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天放摇头,表情很怪异,大概是在想夏润南怎么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吧,“我们不是狼人,是正常人,不会在月圆之夜变身,也绝不会去害人,‘狼人’的事确实只是个传说,而我们,”他看了坐在沙发上的霍天恩和路天原一眼,“确切地说是‘郎村人’,是……郎行龙的郎。”
事实上,他们来自一个故老相传的村子,就叫做“郎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村子就已经存在,据说很早之前,这个村子人很多很多,很繁华,虽然地理位置很偏僻,但正好是山高皇帝远,不受任何人管制,村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过得相当逍遥自在。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村子传了多少代,才传到现在,传到我们这一代,而我们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郎村人不能见阳光,只要见了,就会全身裂开无数的伤口,血流不止,用什么方法都没用,直到全身的血流尽为止。”那种感觉有多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用“痛不欲生”来形容,也不及它的程度之万一。
是吗?夏润南的心突地一跳,“这么说,你们祖先被太阳晒到,比你、比你那个时候的样子还要――”
池天放咬唇,唇与牙齿几乎同色,“……这是郎村人的悲哀。”
“可是为什么?”疑惑心疼之余,夏润南问了一个比较“愚蠢”的问题,如果知道为什么的话,池天放他们又何必受这种折磨。
“不知道,”池天放摇头,“相传我们受了光明神的诅咒,所以不能见阳光,终生只能与黑暗为伍。”
看吧,当初我也是这么说的。许桐乐越发得意,藏身在门后边听得不是很清楚,他偷偷溜出来,见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就盘腿坐在沙发后面,侧耳倾听。
“对了,桐乐也跟我说起过这事,原来是真的?”夏润南叫一声,暗道许桐乐还真是厉害,这些事他都知道,早知道问他就好了。
“真假不知道,但这种说法在我们郎村确实已经流传了很多年。”池天放其实已经看到许桐乐,但并没有阻止他听下去。
夏润南琢磨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太荒唐了!你们真的相信这个传说?”什么光明神,什么诅咒,那怎么可能?如果真有这种事的话,人类早完蛋了――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神?
池天放摇头,“其实信不信这个传说,对我们说并不重要,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话,这事还得从古鱼国说起。除去之前你知道的那些之外,古鱼国跟郎村之间,其实存在着某种偶然但却是必然的联系,一时半会,很难说清楚。”
夏润南茫然,转头看看霍天恩和路天原,而他们两个在池天放开口之后,就一直在沉默,跟许老一样,她顿时有些讪讪然,“哦,那你说。”算了,既然听不明白,那就当个虚心好学的小学生好了,多听,多想,少问。
池天放抬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不知名的方向,幽远而深沉,“其实,世人说什么也想不到,郎村所处的位置有多奇特,如果不是熟悉那里地形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奇峻高险的千绝山绵延千里,在其中某个地方,就是郎村,郎村后是一望无际的冥森林,遮天蔽日,密不透风。而在冥森林深处,就是古鱼国帝王后妃的墓葬群,被后人称为“古鱼皇陵”。
“古鱼皇陵?”夏润南大吃一惊,“你是说,传说中的古鱼皇陵在郎村?”天,这、这怎么可能?
“严格来说,是在郎村后,冥森林之中,两者之间相距尚有百里,”池天放理着脉络,“况且,有冥森林的天然屏障,想要去到那里,很难很难。”
夏润南惊魂未定的,想起一件事,“那……古鱼皇陵既然真的存在,去年那些寻宝的人,就是去那里――”
提起那些被贪欲蒙蔽了心灵的人,池天放冷笑一声,“他们自然想去古鱼皇陵,只可惜,他们永远也去不了!”
听到这里,许桐乐再也忍不住,猛一下从沙发后探出头来,两只胳膊巴住沙发背,“我就说嘛!池总,我一直觉得这事儿有古怪,是你们设计他们的吧?”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去,或疑问,或好奇,不一而足。许老头也不回,反手按住孙子的脑袋,把他按回沙发后,“池总,你继续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而且他不是说过,跟池天放他们的病无关的事,可以不说。
池天放点点头,“郎村远离尘世,人迹罕至,再加上有千绝山和冥森林的天然屏障,它又不为世人所知悉,所以除了村里人,外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这是对郎村和古鱼皇陵最好的保护。”
而就算有人知道古鱼皇陵的大至方位,也是断然没可能平安通过千绝山和冥森林的,唯一能安然到达千绝山一线天,也就是进入郎村入口处的通道,就在罗森孤儿院。
“啊?”又是夏润南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古鱼皇陵和罗森孤儿院?这两者乍一看上去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联系到一起去?
