父,这成何体统?”杜日眼珠子一转,道:“大侠,容杜日猜测一番,你是想别开天地,另立门派,不愿辛苦十年,反成了玄菟一门子弟。”王群点头。杜日又道:“但在场众人多和李门主交情深厚,他们昨日又助你共同对付唐九公,与你有恩,你不便当面反对,是也不是?”王群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杜日道:“大侠放心,在下这便下楼将他们打发走了。”王群又道:“他们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对他们无礼。”杜日道:“大侠放心。杜日出门,从另一侧扶梯下楼,先吩咐几个手下到广贤居外等待,自己再上楼来,从一侧下了楼去,众人都在堂前等待。

那杜日道:“诸位大侠,我家主人王群承蒙各位的厚爱,特命杜日下来表示感谢,他说婚姻大事,这聘礼、珠宝还需要准备数日,下月十五,他必到玄菟门广德堂前登门拜访李门主。”众人听后都叫好,贾润公则问:“王群怎么不亲自出来向李门主说明啊?”李登元道:“想是王贤弟习武一辈子,不曾想过自己的婚姻大事,一听说老夫要以爱女相嫁,他是不好意思啦。”众人哈哈大笑。这时,门外匆匆忙忙走进来几人,在杜日耳边说了几句,杜日一惊,道:“各位大侠,雷县令一会儿要光临本酒楼,诸位请快回吧,我们还得收拾收拾迎接县令。”众人有些不悦,那石夔道:“这酒还没喝够呢。”李登元起身,道:“既然县令要来,我等武人便不打扰了,诸位,我们这便回去吧。”众人见李登元要走,也纷纷起身,杜日向众人赔礼,送众人离去。李登元走到门口,对杜日道:“下月十五,希望王群贤弟不要忘了,你可要提醒他。”杜日咽了口水,连连点头,只觉得李登元这句话令他背后一寒。

各路武人走后,杜日松了一口气,命人架起门板,回到楼上。王群正在屋里等他。王群问:“杜日,你看我这位李大哥,可与前日有何不同?”杜日道:“他的话,不像是一番好意,却似逼迫。”王群道:“我也听出来了。”杜日道:“大侠你帮他除去了唐九公这一敌手,若是他再把您也召入玄菟门下,便是真正的辽东第一了。”王群叹了口气,问:“拖到了下月十五,我们又该如何呢?”杜日道:“大侠,小的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王群道:“但说无妨。”杜日献计:“青峰门门主李东林,乐浪门门主董建一,安东门门主徐三娘,渔阳门门主仲伯光所率领的四大门仅次于李登元的玄菟门。四门主本听从唐九公号令,如今唐九公被捕,四门主又被大侠所放,成了无头苍蝇,大侠可去结交四门主,有他们的支持,再向玄菟门施压,李登元不敢不取消了这门亲事。”王群点头。

单说那红巾帮的关思远,浑河帮的谭天雄二人结伴同行,回本帮发号施令。这日,二人得到洋河来信,说是王群有请,二帮主哪敢不从?依信上所言,二人各带一百名弟子来到洋河。王群见过二人,关思远道:“王大侠,小的在那日酒席之上就见王大侠面色有变,想是王大侠不愿做李登元的女婿。那李登元逼得紧了,小弟愿带头助王大侠脱困,凭我带来这百十来号人…”谭天雄止住他,道:“关帮主,王大侠没发话,你不要乱猜,更不要胡说。”王群哈哈大笑,道:“谭帮主,关帮主,你俩都是聪明人。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想让二人陪我到安东走一遭。”谭天雄一听,道:“那是徐三娘的地盘,看来王大侠要对四大门下手了。”王群道:“非是下手,是要拉拢四大门。”谭天雄道:“王大侠高明啊,拉拢四大门作为强援,日后辽东武林还有谁敢不从呢?”关思远也道:“大侠好计谋,我红巾帮…”欲言又止,王群知其意,道:“此间大事一了,我便带你去广德堂前找李登元放人。”关思远大喜。

