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哥,你这些年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工作吗?”因为知道池天放的脾气,路天原乖乖坐在他对面,手放在膝盖上,像个乖乖挨训的小学生。
池天放认真地看着资料,随口答,“是。”
“那,你白天有没有出去过?我是说――”
“闭嘴,”池天放也不看她,冷冷叱责一句,“天原,你应该知道轻重,有些话一说出来,对我们而言就是生死一线间,无论人前人后,都不能说。”
“我知道,”路天原似乎打了个哆嗦,“天放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挺好玩的,你不能见阳光,我没有阳光就冷得厉害,咱们这样,算不算互补?”
池天放还没有说什么,屋外的夏润南却是大吃一惊,如果不是反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她一定会叫出声来:她还以为只有汪天恕会如此反常地怕冷,原来他妹妹也是!这么说,他们兄妹两个同时有什么不能说的隐疾吗,会不会是……遗传?
池天放手上顿了顿,抬起眼来看她,“一直都是这样?”
路天原点点头,很委屈的样子,“特别是冬天,我晚上会冷得睡不着,盖多少被子,暖气开得多足都没有用。不过,那天晚上天放哥你抱着我,我就觉得没那么冷了,真的。天放哥,你愿意每个晚上都抱着我,别让我冷吗?”
抱着你?晚上?
夏润南身子一震,无力地往后倚到墙上:原来,他们两个已经……是啊,人的身体是最自然、最好的取暖器,有池天放那么宽阔的胸膛在,路天原是一定不会觉得冷的。
那,她呢?那个温暖的胸膛,不是应该只属于她吗,至少在合约有效期内,他不应该让别的女人去感受那份温暖,他不该是那样的人,不该!
“别说这种话,天原,”池天放的目光却重新冷了下去,似乎看不出清原眼里的期待,“我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我只当你是妹妹。”
妹妹?夏润南无声苦笑,当她是妹妹,你会抱着她,骗鬼呢?
“天放哥?”没有听到期望中的回答,路天原小小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惶恐而无助,“你、你不愿意吗?我、我真的很冷,冷得很难受,又不能对别人说……这些年我好害怕,好害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会……天放哥,你不明白,你……”
“我明白,”池天放打断她,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他却一点都不动容,“我明白,天原,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你们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怕冷,一个怕热。夏润南在后悔,不该站在这里不出声,听他们互诉衷肠。可她不敢再弄出声音来,万一被他们发现她在偷听,那就又解释不清楚了。
路天原很明显地呆了呆,跟着又很惊喜的样子,“那……天放哥,我们才应该在一起,是不是?那个夏润南,她、她根本不可能明白你,也不可能接受你,不如你们分手吧,我看她根本不爱你――”
“别说了!”池天放脸色一变,眼神愤怒,“天原,你最好弄清楚,我和润南已经订了婚,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别骗我了!”路天原哆嗦着,讥讽地笑,“天放哥,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夏润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看你的眼神瑟缩而小心,无论做什么,都会先看你的脸色,她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你的未婚妻,分明就是任你摆布的棋子,是不是?”
夏润南一听这话,简直就是惊得魂飞天外,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到地上去!天哪,这个路天原平时看起来那么怯弱,原来这么会看人看事吗?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在面对池天放时,会这么卑微,路天原却看得无比精准,她的心机原来一点不输给任何人!
不可避免的,池天放也露出吃惊的表情来,“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润南怎么可能是我的棋子,我会用她做什么?”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情知自己猜对了,路天原很得意,“天放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重情重意,别人对你一分好,你恨不得还十分,我哥哥也跟我说,你对人好虽然只会依着自己的意愿,但从不求回报,可夏润南那样的女人,根本不会领你的情,你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感情,可我不一样,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明白你,你难道――”
“别太自以为是,天原,”震惊过后,知道路天原根本不会明白他和夏润南之间的事,池天放反而冷静下去,低垂了眼睑看文件,“我是什么样的人,润南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明白,也别妄自揣测,不管她对我是什么心意,你是我妹妹的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见他还是拒绝是这么彻底,路天原眼里射出强烈的恨意,“天放哥,你真这么绝?你真的爱夏润南,爱到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吗?”
池天放握笔的右手一用力,咯吱轻响,仿佛捏紧的是自己的心,疼得他皱起眉来,“天原,你不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吗?我的心思你不用看得那么透,同样的,我从来不过问你的私事,这是人与人相处,最起码的尊重。”
夏润南听得连连无声苦笑,暗暗替路天原尴尬,一直以来她就知道池天放说话狠绝,不留余地,原来他真的是天性如此,并不是只针对她一个人。明白了这件事之后,她突然觉得池天放没那么不可理喻、难以接近了,只是个人处事原则不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路天原不会像她这样大度,或者说知道看眉眼高低,池天放对她的态度如此冰冷而生硬,虽然把她照顾得很好,却将她挡在自己的心门之外,这才是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天放哥,你这是在避重就轻,你真的爱夏润南?你就不怕她知道你――”
“出去,”池天放眼神一冷,办公室里的温度就骤然下降,空气似乎也凝滞起来,“立刻。”
路天原狠狠一咬嘴唇,坐着没动,“天放哥,你生我气了?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会一直宠着我的吗?”看她笑得那么阴狠,真不像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表情,夏润南只看一眼,就猛打哆嗦,心底有种隐隐的恐惧:比起池天放的冰冷,这个路天原好像更让人难以接近。
池天放呼出一口气,脸容很平静,“我不会生你的气,我要你出去,是不想你再说让我讨厌你的话――天原,在我还没有讨厌你之前,从我面前消失,这些话我当没听过。”
“你――”路天原“忽”一下站起来,浑身都在颤抖,“你、你――”
“还是说,你更希望我讨厌你?”池天放头也不抬,视线落在自己手上,这双手白皙而干燥,指甲修得很整齐、很干净,他自己都看得很满意,“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即使我讨厌你,也一样会照顾你,除非你自己不要。”
“够了!”路天原嘶声叫,“池天放,你、你没人性!”她狠狠踢开椅子,没命似地冲出去,居然没看到站在一边的夏润南,不然就又有好戏看了。
池天放突然冷笑,“你什么时候见过,狼会有人性!”
夏润南以手抚额,脑子里乱成一团:池天放,你要的到底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