说到这里,池天放的脸色明显发白,“其实,这才是被我们这些称之为‘秘密’,并一直死守着的一段历史(说到这里,他瞄了沙发背一眼,知道许桐乐只要听到这俩字儿,一定兴奋,众人如是),想必桐乐也知道一点――”
“我知道!”终于有自己发挥的地方,许桐乐再次冒头,还举起手来,“我也是最近才查到的,那罗森孤儿院所处的位置,就是相传古鱼国的遗址,对不对?”
什么?夏润南又是一惊,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而许老脸上也露出吃惊的表情来,她更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桐乐,你的意思是说――”
“确切地说,罗森孤儿院是古鱼国遗址中的一处,它当然也就成为联系古鱼皇陵与外界的中介。”而事实上,这中间还有很多很复杂的、常人难以想像的内情,但今天不用说出来就是了。
夏润南心跳如鼓,更有些透不过气来,想起上次去罗森孤儿院,感受到那里的沧桑感与历史感,不由她不相信,如果不是承载了这样厚重的历史,又怎会有苍凉而又古色古香的味道。
而这一点,是池天放早就深深感悟到的,“罗森孤儿院的沧桑与寂寞,是无论经过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它远离尘嚣,虽然埋葬了过去,但也保留了那份朴实无华,我相信这是最好的结局。”
夏润南看他一眼,目光中有了隐隐的敬佩之意:如果不是亲听耳到,她绝难想像,池天放会是一个如此尊重历史、景仰历史之人。
当年的古鱼国跟郎村一样,也曾经富庶到令人无法想像,所以古鱼皇陵自然也修建得极尽奢华大气。为了不让世人破坏到它的富丽堂皇,古鱼国君派了一队一百人组成的侍卫守护皇陵,每三年轮换一次。而在那时候,冥森林还没有现在的规模,郎村也是现在的数倍大,古鱼皇陵之外六十里就是郎村的地界,所以彼此之间也偶有交集,但并没有更多的接触。
许桐乐听得两眼闪闪发亮,“如果我猜得没错,灾难就在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他费尽心机,多方面查找的一些资料,在池天放这里都得到了证实,只是他所知道的,还远远不够而已。
“是,”池天放点头,“灾难总是伴随着富庶而来,不然我们的祖先为什么会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而真要说起来,毁灭了古鱼国的,并不是人们的无知或者愚蠢,而是天灾人祸,是人力所不能预见和避免的。因为古鱼国是建于岛屿之上的,背靠千绝山,所以后人推测,那次大的灾难,应该就是地震、海啸之类,使古鱼国遭受灭顶之灾,一夜之间消失于人世。
它的毁灭和存在一样,都像一个神话,那么的不真实,当人们想要细细品味它时,它已经成为过眼云烟,无迹可寻。而郎村因为深居山中,虽然也被波及到,但很轻,没有造成什么损害,也算是天意。
“地震海啸?”夏润南喃喃着,无法想像当时的情景,感觉就像恐龙灭绝时一样,“那古鱼国的人――”
“资料没有详细记载,不过照常理来推测,那么大的灾难的话,古鱼国的人应该无一幸免。”池天放看向许桐乐,后者大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而最可悲的,是刚刚轮换过去守护皇陵的一百名侍卫,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夏润南心里一跳,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她就是本能觉得,郎村人的灾难,可能就来自于这里。“可是,你不是说古鱼国一夜之间消失了吗,怎么还会留下罗森孤儿院那样的建筑?”
池天放淡然一笑,“历史的事,怎么说得准?也许古鱼国真的一夜之间沉入海底,或者分崩离析,但经过这么多年沧海桑田的变换,它又重见天日,也未可知。”
夏润南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既然古鱼国已经消失,那一百名侍卫也就无所依存,无家可归,也很让人同情。于是,当时的郎村村长跟村民们商议过后,同意他们到郎村住下来,并与村中女子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这本来是极好的一件事,那些侍卫也很感激郎村村长和村民吗,此后一段时间,也生活得很好,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