这日,王群、杜日、关思远、谭天雄带着二百多人来到安东山安东门外。安东门铁杉堂下,李东林、董建一、徐三娘、仲伯光正在商议,前些日子徐三娘已收到消息,说是王群不日要来拜访。徐三娘自思武功不如王群,便又找来其他三门的门主兄弟,商量对策。这时杜日前来拜山,李东林问:“你家主人带了多少人来?”杜日回答:“红巾帮、浑河帮共二百弟子。”“哦?连这两帮都被王群收入麾下了么?”李东林有点不信。杜日道:“李门主不信,可到山前观看。”四门主听后走到堂外,只见安东山下果然站着几百人,声势浩大。李东林道:“小小铁杉堂,可容不下这么多人,你去告诉你家主人,请他一人上山。”杜日下去禀告了王群。王群大笑:“四大门主果然被惊到了,我这便上山。”关思远道:“恐怕四门主心怀不轨,王大侠,我陪你一共前去。”王群道:“不必了,你们来了反而成了累赘。”说罢飞身而去。

王群来到铁杉堂前,只见面前坐着四个人,自左往右依次是青峰门门主李东林,乐浪门门主董建一,安东门门主徐三娘,渔阳门门主仲伯光。王群拱手道:“见过诸位门主。”李东林道:“王群,你果然有胆子,敢只身上山。”董建一又道:“我们知道你打赢了唐九公,还将关思远、谭天雄两帮主召为己用,但想三言两语拉拢我们为你办事,却没那么容易。”王群道:“各位不必紧张,在下此来,是想为诸位图一个好的前程。”李东林道:“我四门主在这武林之中也有羽翼颇丰,前程远大,你能为我们图什么呢?”王群道:“李门主此言差矣。你四大门原是在长兴派唐九公的庇护下在辽东立稳脚跟,而眼下唐九公被捕,长兴派其余反贼做鸟兽散,辽东武林如今已是李登元的玄菟门一家独大,你们好好想一想,李登元会放过你们吗?”李东林道:“王群,李登元不正是在你的帮助下才能扳倒唐九公的吗。我看不是李登元不想放过我们,而是你不想放过我们。”董建一、徐三娘、仲伯光都道:“没错。”

王群道:“诸位还是误会王某了,实不相瞒,那李登元想把他的女儿许配给在下,让王某日后统领玄菟门。”李东林道:“你既能做的了李登元的金龟婿,将来更是辽东的武林至尊,还为我兄弟四人图什么前程?”王群道:“众位不知,在下一心习武,自有凌云之志,不愿意去当李登元的女婿。但李登元如今势力庞大,他若苦苦相逼,我又怎能不听命于他?因此只好求助于四位了。”李东林道:“闹了半天,是你王群自身难保了,与我四大门何干。”王群道:“李兄弟,我自己是孤掌难鸣,你们四大门没了靠山,也只是被玄菟门宰割的命运,但若我们联手,情况便不一样了。四大门的地位仅次于玄菟门,加上红巾帮、浑河帮,我们同心协力,李登元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李东林听后,若有所思,道:“此话不无道理。”徐三娘却站了起来,道:“大哥,不可轻信王群。他若诚心来与我等联手,为何却在山下安排了这么多人?”李东林转念一想,又对王群道:“王群,我三妹之言不假,你今日若真是来谈联手的,为何带了这么多人?”王群道:“诸位若不信任在下,在下愿叫他们后退十里以表诚意。”李东林道:“好啊,那你让他们退出安东山地界,现在就退。”王群应允,在山上一声大喝,叫山下杜日等人后退十里。他声音洪亮,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送入二百多人的耳中,众人听后,当即后退,山下很快空无一人,只有山间回荡着王群的声音。

董建一对李东林道:“王群是想向我们显摆他的能耐,我四大门也不能在面子上输给了他。”李东林点头。王群回到堂前,李东林道:“王群,我们知你是诚心合作,但若想让我四大门心悦诚服,你得先胜了我们四大门主联手。”王群道:“在下愿意赐教。”四门主各站四个身位,李东林面对王群,董建一在王群身后,徐三娘在王群左侧,仲伯光在王群右侧。李东林大喊道:“兄弟们,不必手下留情!”四人一起发招。王群大喝一声,双手翻腾,大展神威。

