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声音时而迟疑颤抖(这时错乱的生气似乎已经荡然无存),旁边的男仆终于也告诉了若颜老者,眼前的这位就是府宅的主人,这人又时而坚决有力——那种粗暴、沉重、不慌不忙的空洞音调旁——那种呆滞、镇静、调整自如的令人不快的言语,就好像是沉湎醉乡的酒鬼,或者不可救药的瘾君子。
这个人就是如此模样地谈起自己的经历,谈起他看到外来人的欣喜,热切盼望,谈到他从若颜老者和林琛二人身上得来的些许快慰。
他十分详细地开始谈起了他的病,他是窦家堡先堡主,被手下刺杀,之后……侥幸免于一死,被这修罗一族的九界玄玉之主收留,由于各种原因,只能和旧部一起住在这间和原窦家堡一样的古堡之中。但智识和神识残破无法修补只能精神错乱,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地宿居于此。
他详细地说着,或许亦是由于他叙述时的措辞和态度增加了这些事的分量,让林琛和老者好是一番感兴趣,又觉迷惑。如此神志害苦了他,周围家丁害怕他错乱失常,只能让他吃着淡而无味的饭菜,穿着某种淡雅色泽,又不刺激的面料的衣物,所有的花香甚至都会逼得他喘不过气,一丁点儿稍微刺激的光亮都会让他焦躁起来,除非是特别的弦乐之音,才不会让他听了害怕。
这一刻,看着他,就发现他成了一种异常被恐惧征服的奴隶一般。“我要死了,”他不断说道,“我肯定会死于这种可悲的精神状态里。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别无选择,我会无处可逃。我害怕面对今后的事,不是怕事,不是害怕这些事,是怕一切缘起缘灭的后果,一想到会出什么岔子,哪怕一丢丢,只是那么一点,我都会在深夜里难眠,不寒而栗,失魂落魄。说实话,我怕的也不是那些危险,而是那个后果,那个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到了这种可悲的地步,也许你们也认为可笑吧,我这种心智丢失的人,有什么好活的。”继而他狂笑起来。
从他断断续续、模棱两可的话语间,林琛发现他精神状态的另一个奇怪的特点,他被自己的宅子里的某些东西束缚住了,单从眼神中难以脱出眼眶的眼泪中就可以看出。以至于多年来他都没有离开这里——这种奇异的影响暧昧不明,难以言述——据他说,他这府宅内部许多的魂力感染了他的精神,让他产生依赖,具体来说,灰暗的山墙与高楼的形象以及他们在幽深山池里的倒影,都影响了他生存的信念和欲望。
终于在林琛和老者的引导下,他才开始从里屋逐渐走出来,原来房中还有一条通向外面的通道,可是这通道真的好长,长到几乎快要忘了时间,四壁是都有各种奇异的浮雕和绘画,画作上有着一群身上有一对长满黑色的羽毛的翅膀的人和一群身上有一对长满金色羽毛的翅膀的人正在对弈,战斗,风旋和灵压被绘制,记录得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