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嬴见韩影眼眸黯淡,心中微叹。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莫说是这未经世事的孩子,就是心智成熟的人碰上了,怕也是很难从那阴影里走出来的。
韩影放下了手中油饼,虽然腹中依旧饥饿,却是没了什么胃口。
“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韩影沉默片刻后发声问道。
沧嬴似是早就知道这少年要提此问题,也不犹豫
“帮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杀你,是因你心存恶念;至于救你,许是老夫心底仁慈,下不去手吧”
“嘁,你肯定是憋着坏心思,若是仁慈,村里遇难的时候,你明明就在的,为什么不救,大骗子”
韩影听前两句还算相信,只是这最后一个,却是翻了个白眼。
“世间自有因果,这“因”,是你的父亲当年逃跑时所种,而“果”便是你母亲的村子当下会遇的难。但凡这世间因果之事,老夫均不可轻易参与,至于为何,却不是现在的你能知道的。”
“骗鬼去,净说大道理唬小孩子,那你又是救我又是杀我的,就没了因果了?”
“我与你之间的因果早已种下,是善是恶,与你心中的想法一般,未知对错。今日这顿,权当是老夫还你村口那只梨子的情罢。”
韩影打量着那坐在近处矮石上的老者,皎月下的雪白银发随风轻摆,虽然依旧是初见时的那身补丁旧衣,却难掩这老者身上的莫名的气势。
韩影低下头又吃起了干粮,只是这次却是细嚼慢咽了起来。按照以往的性子现在应该是脑瓜子转的飞快,然而知道那老者的能力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啥也不想,光去感觉那油饼的味道去了。
沧嬴见状,心中暗笑,也不说破,自顾自的把韩影之前湖边的想法说了出来:
“想成为武者,你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比一般人,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
韩影心神一荡,这确实,是他迫切想做到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有可能去做想做的事。
“先前你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视力有所增长。这却不是老夫的手笔,是你自身的天赋。只是你的父亲希望你能远离世俗,安稳度日,从未训练过你。你目前的体能依旧是与常人无异。”
“我自己的,天赋?”
“嗯,个中缘由,需得你日后自己去寻。老夫今日来,只交代你几件事情,听与不听,你自己看着办。”
韩影立刻放下手中油饼,抹了一下嘴角。虽然不知这老者究竟是什么心思,但就目前来看,于他是有帮助的。便聚精会神的看向老者,等待下文。
“如今,你已年满十二,虽有天赋,却从未修炼。若想成为武者,要付出于一般修行者的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努力,才有可能踏上这武者之路。当然,一般人在修炼过程中,很容易就会出现瓶颈无法突破,或者是过犹不及导致终身残疾甚至死亡的情况。而你,不会。”
沧嬴看向韩影,嘴角微微上扬,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出现在嘴角。
没等韩影开口,就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你吃的了苦,你自然会追上甚至超越同龄的武者。而这第一件事,就是你要在这山脉之中踏上武者之路,并且至少达到二阶武者,方可走出山脉。”
韩影听在心里,虽然很想询问,为什么这老头会断定,自己有天赋而且不会出现瓶颈。不过看这模样,问了也是白问,索性就沉着心听了去。
“第二件事:从明天开始,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老夫在这山脉之中,还可以再保你三次。三次之后,生死由命。若是想报仇,先想办法活下去。”
“第三件事:山脉峭壁不可上,深湖不许下,迷雾不可入。当然,你要是闲命长,老夫愿意瞧个热闹。”
韩影面无表情,你老头子才会闲命长呢,不去就不去呗。等了半晌,见老头不再说话,韩影开口问道
“没了?”
“没了。”
“怎么才算是踏上武者之路,二阶武者又怎么评定?”
“老夫自有评判。天明之后湖边洞穴见。”
未等韩影再问,那沧嬴却是在韩影的眼前消失了,如在村口时一样。突然而又自然,似乎从未来过一样。
韩影愣了一下神,这也太突然了吧。尿急了?不过也没再多想,这老头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至少当下不会害自己。况且虽然有《昆莱叙》在手,但是对于武者是怎样去修炼的,书中却未写详尽。而韩影自己更是一窍不通。听那老头的意思,似乎会帮助自己修炼?
韩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至少是活下来了。看着身边影影幢幢的灌木树林,十二岁之前,还从未出过村落,只能从村里人口中听闻,这里应该是父亲带村民来狩猎的地方吧。父亲……
总有一天,会找到你,要找到真相,为母亲报仇。所有的不公与冤屈,要让那些迫害父亲与母亲的人加倍偿还!韩影暗暗握紧双拳。
收回思绪,韩影朝峭壁的方向走去,只是那方向却不是朝着洞穴,而是向着村落的方向。他要趁夜回村去看看,如果恶人不在了,自己可以给母亲和乡亲收尸。
微凉的夜色里,少年贴着峭壁向村子的方向行走着,那瘦削而单薄的身影孤独且倔强。
山脉东侧临界处,一个不知名的凉亭里立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须发皆白,一身补丁旧衣正是沧嬴。而另外一人老态龙钟,头发斑白看年龄约七十上下,一身橙袍加身,缎袍之上红色的曼珠沙华鲜艳而刺目。
“您确定要这么做?”
那橙袍之人言语中带着绝对的尊敬与不明所以的迟疑。
沧嬴没有丝毫的动作与回答,但见那橙袍之人忽的痛苦呻吟一声半跪在了地上,眼角处有鲜血溢出。
“就…按您……说的…我们这就……回去!”
那橙袍老者低着头颅痛苦着嘶声说道。许久之后,未能得到回应,这橙袍老者抬头看去,沧嬴早已离去。又是等待了许久,他才缓缓起身,额角与后背的汗水被夜风吹得冰凉。他擦拭了一下眼角,很是后悔自己,怎么会多问了那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