那李东林持分水双钺,挥舞而来,王群先往下一蹲,躲过了董建一在背后的短剑偷袭,紧接着纵身一跃,双脚往外蹬,蹬开了徐三娘和仲伯光。王群落将下来,李东林的双钺已到身前,王群双手一抓,握在李东林双腕,再一掐,李东林的双手钺落到地上。此时董建一又一剑袭来,王群右脚往后一蹬,将董建一踢跪于地,乱了剑势。徐三娘在左,一掌拍至,王群抓着李东林右手,挡住徐三娘,徐三娘使得是铁蒺藜掌,李东林哪接的住?他直叫道:”三妹,别伤了我!”徐三娘大惊,此时仲伯光又从右边一掌打来,李东林忙道:“四弟,不要出掌!”仲伯光不知如何是好,正迟疑间,王群已先以李东林的手怼在仲伯光胸口,仲伯光被打倒在地。徐三娘此时勃然大怒,又一掌往王群脸上拍,王群抬肘拨开这一掌,随即又把李东林拉到自己身后,那董建一险些一剑刺下。王群松开手来,站至四人面前,道:“再来。”

李东林从地上捡起双钺,董建一两个袖子一抖,准备好了飞剑,仲伯光取出双头钩来。说时迟那时快,董建一袖中飞出数把短剑。王群脚往地上一蹬,堂下一张桌子离地而起,王群拿着桌子挡在身前。仲伯光一钩钩在桌角,王群便将桌子旋转起来,那桌子在空中翻腾,王群跟着桌子翻腾,桌子正护着自己周身,待王群落地,那桌子也落在地上,上面插着十多柄短剑,“咔嚓”一声,桌子粉碎。王群将木屑踢在空中,射向四人,这些碎木带着王群的内力,锋利无比。徐三娘用力一掌,将碎木尽数打落。与此同时,仲伯光一钩打来,董建一一剑刺来。王群左手一抓,右手一扬,将钩头和剑头拿住,哪知董建一那剑尾连着细线,另一边接在董建一袖里,董建一和仲伯光用力一拽,要把王群拽过去。哪知王群一发力,反借着钩身和细绳把仲伯光和董建一往自己这边拉,仲伯光双手脱力,被王群硬生生拽去了兵器,那董建一连接短剑的细绳也断开了。李东林挥舞双钺,还未出手,王群已用钩链缠在了李东林右手上,再一拽,李东林立时倒地。此时徐三娘左右手抓在链上,用力一扯,总算把钩链扯断了。王群拿链子一扫,逼得徐三娘退后,同时又把刚站起身的李东林的左手钺也给打飞了。李东林还未缓过神来,王群已左手握着他的右腕,右手上钩,使一招“倒摘仙桃”,拳打李东林右臂,李东林右手的钺也脱了手,往地上落,王群一足踢着钺,那钺被踢到屋顶,插在上面。

李东林惊道:“好功夫。”王群问道:“还要继续吗?”李东林回头,见董建一、徐三娘、仲伯光个个灰头土面,李东林道:“不打了。”随即拱手,道:“我四大门听凭王兄吩咐。”其余三人也跟着拱手,王群大喜。

单说洋河县衙大牢之中,唐九公、彭云亮、彭云烈、何干、胡百岁已被关押了九天。这天下午,狱卒来送饭,唐九公用筷子拨着米饭,在饭食之中,竟发现了一块小布,唐九公将布打开,上面写着几个小字:今夜子时劫狱。唐九公拿给三个徒弟看,何干细声道:“这是张百晓的笔迹,看来他已准备妥当。”胡百岁也凑过来,见有人来救,大喜。唐九公道:“今夜我们见机行事。”众人点头。

到了夜晚,唐九公、彭云亮、彭云烈、何干四人都装作睡着的样子,只有胡百岁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四下并无动静,胡百岁问道:“师父,几时啦?”何干示意他不要说话。又过一炷香,牢外突然有人大喊:“劫狱啦!有人劫狱啦!”胡百岁跳将起来:“师父,是师兄到啦!”又听外边喊杀声不断,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长兴三杰知道外边张百晓率人与官兵一场恶斗,唐九公自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县令雷彤领一队官兵进了大牢,随行的还有王群、马严、石夔等人。众官兵绑了不少人,却都是客商模样,其中一个客商正是张百晓。县令雷彤指着张百晓,道:“此人死活不肯说出自己姓名,也不愿道出他来此劫狱的目的,你们几个,谁认得他?”唐九公与长兴三杰不语。县令又道:“说出此人姓名,本官会从轻发落。”胡百岁叫道:“我知道,他是张百晓,是我师兄。”此言一出,唐九公大怒,却仍不说话。雷彤哈哈大笑,指着胡百岁,道:“带他出来。”狱卒将张百晓关了起来,又带胡百岁出来。胡百岁跪在县令面前,道:“多谢大人。”县令道:“不必谢我,来人,将他送入囚车。”胡百岁一惊,忙叫:“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被人拖走了。

胡百岁在囚车里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囚车被拉走了,来到县衙大院内。胡百岁惊向四周望去,却见一旁又多了几个囚车,里面关着何干、彭云亮、彭云烈、唐九公、张百晓。县令雷彤站在囚车前,满意的看着他们。原来那张百晓回到长兴岛上,召集长兴派众人,商议杀回洋河营救师父和掌门人之事。张百晓挑选了二十个弟子,让他们扮成外地客商的模样,推着十几辆小车进入洋河县城,并将兵刃藏在车下。张百晓这边是万事俱备,但李登元等人早知张百晓会赶来营救。李登元先让药山居士马严与辽河帮、白云派的弟子在洋河四处巡查,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便与广贤居取的联系。马严这日见城中来了一队过路客商,形迹十分可疑,他暗中观察这群人的动向,发现其中有几人白天在县衙周围游走,再看他们的步伐,似乎也是习练过轻功的人。马严又仔细查验这些人的小车,果然在车下发现了藏好的兵刃。马严便将此事告知杜日和王群,王群再告知县令。王群与县令商议,决定将计就计。

那张百晓先与一个手下乔装打扮混到大牢中,命那名手下将布条藏入饭食中,将晚上要劫狱一事告知唐九公等人。到了子时,张百晓带人闯入县衙放火,哪知马严、王群、石夔、沙无极、田余先等人和数百官兵已等候多时,一战下来,将张百晓等人悉数擒获。县令雷彤命人准备了六辆囚车,来日将这长兴反贼六人押解到郡里发落。马严、王群深知唐九公的厉害,先点了唐九公等人的穴道,让他们无法用内力挣脱束缚。待第二日清晨,马严、石夔、沙无极、田余先等人一同随官兵押解唐九公师徒六人。

临行之时,马严再三感谢王群。王群却一脸愁容。马严道:“我知王贤弟是为娶李登元之女而苦恼。”王群道:“如今唐九公即将正法,辽东武林中又有谁敢不服李门主呢?”马严贴在王群耳边,道:“你想自立门户,不愿受制于李登元,又担心李登元把你当成下一个唐九公对付,是也不是?”王群一脸惊讶,又问:“王某若与李登元决裂,不知马居士是助他还是助我?”马严拍了他的后背,笑道:“我是药山居士,与你洋河一衣带水,绝不会为难自家兄弟。”王群陪笑。

八月十五,王群率杜日、李东林、董建一、徐三娘、仲伯光、关思远、谭天雄等人领了四百弟子来到玄菟门广德堂前。管通前来迎接,却见门口黑压压的都是人,心下大惊。他回禀李登元,李登元此时正在给女儿李春芳准备嫁妆。李登元见管通神色慌张,忙问他原因,管通言道王群带了几百个人来。李登元大奇,走到广德堂前,大开堂门,道:“王贤弟,多日不见。”王群拱手,道:“前辈,今日来此,有两件事相告。”李登元道:“有什么话,就请到堂内再说。”王群却道:“不必了,便在此处与前辈言明。”李登元脸色沉了下来,见王群身旁李东林等人个个凶神恶煞,便道:“看来贤弟是有急事。”王群道:“长话短说,这第一件事,前辈,在下苦思多日,决定不娶令爱为妻。”李登元顿了一下,问:“怎么,你觉得我的女儿配不上你?”王群摇头:“是在下配不上您的女儿,请您另寻贤婿吧。”李登元笑了笑,道:“这件事,你写封信或者派手下告诉我就行了,何必跑这么大老远来呢。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王群道:“请李前辈放了红巾帮的长老曹巴。”李登元道:“贤弟,你不要忘了,这曹巴那日要暗算于我,是你将他擒住的。”王群道:“今时不同往日了,李前辈。如今我们已和红巾帮化干戈为玉帛,如果前辈今日不放了曹巴,我无法跟关帮主交代。”指了指一旁扛着大刀的关思远。关思远也道:“多谢李前辈了。”李登元点了点头,他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脸上不表现出来,对身后的管通道:“快去放人。”管通有些迟疑:“可是门主…”李登元怒了:“我叫你快去!”管通只得应允。王群等人便在门前等待。管通过了许久还不出来,李登元便亲自去堂中拿人。李登元进了堂内,却见管通和李寅三一同出来,李寅三还带着龙泉剑。唐九公喝道:“你们二人想干嘛?”李寅三道:“大哥,那王群若没有你的相助,哪里会有今天地位?他如今翅膀硬了,竟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我这便去教训他。”管通也道:“门主,王群若是诚心来退亲事也就算了,他竟然勾结了四大门、红巾帮和浑河帮,刚才在门外何等的嚣张,这不是故意让门主你难堪么?”李登元一手挡开二人,道:“你们两个谁敢再往外走一步,我便不客气了。”李寅三急道:“大哥,你就能咽下这口气吗?”李登元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你们退下吧。”言语中透露出了无奈。李寅三把剑弃在地上,独自走了。管通还是呆立不动,李登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放了曹巴。”管通道:“门主,我想不通。”李登元道:“没什么想不通的。你愣着不动,是要让本门主亲自去放了曹巴么?”管通只得离开,不久,带曹巴出来。曹巴这些日子在广德堂下受尽虐待,如今已是面黄肌瘦。李登元带着曹巴来到门口,见了王群等人,又对曹巴道:“今日看在王贤弟的份上放你回到本帮,以后你可要好自为之。”曹巴点头,被推到关思远身前,关思远道:“快快谢过王群王大侠。”曹巴一时糊涂了,心想是这王群把他捉住的,怎么今日反要谢他?但他见帮主发话,自己也不多嘴问,对着王群连连道谢。

王群见李登元已放了曹巴,道:“此间事已了,前辈,王某告辞,不必远送了。”他转过身,四大门主、谭天雄、关思远等人也转过身,号令几百号人离开。李登元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一掌下去,将一旁的石狮子头击碎了。

王群回洋河不久,在众人拥护下创立了洋河派,他便是洋河派第一代掌门人。王群在洋河一带名声了得,许多人都称呼他为王大侠,久而久之,他便有了洋河大侠的绰号。洋河百姓带着自家子弟来到广贤居前,盼着王群收徒。但王群不愿重蹈长兴派的覆辙,收徒弟不看天赋筋骨,一通乱收。他多次挑选当地的孩童,只盼能找到根性极佳之人,但几日来都未能有人入他的法眼。

这日,广贤居前又来了两个青年,要来拜师,杜日将他二人引荐与王群。王群此时正在喝茶,见两个青年来见,也不抬头看他们,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其中那高个子青年道:“我俩是玄菟郡人。”“玄菟郡来的?”王群又问,“玄菟门有新罗铁手李登元这么个高人,他玄菟门正广招门徒,你俩为何不去投他,反来拜我呢?”那高个子青年道:“新罗铁手的掌法确实高明,但刚猛有余,技巧不足。我二人均想武功就应该是刚柔并济,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如洋河般蜿蜒曲折,而并非直来直去…”王群抬头,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那高个子道:“我叫张志昊,这位是我表弟,王天昶。”王群站起身来,道:“从现在起你们俩便是我洋河派的弟子了。”张志昊、王天昶大喜,当即磕头拜师。王群收张志昊做了他大弟子,王永昶做了二弟子。

王群收徒,许多人都来道喜。这日,黑山派掌门人肖勇赶来,神色匆忙。王群问:“肖掌门,何事惊慌?”肖勇道:“王掌门,我在洋河边上,看到有几具尸体,面色发黑,显然是中奇毒而死。”王群道:“辽东众位兄弟当中,我还不知道有谁用奇毒杀人,你头前带路。”肖勇答应,王群便带着张志昊和王永昶赶赴洋河边,果然见着几具毒尸。河边缓缓划来一艘船,船头一人高呼道:“岸边可是洋河大侠?”王群问:“正是,你是何人?”那船靠近了,只见船头那人黑脸矮个,道:“这些死尸都是长兴派弟子,在下特地带到洋河边送给大侠当见面礼了。”王群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那黑脸矮子道:“在下的家乡,被你们称之为夷洲。”肖勇凑到王群耳边,道:“想必是东海夷洲,五毒谷来的。”王群道:“原来是海上来客,失迎了。”此时船头已至岸边,那黑脸矮子拱手抱拳:“在下郝友谅,见过洋河大侠。”此时船舱里也走出一个孩子,钻到郝友谅怀中。郝友谅向众人介绍,道:“这是犬子,郝志坚。”肖勇问道:“郝家父子一同从海上来我洋河,不知所为何事?”不等郝友谅回答,王群道:“肖掌门,人家远来是客,不必问东问西,请各位先到我广贤居来一聚。”

众人回到广贤居,王群好酒好肉招待郝友谅和郝志坚。郝友谅道:“我父子二人本欲来到大陆长白山寻找毒虫异兽,先到了长兴岛上,见上面一片大乱,打听清楚才知道那长兴派掌门人唐九公和其得意门徒,都被官府拿了。唐九公的名号我们在海上便听说了,但却不知是哪路好汉捉了唐九公,直到上了大陆,方知此间有一个英雄,凭一己之力打败了唐九公等好几个高手,因此在下特携犬子前来拜见王大侠。”说完敬酒。王群道:“能成功捉拿唐九公,非王某一人之力。王某门派刚刚开张,又收了两个徒弟,郝兄弟今日你既来庆贺,便是王某的兄弟。来,我们再干三碗。”二人对饮。此时,肖勇问道:“郝兄弟,你若去长白山,需经过玄菟一带。那里还有一位高人,可不好惹。”郝友谅问:“可是那新罗铁手李登元?”肖勇道:“正是。”郝友谅面有愁容,道:“在下也是担心此事,我听说那李登元在玄菟横行贯了,若知我父子两个夷洲人士来长白山寻毒虫异兽,恐怕不能答应。”提起李登元,王群面色有变,道:“郝兄弟,你尽管去。若有我辽东武人阻拦,你便提起我的名号来。”肖勇也点头:“洋河大侠的威名,辽东是无人不知,就算是李登元,也要让洋河大侠三分。”郝友谅大喜,道:“有二位这番话,我便放心了。”他又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志坚,过来。”郝志坚站起身来,郝友谅拍了拍他的额头,道:“希望王大侠能收犬子为徒,传他武艺。”王群一听,却不悦了,道:“郝兄弟把我洋河派当成什么了?”郝有谅见王群不悦,左右为难。肖勇见气氛凝重,忙道:“郝兄弟,这洋河大侠开宗立派,只收我辽东子弟。令郎不是我辽东人士,便不能拜王大侠为师。”郝友谅连忙陪笑:“我父子二人远道而来,不知道这的规矩,还请王大侠见谅。”第二日清晨,郝友谅便带着郝志坚离开了。之后郝友谅回到东海夷洲,与王群再无交集。但其子郝志坚,因与洋河大侠有这一面之缘,三十年后重返大陆,与那时洋河派掌门人联手,将中原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此为后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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